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漂浮不定的心缓缓落了下来。
这样就解释得通了。
是因为她在梦境里救了他?这什么烂俗三流救赎文的套路。
还真是错怪她了。她多少年才难得勇敢了那么一次,最后决定救他也只是因为她要离开梦境不得不那样做而已。
如果他仅仅因为这样而对她产生了所谓的兴趣,那恰恰说明他并不是真正的喜欢她,他只是喜欢那个被他所误会的假象而已。
而且以她对陆宴白阴晴不定性格的了解,或许用不了多久,这份兴趣就会被他完全抛之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满月的心忽然有点乱了。
她察觉到自己竟然生起这样的反应,心情很是复杂。
千万不能动心。
也不能对这一切当真。
否则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满月深吸了一口气,暗暗告诫自己。
待心绪再度平复下来,满月才考虑起一个更为实际的问题。
那就是她之后该如何面对陆宴白。
义正言辞地拒绝,并坦承自己确实骗了他?
……她还不如直接自杀来得快。
委婉地拒绝他,然后保持距离?
……可是她又找不出来什么合适的理由,深情暗恋的人设是她亲手立起来的,一味的拒绝疏远,只会让他怀疑她之前都是在演戏骗他。
原著里陆宴白最讨厌的就是别人骗他。
这无疑也是一条死路。
既不能戳破自己的谎言,又不能与他靠得太近以免假戏真做引火烧身,这怎么看都是一个两难的抉择。
为什么每次偏偏都是她要做这种艰难的决定?
满月气得捶了下床板,睡在窗边的织梦兽被惊醒,歪着头看了看她。
满月这才想起织梦兽和小肥啾还在,忙对它们说了句抱歉。
织梦兽踱步走来,动作轻盈地跳上床,窝在她的身边,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她的手。
满月心一软,轻轻捏了捏织梦兽的耳朵,小声嘀咕着抱怨了一句:“都怪你搞出的什么梦境……”才让她陷入如此进退维谷的境地。
满月抱紧了织梦兽,将脸埋在它柔软干净的毛发中,长长叹了口气。
她必须要想办法熬过这段时间,等到陆宴白对她没了兴趣,她就能溜之大吉了。运气好的话,也许用不了多久,她现在只祈求千万别在那之前碰上他彻底黑化的剧情点。
一想到书中他黑化时的惨烈局面,满月不禁又沉重起来。
十方城的那些妖与她不过是萍水相逢,她尚且良心难安,若是换做陈仓他们,她简直不敢想象自己会怎样。
可是堕仙的事明明白白告诉她一个残酷的真相,她的力量太微弱了,即便有玉珠的加持,也依然无法改变任何剧情走向。
或许换一个稍有志向的人来,会想着如何利用陆宴白此刻这份微妙的情感来达成目的,但满月清楚,她做不到。与陆宴白周旋,于她而言已经是一件极其耗费心神的事,她早就感到力不从心,想要凭借一己之力改变原著既定的结局,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毕竟他黑化的最大原因,从来不是她能够更改的,她或许可以推迟,但无法阻止。
巨大的无力感和愧疚感再次如同潮水般将满月笼罩。担忧、恐惧、迷茫、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面对的异样情愫在她心里来回碰撞。这一晚上她几乎没怎么合眼,刚迷迷糊糊睡着,就被各种光怪陆离的噩梦惊醒,一会儿梦见陆宴白要杀她,一会儿梦见他要杀程南楼……反反复复,折腾得她精疲力尽。
第二天早上当她鼓足勇气出现在楼下饭桌前时,玄妙惊得连糖人都顾不上吃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你昨天晚上是连夜去做贼了吗?”
满月摸了摸自己发青的眼下,看向旁边同样一脸关切的陈仓:“很明显吗?”
陈仓点点头,从昨天开始她就觉得满月非常不对劲。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热:“你怎么了?”
“我……”满月只庆幸现在仅有陈仓和玄妙两个在,让她少了很多心理负担,“……我只是觉得快到盛京,有点紧张罢了。”
这倒是可以理解,毕竟再过三四天他们就到盛京了。堕仙还很体贴,直接将他们送出好远一段路。
“你别害怕。”陈仓淡道,“如果那个大妖敢对你不好,你就来玄都观找我。”
满月点头,心里却暗叹一声,她不是紧张自己,而是紧张他们啊。
玄都观才是最危险的地方。
满月没什么胃口,只点了些清淡吃食。她刚拿起汤匙舀了勺米粥,就听见旁边雅间方向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
雅间的门被猛地推开,三个男人鱼贯而出,其中一个嘴上叼着根剔牙用的草茎,边走边嘴上不干净地嚷着:“什么玩意儿!这么难吃的猪食也敢开口要钱?也不打听打听爷们儿是什么来头!”
