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不会真的穿越了吧

天空如同一张灰旧的帆布,严严实实地笼罩着大地。阴云低垂,厚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阳光早已被吞噬殆尽,只留下一片铅灰色的沉寂。风若有若无地拂过,带着湿冷的触感,让路旁的梧桐叶无力地蜷缩着,像是迷失了季节的魂灵。这阴沉非但未带来暴烈的宣泄,反像一层无形的薄纱,将万物都染上了淡淡的忧郁。

雨刚停。水珠从悬铃木发黄的叶尖迟疑地坠落,每一滴都像一声清冷的叹息。空气里浮动着泥土与草木潮润的气息,远处屋顶的瓦片还闪着湿漉漉的幽光。整座城市像一幅被水洇过的水墨画,安静,微凉,尚未来得及醒来……

电视机里播放着最近的一则新闻:近日,在我市一座废弃工厂里发现一具男尸,经初步检验,是从高空坠落而亡...据认证,是一名刚刚高考完的学生,推测是因高考失利而承受不了压力,才选择用这种极端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后续请持续关注…

世界的声音在那一刻被彻底抽离,只剩下新闻主播冷静到残酷的语调,在宣告他的死亡。林果怔怔地坐着,身下是浸满了泪痕、已经干硬的纸巾。原来眼泪也有流干的时候,就像生命。她闭上眼,脑海里闪回的却是那个活生生的、温热的人——他笑起来眼角的细纹,他说话时微微上扬的尾音。回忆越是鲜活,此刻的空洞就越是深邃。从此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缺了一块的疼。

“叮——”

“叮——叮——”

门铃响了。

面对持续不断的门铃声,林果充耳不闻。她只想沉浸在这片死寂里——若不是亲眼确认过他的离去,她几乎要奢望门外站着的是他——陈嘉树。

“叮——”

门铃依旧固执地响着。

她最终妥协,挣扎着想站起,却发现双腿早已麻木,如同她此刻的心。她扶着沙发,花了整整一分钟,才重新找回站立的感觉。每一步都像踩在针尖上,细密的刺痛从脚底蔓延至全身。她蹒跚着走向门口,手按在门把上时,竟荒唐地期待——万一呢?

门外站着的,会是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吗?

门终于被拉开一条缝隙。

下一秒,林果的呼吸凝滞了。映入眼帘的,不是预想中任何一张安慰的面孔,而是一个蛋糕——一只憨态可掬的奶油小熊,正捧着一颗草莓,傻乎乎地对着她笑。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回流。林果盯着它出了神,视线瞬间模糊。是那只小熊蛋糕,她曾在橱窗前驻足良久,拍照发给陈嘉树看的那一只。他当时怎么回复的?他说:“记住了,小馋猫。等你生日,就把它买回来,咱们一人一只熊耳朵。”

誓言犹在耳边,说话的人却已归于虚无。

一团巨大的、不切实际的幻想猛地攫住了她。会不会……根本就没有什么死亡通知?会不会一切都是个恶劣的玩笑?会不会此刻,他就捧着这个蛋糕,站在门外……

“生日快乐!”

一声清朗的、属于现实的声音,像一根针,轻易戳破了她刚刚吹起的、色彩斑斓的肥皂泡。蛋糕微微落下,露出了后面那张脸——关切,真诚,却偏偏不是她绝望期盼的那一张。

眼中的光亮,如同燃尽的星辰,迅速黯淡下去,沉入一片失望的死海。

是周淮南。

林果扯了扯嘴角,一个近乎自嘲的弧度。她笑自己,真是疯了,竟然会产生那样的痴想。她撑着门框的手指微微发抖,那股熟悉的、灭顶的麻木感,再度缓缓漫上心头。

林果的目光越过那只憨态可掬的小熊蛋糕,落在周淮南身后空荡的楼道里,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谢谢,但我不想过生日。”

话音未落,门已经被她轻轻推上。厚重的实木门板隔绝了光线,也隔绝了门外那个鲜活的世界,像她这些天为自己筑起的茧。

周淮南站在门外,端着蛋糕的手臂微微发酸。他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似乎能穿透门板,感受到里面那个空间令人窒息的悲伤和决绝。空气中还残留着若有似无的、属于林果的微弱气息。

他没有离开。

他将蛋糕盒小心翼翼地放在门口的地垫上,发出轻微的“叩”声。然后,他顺着门板,慢慢地坐了下来,脊背贴在冰凉的门面上。

“果果,”他开口,声音不高,却足够清晰地穿透门缝,“我不是来逼你庆祝生日的。”

门内一片死寂。

他继续说着,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说给那个蜷缩在悲伤外壳里的人听:“我只是……嘉树上周还跟我说,说他要给你买那个你最喜欢的小熊蛋糕,预订电话都存在手机最显眼的位置。”

门内,背靠着门坐在地上的林果,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他说,”周淮南的声音低沉而平稳,每一个字都敲在林果紧绷的神经上,“你看到这个蛋糕,一定会笑得像以前一样,眼睛弯弯的。”

“以前”这两个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捅进了林果记忆的锁孔。那些被刻意封存的、闪着光的往日碎片,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泪水毫无征兆地再次涌出,炙热地滚过她早已干涸的脸颊。原来,眼泪是流不干的。

周淮南听着门内传来极力压抑的、细碎的呜咽声,他知道,那层坚硬的外壳,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他没有试图推门,只是安静地坐在外面,像一个沉默的哨兵,守护着门内一场必要的崩溃。

