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凌晨一点傅小一行人才打上滴滴离开，夏轻安和千初跟他们一起等到了车，外面的雪原本九点左右就停了，但滴滴刚开出去，天空毫无预兆又翻飞起白色的碎花。
暖黄色的路灯在黑暗中成为这些冬花的舞台灯，夏轻安在夜色中抬头去看那方明亮，一片雪花凝到他睫上。
然后是两片、三片……
路灯下的飞雪裹了光，这种每个四季更迭都会看到的风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变的格外美好。
夏轻安听见小妖怪喊自己名字，他知道对方一定会大呼小叫地告诉自己“下雪了”。他已经准备好敷衍对方一个“嗯”，却措不及防听见千初说，
“下星星了。”
夏轻安，下星星了。
夏轻安愣了一会儿，回头到撞上小妖怪的眼睛时，他看见了一场更盛大的星星雨。
他想离那场雨近一点，再近一点。最好让自己只望得见那场雨，最好在那场盛大的雨里，让自己被光淋个彻底。
当小妖怪第不知道多少次再次凑近查看出神的自己，当自己再一次被定在原地。
小妖怪无数帧近在眼前的眉眼重叠在一起，夏轻安鬼使神差往前靠了一点，几乎要碰到对方的鼻尖。
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距离。
“唔！——”千初左肩被夏轻安猛地一推，他没设防，退出去好几步才稳住，再抬头就见祖宗逃命一样跑没影儿了……
等小妖怪追过去时，回应他的只有紧闭的大门。
他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他想自己或许该先走，但最终没有。
他没有足够的双商去表达，也难有十足的勇气暂时离开。
那就等吧。
夏轻安，我不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会不会是突地记起一些难过，亦或是骤然受到什么冲击。很抱歉我仍然没办法精准猜测你的思绪，但至少等你愿意出面，我想第一个看见你。
于是小妖怪化回原形，真的就这么团在了门边，而门内的夏轻安对此一无所知，他在黑暗中靠着门，觉得这个视角看到的一切莫名熟悉，——那天个初拨来第一通视频，他也是在这里，那个时候，他蹲下去，想的是参于对方的生命。
那个刚刚渡过一场闹剧，一切都显得格外萧条的浓夜，少年没有因为不属于自己的热闹难过。
他贫瘠的心脏没有长出崎形的死苗，反而灌溉了一株可爱的花朵。
但夏轻安对这种品种的花太陌生了。
思来想去，他掏出手机，点进了傅小的聊天框。不过他忘了，对于“喜欢”这个话题，傅小可能比他还陌生……
叮叮——
滴滴车上摇摇欲睡的女孩被手机消息震醒了，她滑开一看，瞠目结舌地和旁出“共享”消息的向路星无声对视一眼。
hero：[你会怎么确认喜欢？]
楚然看着突然凝重的两人，陌名有些紧张：“怎么了？”
两个人没说话，向路星在并不存在的电影**BGM里打开手机。
某多多两块五的情感咨询，他想了一会儿，买了两块六的。
傅小目视他下完单，扭头给夏轻安发消息：[老大仔细说说现在什么情况。]
向路星看了一眼给他打招呼的客服，心情复杂地想：我俩真不靠谱……
傅小自信回应：这不是找导师了吗。
就是因为这样才显得更不靠谱了啊……
夏轻安那边沉默半晌，在陈述问题和进行追问之间选择发了个“就是”。
向路星一看这丫头老大平时看着小大人一个这会儿这么个开头十有**会有点儿匪议所思的发言，于是他决定先给客服提个醒——
向路星：[我是个学霸。]
身经百战的客服小姐姐头一次已读不回，输入半天最后觉得千言万语都不如一个“？”来的实用。
向路星看了那个违背小姐姐职业理念的“？”，继续敲字道：[所以我有时候脑回路可能比较新奇，你尽量帮我往正常了带。]
客服小姐姐：[明白，保证帮学霸你拿捏对方。本次服务半小时，现在开始记时喽？]
向路星瞥了一眼傅小屏幕，刚好看见夏轻安发过来的第三个“就是”。
向路星：“……”
他转头打字：[先别开始]
客服小姐姐又是一个“？”，向路星想了想，打字道：[我语言表达不太好，我先组织一下语言。]
而后他又扭回头，跟傅小一起盯了那个“对方正在输入“整整三分钟——然后等到了第四个就是。
傅小：“……”
向路星：“………………”
他没再等夏轻安发第五个就是，默默掏出自己手机打字：[算了我语言表达不太好，直接开始吧。]
[我要怎么去确定喜欢？]
客服小姐姐：[了解，那么现在请亲现在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向路星无缝将消息传递给傅小：问他喜不喜欢跟对方呆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傅小回了个删删来迟的“嗯”。
向路星：问他认识多久了。
傅小：五个月左右吧
向路星：每天和对方呆在一起的时间长吗？
傅小：为什么要问这个。
向路星：排除您对对方的喜欢只是建立在个人幻想之上的可能哦亲。
傅小：一天十个小时左右吧。
向路星：会对对方有想法吗。
傅小默了，向路星心领神会：【我的人设不太方便回答这个问题。】
客服：【好的学霸。】
客服又问：【那学霸你现在觉得自己不喜欢对方的依据是什么呢。】
又是一阵沉默，向路星刚打算回不清楚，傅小手机马骤然“嗡”了一声。
hero：【会不会是习惯呢。】
会不会是习惯了他在身边，会不会只是习惯了靠近，会不会只是习惯了他在，你说的那些所谓的想法，会不会也是因为习惯了在他那里得寸进尺才会产生......
