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泽尔的极限奔跑在持续了仅仅几百米后便慢了下来,急速奔跑让他感到肺部火热的灼烧起来,每次急促地呼吸都有一种炸裂感。
几秒钟后,他眼看着少校的传令兵从他身后冲了过去,那情景让伊泽尔一瞬间感觉回到了中学的体育课,跑道上一个又一个高大健壮的同学从他身边越过,将他远远甩在身后……跑道的终点处,已经早早到达的同学,带着优越和嘲讽看着自己这样一个可怜虫气喘吁吁的在跑道上做最后一圈的挣扎。
而今天,奔跑的终点再也没有人等着笑话他,有的只是几件扔在湖边的散落的军服。
这时的克劳尔伯格少校已经扯掉了自己的身上最后那件白衬衫。裸露的上身像极了纳粹宣传杂志中铺天盖地的男性躯体。
“博士,您在岸上看好我们的武器!”
克劳尔伯格将自己的配枪连同白衬衫一起塞进伊泽尔手中,随后他把传令兵手中的MP-40冲锋枪也递了过去。
“如果……有什么意外状况,我还是建议您用这个……”
说罢少校转身跃入依然冰冷刺骨的早春湖水中。
少校的传令兵随后也跟着下了水,他刚游至齐胸深的水位时,克劳尔伯格已经拽着一个孩子游了过来。他将孩子交给传令兵后,转身再次游向湖心深处——显然,落水的不止一个孩子。
伊泽尔直勾勾地盯着少校在水中远去的背影发愣,这个背影几乎让他忘记了此刻正在发生的危急情况。
“这伤疤只是看着有点吓人……”
“您不是想看我身上的伤疤吗?……”
“这是十多年前,被法国士兵用枪托打的……在我们德国自己的土地上!”
刚刚那些如同戏谑的语言和画面片段在伊泽尔脑海中反复闪回,以至于他都无法集中精力应付当下。
伊泽尔还记得少校解开衬衫扣子时,展现的是如此完美的一具躯体,完美的如同纳粹宣传机构海报以及各种官方雕塑展上的作品,而这种天神般的完美仅仅一转身,便立刻变作从炼狱中归来的魔鬼。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可怕背影,如蛛网密布的伤痕攀扯着原本无比完美的皮肤,丑陋的疤痕顺着背部肌肉攀沿而上直达颈部,如同背负着一只可怕的长满了触手的怪物,而自己刚刚看到少校颈窝处的一小道伤痕,竟然仅仅是这庞大丑陋怪物伸出的一个触手尖。
伊泽尔突然明白了刚刚在车中为什么克劳尔伯格会想展示给他看……
“每当天气要变化时,它们会告诉我!”
没错,那天早上,就是对方给了自己一袋子纯正白糖的那个早餐,他明显发现少校的脸颊上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躁,而也就是那个时刻,伊泽尔清楚地记得克劳尔伯格开始各种微妙地调整姿势,但似乎无论怎么坐都让他感到不舒服似的——而自己……却愚蠢地以为那是克劳尔伯格对讥讽了盖世太保而感到的些许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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