“这是沈医生预定的位置,请坐。”女孩伸手坐了个“请”的动作,邀他在客位坐下,自己绕至主位,旗袍一捋,腰肢一摆,优雅落座,“您想喝什么茶?我们这儿除了绿茶和黄茶,什么茶都有。”
她这架势,似是要给他泡茶、坐着不走的意思。
周灏不善于被人特别关照,说:“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女孩在炉子上按下烧水键,回头看了他一眼,很有眼色地起身,“那您坐一会儿,沈医生应该很快就到了。”
她转身打开壁橱,取出一罐茶叶放在泡茶桌上,然后离开。
小小的角落就剩周灏一人,他转头四下打量,这里向阳,光线极佳,一条白色窗帘正好在泡茶桌上投下一块浅浅的阴影,落地窗外绿植沐浴在午后的阳光中,屋内清雅且敞亮。
再转头,外边停了一辆墨绿色奔驰车,沈翊从车上下来,脸上戴了副金丝眼镜,穿着白衬衫,浅色西裤,腰身笔挺纤长,浑身散发的沉静及儒雅的气质,叫人挪不开眼。
沈翊似有所感,朝他的方向看,看到他已经到了,眉眼展开,温柔一笑,抬腿往茶馆大门走去。
周灏从木头雕的长椅上起来,看着刚才领他进门的女孩将沈翊带过来,呼吸都快停止了。
好在他这人面冷,肉眼看并没多大的表情变化。
沈翊支走女孩,施施然朝他走来,周灏像个来面试而不是来相亲的应届毕业大学生,拘谨地伸出手:“你好,我是周灏。”
沈翊惊讶看着他的手,挑了挑眉,一手插在裤袋里,另一手伸出手,跟他轻轻一握:“你好,沈翊。”
周灏感觉自己的紧张跟沈翊的随性比起来,显得有点蠢。
“坐吧,想喝什么茶?”沈翊松开手,在泡茶主位坐下,像是来会见老朋友,自然地拿起桌上的茶叶罐子,打开看了看。
只粗略扫了一眼,没等周灏应答就抬头,用一双明媚的眸子望住他:“红茶,喝吗?”
周灏对茶不是很了解,“都可以,我对茶没什么研究。”
沈翊笑了笑,像接待重要客户那般,用茶匙取出一勺茶叶,倒入盖碗。
茶叶无需过秤,仅凭手感控量,游刃有余,看着是经常泡茶的样子。
一股冷灰色的哀伤蒙上周灏的眼,他抬眸看了眼沈翊,那张脸安静认真泡着茶,长睫不时扑闪,就连鼻梁左侧的一颗小痣,都给这张精致的脸添了几分意趣。
这双多情的桃花眼,怕是会迷倒不少人,周灏简直不敢相信,如高岭之花不可攫取般的沈翊,居然在同他相亲。
“看什么?”沈翊抬头笑望回来,两人眼对眼,终究是周灏先局促地撇开了视线。
“嗯……就是……你经常喝茶吧?”他不自然地望向旁边屏风上的画,那上面画的什么,他并没看进眼里。
“偶尔陪老朋友的时候喝一些。”沈翊不知什么缘故,把“老”字咬得特别重,完后又抬起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睛研究他的表情,“你要是不喜欢喝茶,下次我们约在别的地方。”
周灏心下剧烈一跳,甚至没来得及体会他说的“下次”,急忙解释:“不是不喜欢,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还挺新鲜。”
他作势打量屋子,好像一切真的很“新鲜”的样子。
沈翊看出他的不自在,轻笑:“你别紧张,我又不会吃人。”
周灏牵强地扯了扯嘴角。
他这么一说,反而让人更紧张,周灏感觉自己像个傻子,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蠢劲。
沈翊倒是觉得他可爱,在茶叶里注水,薄薄的白瓷盖子一盖,然后转头从身后拿起准备好的礼物,越过桌面的流水递过去。
“听说昨天是你生日,生日快乐。”
周灏惊住了,盯着那个银灰色的长条形盒子,没敢接。
哪有人“第一次”见面就收人礼物?
他不懂怎么拒绝,于是只好客套:“谢谢,礼物我心领了,你别破费。”
“你不打开看看喜不喜欢,我怎么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心领?”沈翊不容拒绝地看着他,眼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周灏原本就拒绝得不太坚定,沈翊这么一说,他的不坚定就彻底不坚定了,接过礼物,打开。
“侯老师说你喜欢修复器物,我给你买了一只锉刀,不知道合不合你心意。”沈翊在对面补充着,顺带将泡好的茶水倾倒出来。
茶香自沈翊手下袅袅飘散,周灏嗅到那股奇异甜香的同时,看到了盒子里躺着的锉刀。
他把锉刀取出:“设计很特别。”
这是一柄刀型锉,手柄缠了牛皮绳,柄端刻了一只描了金的梅花,这种寻常的工具,很少有人费心去设计,所以,沈翊应该是找了名家购买。
“有心了,谢谢!”
他是真喜欢,但碍于不会完整地、到位地表达。
“喜欢就好!”沈翊将一杯茶送到他面前。
周灏将锉刀放回去,阖上,放在手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虽说是生日礼物,但总觉得要回赠些什么才周到,不然显得很无理。
沈翊小心地喝着茶,眼神越过茶杯上边缘打量他,似看穿他的心思一样,说:“你不用想着回礼,我生日还没到呢!”
周灏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是沈翊用来活跃气氛的冷笑话,不由得一笑:“那等你生日到了,我再回礼。”
“我生日在明年五月份。”沈翊顺势说。
周灏忽地傻了,明年五月份,以他们等同于萍水相逢的关系,谁知道明年五月份双方还有没有联系。
可是,沈翊为什么跟他说这个?难道是想跟他继续见面的意思?对了,刚刚沈翊也说了“下次”。
周灏暗自窥了沈翊一眼,心想应该不是自己多想,沈翊应该还蛮喜欢他的。
这么一想,他心里更不淡定了,调整呼吸,垂眼盯着桌下自己交缠在一起的手,说:“有件事我得先告诉你,如果你听了介意的话,我可以马上就走。”
沈翊看他很认真的姿态,放下茶杯:“你说。”
“我坐过牢,两年,过失伤害。”
其实光是坐过牢就足以让大部分人望而却步,他不懂自己为什么还要解释是过失伤害,兴许是心存侥幸,又或者是不想在沈翊心中留那么坏的印象。
对面沉默着,久久不语,周灏坠着一颗心,不安地抬头看了一眼,“你介意我也能理解……”
“我听说了。”沈翊用一双看不分明的眸子平静地看着他,“我听侯老师说过。我不介意你坐过牢,如果我介意的话就不会来见你了。”
周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脑子极力分辨沈翊的话,却如同被抽去了神经元,半晌无法运作。
为什么?
他想问,却问不出口,和一个有案底的人结婚会对自己在社会上的声誉造成多大影响,沈翊不会不知道。
沈翊重新捏起茶杯,笑盈盈望住他,“说到这个,那我也得告诉你,我有个难缠的前任,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就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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