客服小姐姐把他打断了：【等一下等一下，学霸你好绕。】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只是习惯了喜欢他。】
向路星倏地把手机一翻。
这句话发完，彻底消音了。
不只是夏轻安那边，这边的傅小和向路星也莫名其妙同时有些出神。
车是五座，两个人坐在后座，各自倚在窗边。
窗外的风景拉扯着时间向后去。万家灯火没有一盏真正落进他们眼里，但两双眸子都闪着若隐若现的光。
嗡——
向路星手里的手机一振，他犹豫了会儿，还是又把手机屏幕翻了回来。
客服：【学霸，所以你知道自己喜不喜欢她了吗？】
又翻过去了。
……
早知道就说我有个朋友了……
“我，我到了先走了。”车子都没停稳，傅小就按开了车门，向路星跟摆pose似的一动不动。等女孩穿着单薄的白色深V针织衫慌张地走进风雪中后，楚然终于忍不住了，他扭过头刚想问他们怎么回事啊默哀一路，就看见了后座的白色羽绒服……
“草，死星星你干嘛呢想冻死那丫头吗！”楚然一嗓子把向路星喊回了神。但车子已经再次启动，少年掀眸往窗外望，傅小已经跑进店里。楚然还在絮絮叨叨说他俩今晚上跟撞鬼一样，向路星一句也没听进去。
客服又发来一个“？”，向路人盯了一会儿手机屏投射的的一方蓝色幽光，回了个“嗯”。
另一边的夏轻安看完傅小发来那句话把手机盖到了地板上，陷入深深的沉思。
他突然意识到，可能千初每一次靠近，自己那些宝石、深海、星星等等乱七八遭的比喻，这些他用来解释自己情绪的东西，可能都只是噱头而己。抛开那些自欺欺人的修饰，他意识到，自己是单纯纯的被吸引。
想靠近，想牵手，想拥抱，想占有，想就这么溺死在对方眼里。
只是他不敢承认。
·
“花千岭的小朋友？”一双含着笑意的紫色眸子出现在黑暗里。
白莕年已经被赶出来挺长一段时间了，自从那次发疯折腾了白亦砚四天，他恢复正常后对方就把自己整个人都裹进了被子里，像个茧，裹了整整两个星期。
中途白莕年强行拽开过被子一次，发现白亦砚的耳朵变成了流沙多彩的蝴蝶翅膀。
那是他的原型特征。
那个时候白亦砚把自己蜷成一团，面对白莕年的叨扰眼皮都不曾抬一下，成长期的绝望已经挟持了他，白莕年知道自己不能再刺激他。
于是他往对方身上扔了几个恢复身体的法术就走了本来想着等他恢复一点儿再去哄。但是白亦砚好一点后只要白莕年出现在他五十米以内，他就开始砸东西，家里的花瓶、电器，甚至是饮水机、冰箱无一幸免，连医院办公室的电脑跟玻璃也没放过。
要只是单纯砸东西也还好，只是白亦砚不管砸了什么都会马上抄上那东西的“尸块”往自己身上栽要自己滚，不滚对方就闹的死去活来。
白莕年没办法，他自己也有过成长期——
对自己前半生根深蒂固认知的动摇编织出的巨大的迷茫，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绝望。
他现在也没像当时那样失去理智，明白自己得先走。
不过直到现在为止，白亦砚也没有要松口的迹象。白莕年一个人是睡不着觉的，已经记不清多久了，反正从某个晚上开始，他就再难有一夜好眠。
后来抓到了白亦砚，每天晚上也还算能迷糊几个小时，结果现在又被赶出来了。
前段时间还逼着自己处理工作，这两天工作也做烦了，于是才开始在外面儿闲逛，没想到能遇到和自己同样被轰出来的千初……
白莕年觉得挺新鲜，不过刚打算靠近，夏轻安家的大门突然打开。
祖宗原本是想出去冻冻被雪打一下冷静一会儿，不料刚踏出来一步就踢到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看见那团蓝色团子……
蓝色团子晃了晃被夏轻安zhua懵的大脑袋，而后眨巴眨巴大眼睛望向他。
白莕年看着夏轻安愣在原地几秒，而后弯腰提起那团团子又猛地摔上了门。
他突然觉得守门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然后受到启发的南海大长老连夜赶到自己家别墅外，但还没来得及化回原形，漆黑的别墅里就炸开一声刺耳的响。
这声音很奇怪，摔人类世界的任何东西都不会发出，白莕年刚开始打算回避，但突然反应过来那东西可能是……
是白亦砚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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