清早的客栈大堂本就没什么人,这番动静显得格外刺耳。满月抬眼望去,只见那三人皆穿着一式一样的玄色衣袍,除了中间的胖子,其余两人腰间都佩着制式统一的长刀,看上去像是某个衙门或特殊机构的差役。
陈仓淡淡扫了眼过去,看清是什么人后,她冷笑一声,像是认识他们,所以不足为奇。
满月敏锐察觉到那三人身上若有似无的灵力波动,心知是修士,且恐怕来头不小,她没戴笠帽,生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不敢再多看,低下头默默吃着自己碗里的食物。
只有年纪尚小的玄妙,一边津津有味舔着不知从哪儿又摸出来的糖人,一边睁着大眼睛,毫不避讳地看着那伙人。
店小二从雅间追出来似乎想要理论,却被叼着草茎的那人不耐烦地推了一把,踉跄着摔倒在地,还带翻了旁边一张空着的长凳。
正在柜台后拨弄算盘珠子的掌柜闻声,忙不迭地跑出来查看,一见那三人,他脸色霎时一变,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点头哈腰道:“哎哟,几位官爷息怒!息怒!这小子是我从乡下来的远房侄儿,没见过世面,不懂咱们这儿的规矩,怠慢了各位,海涵海涵,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为首的是个很胖的男人,挺着大肚子,脸上的肥肉而将五官挤得变形,唯独鼻子很大,甚为醒目。他用眯着缝的眼睛瞥了眼掌柜,和自己暴躁的手下不同,笑得很是和气。
先前叫嚣得最凶的那个手下立刻察言观色,继续骂骂咧咧道:“你以为这一方太平是如何来的?若不是为了办案,我们愿意踏足你这破地方?还敢问我们要钱?!”
掌柜又是作揖,又是赔笑,好话说了几箩筐,最后不仅没敢收他们的房钱饭钱,反而还倒贴了些许银钱进去,算作赔罪。
好赤.裸裸的敲竹杠。
满月暗自啧舌,从刚才的对话里,她猜出这些人应是官差,没想到行事如此豪横跋扈,丝毫不顾及影响。
那为首的胖子没有收下了银子,仍旧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模样,笑眯眯看了眼那掌柜。
男人立即会意,他掂了掂手里那点碎银子,显然还不满意,吐掉嘴里的草茎,腿一抬,又踹了掌柜一脚,恶声恶气道:“就这么点?打发要饭的呢?!”
“天老爷!我们怎么敢啊!”掌柜急得都快哭出来了,“这一方的太平全靠官爷维持,官爷是我们的大恩人,感谢还来不及!只是近来生意实在清淡,确实是进账不多……”
男人哪管他有什么苦衷,抬手作势吓唬他。
陈仓终于忍不下去了,她啪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竹筒里的筷子齐齐跳起,带着一股利风,朝着正中那胖子的面门直直射了过去。
若不是顾忌着满月在场,怕波及到她,陈仓早就动手了。
男人脸色一变,反应极快,他猛地一旋身上的玄色暗红纹披风,竟将疾射而来的筷子尽数挡下,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大胆!什么人敢多管闲事?!”那胖子的另一个手下厉声喝道。
玄妙啃着糖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笑嘻嘻道:“你猜猜~”
陈仓捶了他头一下,没好气:“你带满月先离开这里。”
玄妙拖长声音啊了一声,极为不情愿。他还想看自家师姐大展身手呢。
但在陈仓的眼神施压下,玄妙还是收敛起玩闹的心思,认命地点了点头。他从凳子上跳下来,朝着窝在满月脚边的织梦兽招招手。
满月垂下头,抱起桌上的小肥啾,也跟着起身离开。
男人看着玄妙和满月离去,并未出手阻拦。他们到底还是有些身份的人,没必要跟小孩动手,注意力全放在了留下来的陈仓身上。
蓝衣少女背对着他们看不清面容。
只有那个胖子注视着满月他们离开的背影,他的视线下移,在掠过那只普普通通的小土狗时,忽然微微一顿,脸上那副惯常的和气笑容消失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异光。
“慢着。”他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满月装作没听见,暗中加快了脚步,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见她们无人理会,那胖子眼神一冷,瞥了眼身边另一个手下。手下当即会意,手腕一抖,将佩在腰间的长刀出鞘掷去。
那长刀在空中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一道黑色蛇影,带着凌厉的破空之声,转眼便要缠向满月和玄妙,意图将他们拦截下来。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且距离又近,连陈仓都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施以援手。
可就在那黑色蛇影即将触碰到满月的刹那。
叮——
一道金光凭空立现,精准挡在了满月身后。来势汹汹的黑色长刀撞上金光,如同撞上铁板的琉璃,刀身霎时间布满破裂的纹路。
下一瞬。
长刀,碎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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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0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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