他知道的,有些门需要从里面打开。而他,愿意等。

时间在寂静的走廊里仿佛凝固了。就在周淮南的腿脚开始麻木时,身后终于传来“咔哒”一声轻响。那扇紧闭的门,打开了一道缝。林果的半张脸从门后探出,眼眶红肿,面色苍白,往日的神采被一片沉郁的灰败取代。

周淮南心中一紧,迅速站起身,因动作太快而微微晃了晃。他小心翼翼地提起放在地上的蛋糕,像捧着一件易碎的珍宝,沉默地跟在林果身后走进了屋子。

客厅里光线晦暗,窗帘将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空气滞闷,悲伤仿佛有了重量,沉甸甸地压在肩头。林果蜷缩着坐回沙发角落,像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周淮南深吸一口气,试图驱散胸口的闷痛,他将蛋糕盒轻轻放在茶几上,动作轻柔地打开蝴蝶结包装带。

“果果,别这样折磨自己,”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不易察觉的恳求,“嘉树……他绝不会想看到你这样。”他掀开盒盖,露出了那个精心挑选的生日蛋糕,“吃一点吧,就算没胃口,也当是为了他。这是他……最后的心意,我们别让它落空,好吗?”

林果的指尖在桌沿轻轻颤动,目光落在周淮南推过来的蛋糕上。

周淮南掏出打火机,三根蜡烛被依次点亮。火苗跳跃的瞬间,屋子里凝滞的空气仿佛被烫出窟窿。

“许个愿吧。”

林果垂下眼睫,交叠的双手在烛光映照下泛着苍白的光。她该愿望岁岁平安,该愿望生生不见离殇,可当滚烫的意念在胸腔汇聚成河,冲破堤坝的依然是那个明知不可能的奢望——

让我再见他一面。

只要一面。

让我能好好说声再见。

烛火忽然猛烈摇曳,像被看不见的风穿透。周淮南下意识侧身挡住风口,这个与去年如出一辙的保护动作,让林果的睫毛猛地一颤。

午后,太阳慢慢升起,灰暗的天空逐渐变得光明。

……

“生日快乐啊果果!祝你天天开心!烦恼全无!”

听到声音,林果猛地抬起头。

他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每一个音节都敲打在她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暖黄的烛光在她骤然收缩的瞳孔里跳跃,光影勾勒出一个她以为此生再也无法触及的轮廓。陈嘉树就站在那儿,斜倚着门框,双手插在兜里,嘴角扬着那抹熟悉的、带着点坏劲儿的笑容,仿佛他只是刚下楼买了瓶水,从未离开。

林果死死地盯着他,呼吸在那一刻停滞。她下意识地用力揉了揉眼睛,视觉短暂地模糊又清晰——他还在那里。不是幻觉?她又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预想中的锐痛并未传来,只有一种麻木的触感。

这不是梦。

这个认知像一道闪电劈入脑海,让她浑身一颤。如果不是梦,那眼前的人是……

她混乱的目光倏地转向桌上仍在静静燃烧的蜡烛,火苗微弱却顽强地亮着。一个荒谬又带着极致诱惑的念头疯狂滋生——

难道是……生日愿望……灵验了?

林果连忙起身,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陈...陈嘉树?”

“是我,怎么了?”

“怎么了呀果果。是不是听了我的生日祝福特别感动...”

陈嘉树还没说完,就被林果紧紧抱住了。

“陈嘉树!!!呜呜呜...”

林果使劲的抱着,使劲的哭着。她不管这是不是梦了。就当是上天给的恩赐吧。

“哎呀...哎呀...疼疼疼。抱的太紧了。”

林果不想松手,也不敢松手。她怕,怕一松手,陈嘉树就会消失。

不久,林果松了力气,慢慢的抬头。陈嘉树也正低头看着她。

两人视线交汇,空气中漂浮的细微尘埃,在午后斜阳的照射下骤然清晰,仿佛为这一刻按下了慢放键。

那双她以为永远消失的眼睛,此刻竟真真切切地就在眼前,明亮得让她鼻腔发酸,嘴角不由自主地牵起一个颤抖的、如梦似幻的微笑,像是在说“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

交汇结束。但那交汇处的余温,却像烙印,清晰地留在了空气里,以及两人各自飞快的心跳声中。

“林...林...林果,你到底是怎么了。”

陈嘉树被盯得无措,眼神飘忽。

“没事,我只想好好看看你。”

“咳咳咳。这就有点不礼貌了哈。考虑过我这个局外人的感受吗???”

周淮南站在两人旁边。见证了刚才的全过程。总感觉自己有点亮。

陈嘉树:“呃...那个那个...我们来切蛋糕吧...好吧好吧。”

周淮南:“哎!对!切蛋糕切蛋糕。我最喜欢蛋糕了。”

陈嘉树挣脱掉林果炽热的视线。

林果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太有攻击性了,可...哪管得了那么多呢。

三人坐下,林果拿着刀叉来分蛋糕。

电视机里播放着每日新闻。

“今天是2024年7月1日星期日……”

林果愣神。2024年?

“现在是2024年?!”

“对啊。”两人齐声回答。

我不是在2025年7月1日吗?!时间回到一年前了??!!

陈嘉树:“怎么回事,果果?你现在的表现就好像是你穿越了一样。”

周淮南:“对啊。哈哈哈。果果,你不会真穿越了吧。”

两人笑着开玩笑。

林果却陷入沉思:我不会真的穿越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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