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愣着做什么,过来坐。”
桓权坐在桓玑身侧,没说话。
桓玑拔出酒塞子,仰头饮了一大口酒,酒顺着嘴角溢出,流进脖子里,然后将酒递给桓权,桓权愣了一下,接过喝了一小口。
“记得你小时候聪明极了,才刚那么高一点,才学会说话不久,父亲问你志向,你答:封狼居胥,名垂青史。
那时候父亲高兴地举起你说,我桓氏子当有此志!
桓权,父亲一直是以你为傲的。”
桓权猛灌了一口酒,闷闷道:
“父亲……我记不太清了。”
“父亲离世前,将你托付给我,我答应过父亲,要好好待你。如今看见你这样,我很痛心。”
“呵!”桓权突然冷笑一声,反倒让桓玑接下来的话说不出口,看着桓权,道:“父亲离世时,你年纪还小……”
“兄长何必拿父亲压我,兄长到底在顾忌什么?兄长比我清楚。
名与实,兄长不能什么都要。”
桓权站起身来,不去理会桓玑的反应,将酒放在桓玑身侧,转身顺着游廊转去,口中唱道:
“凤兮!凤兮,自何来?”
桓玑听着桓权清雅中略带萧瑟的歌声,心中一下子空落落的,转身向桓权的背影看去,瘦削的身形仿佛一枝傲竹,临风不弯,霜雪不折。
他知道桓权素来是主意大的,早已不受自己管控。
只是桓权刚刚的话语到底在他心中留下了烙印。
名与实?
桓玑不得不承认,桓权比他更能看清时局,他只是有些不忍罢了。
他桓氏一族刚刚至亲,便要向敌人卑躬屈膝吗?
他桓玑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可若是不这样,又该如何?
桓氏一族素来重孝,尊长去世,他们小辈本该服丧守孝,报仇雪恨才是。
他不能这样做!桓玑在心底这样说。
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不能与宣城江氏结盟,他不能背上“不肖子孙”的骂名,桓权也不可以。
名与实,他桓玑要名!
清名流芳,身为桓氏今日的家主,他绝不能冒险行险棋。
一时衰落无妨,他桓氏一族终有复起之时,但若是人心散了,便难了。
桓玑拿起酒猛灌了一口,酒不算烈,甚至还有些许甘甜,只是桓玑还是呛得直咳嗽,眼泪伴随着咳嗽声涌出。
以后,他就是整个桓氏一族的掌权人了!
父亲!叔父!我可以撑起整个桓氏一族吗?
桓权在烛火下看着信件,心中犹疑不定,如今朝中形势危急,她原想借势而起,此后入仕多有裨益。
可兄长态度坚决,她需得想个主意才行。
正在这时,忽然有人敲门,桓权道了一声“请进”,进屋来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一身重孝,面容清朗坚毅。
“冲儿?你怎么来了?”
桓权有些惊讶,桓冲是他叔父桓修的长孙,因跟随桓玑在荆州求学,才幸免于难。
“小叔父。”
桓冲的眼睛还是红红的,一下子失去两位至亲,可想而知对于一个十多岁的少年,打击会有多大,桓权不由心中微微泛酸,招手让桓冲坐在自己身侧,搂着桓冲,轻拍后背,柔声安慰道:
“可怜的孩子,你以后有什么事就给小叔父说,叔父会好生照料你的。”
“叔父,我想报仇!”
桓权轻拍的手一顿,推开桓冲,搂着他的肩,有些震惊看着眼前这个不大的少年郎。
桓冲目光淬着仇恨盯着桓权,面容上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成熟,嘴唇紧闭,似乎在吞咽着入骨的恨意。
桓权因少年的仇恨,心中也被震撼到了,她似乎小瞧了桓冲。
“你年纪还太小,等长大了……”
“小叔父,您和二伯父的谈话我都听到了,我不懂您们商量的那些大事,我只不想祖父和父亲枉死,杀父之仇,若是不报,我桓冲誓不为人!”
桓冲一字一字咬牙切齿地说道,他带着满腔恨意注视着桓权。
至亲之人的枉死,让这个十余岁的少年一瞬间成长起来。
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去伤心,报仇!成了支撑他活下去的理念。
桓权叹了一口气,摸了摸桓冲的头,心中却缓缓生出一个主意来,注视着眼前跳动的烛火,道:
“叔父知道冲儿报仇心切,叔父能够理解冲儿,叔父答应冲儿,有朝一日,一定会让冲儿血刃仇敌的。”
桓冲仰起头,眼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真的吗?”
“叔父不骗你,只是叔父需要冲儿先帮叔父做件事,冲儿愿意吗?”
“嗯嗯。”
“叔父想把冲儿祖父和爹爹的尸首都要回来好生安葬,冲儿以为如何?”
桓冲一愣,随即频频点头,道:“好,谢谢小叔父。”
桓权宠溺地揉着桓冲的头发,道:“只是这样暂时就报不了仇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冲儿定要苦练武艺,亲手报仇。冲儿不怕等,祖父和爹的尸首是一定要归于祖坟的。”
“冲儿有这样的见识,叔父真的很高兴。”
桓权在桓冲耳边低语了一番,桓冲点点头,只是还有些迟疑,道:
“小叔父,这样真的可以吗?”
“可以的,一切都有你小叔父在。”
桓冲这才颔首答应下来,起身对桓权恭敬行礼后退出房间。
桓权看着桓冲的背影,长叹一声,她是真心疼这孩子,可乱世之中,最重要的便是自保,其次才是所谓的爱恨情仇。
想到叔父父子被杀,尸首尚在宣城,桓权心中就一阵烦躁。
视死如视生,唯有如此,兄长才会同意她去宣城。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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