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真该配您这样的勇士......." 范德霍夫眼中闪着崇敬的光芒,"而不是那些只会掠夺的德国鬼子......"
克劳尔伯格面无表情地盯着瓶身上反射的灯光,内心却在疯狂地自嘲。这瓶酒的确该配一个勇士,但他不是。他只是一个披着英雄外皮的掠夺者罢了。
"维京之鹰先生一定很懂这些顶级红酒吧?"扬怯生生地问道,"他们说您见多识广的.....能在德军的酒会沙龙里和那群容克贵族将军侃侃而谈……"
克劳尔伯格的手在桌下握成了拳头。他当然懂酒。虽然他不是军官俱乐部的常客,但是由于家庭的原因——他对这些顶级美酒再熟悉不过。但,现在——他只能沉默,用一个意味深长的苦笑掩饰内心的煎熬。而这个表情,在年轻人们眼中却成了某种深不可测的神秘。
“我还记得这酒浓郁的黑醋栗和雪松香气……”克劳尔伯格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猛然停住了自己摩挲瓶塞的手指,掐断了他对驻扎巴黎时的短暂回忆。
一旁看了许久的伊泽尔此时气愤不已,他悄悄拉过安娜,用几乎是斥责的口吻问道:“这就是他们非要见维京之鹰不可的理由?就是为了这瓶酒?!!你们怎么可以拿这么多人的性命来开玩笑!你知不知道,我们今天冒了多大的风险,跑去盖世太保那里刺探今晚的突击抓捕名单!然后继续冒着暴露的风险才把这小子救回来!结果…你们告诉我,这么大费周章的活动,这么多人不要命,只是——为了一瓶红酒!!!!!!!!!!!!”
安娜红着脸辩解道:“我说了也没用,他们坚定地表示,如果见不到维京之鹰本人——绝不参与以后的活动……他们还说,我一直用‘维京之鹰’的名义骗他们的物资……”
房间中的另一边,范德霍夫对“维京之鹰”的崇拜已经如海上台风一般爆发。
维京之鹰——完全和传说中的一样,不但什么都懂,且举止优雅,还有那冷峻的气质,简直就是父亲书房里那本《亚瑟王传奇》中的“兰斯特洛”。同时,维京之鹰对红酒的良好品味让范德霍夫似乎找到了知音,他激动地立刻想帮自己的偶像打开好酒尝尝。
“现在已经十三年了,橡木桶的香气应该完全融入了,您闻闻看......"
“不……请别这样,我们……不该敢沾染这种带着掠夺罪恶的东西,你们还是把它换成面粉什么的吧,”维京之鹰深深叹了一口气,“把换来的东西想办法给到那些被德国人……”
“掠夺”这个词,克劳尔伯格怎么也说不出口。但此刻他的声音仿佛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本该充满愤怒的语言,但从他嘴里说出来时,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平静。
多么讽刺啊,克劳尔伯格在心里狠狠给了自己一刀。他在代理师部工作期间的确签署了一份征调令,按照上级要求征收本地奶牛场三分之一的产量。那时,他批量签这些文件就像喝水一样普通平常。而现在,他却要装出一副对这种行径深恶痛绝的样子。每一个词从他舌尖滑过时,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刺刀,将他的良知割得鲜血淋漓。
"您说得对!"范德霍夫的眼睛亮得惊人,"我们的手不能沾染德国佬的罪恶!"这个天真的酒商少爷甚至激动得攥紧了拳头,但马上被“西勒尔先生”一个冷峻的眼神制止。年轻人立刻心领神会地缩回座位,仿佛这个简单的动作就是某种秘密抵抗组织的暗号。
而此刻,在这些怀揣着英雄梦想的年轻人心中,眼前这个冷酷的男人就是古代传奇中藏匿于暗处的复仇天使,一个与德军周旋的神秘勇士。他们眼中闪烁的光芒几乎要将克劳尔伯格灼伤。这种炽热的崇拜与信任,远比任何严刑拷打更让他痛不欲生。
扬德克斯特坐在角落里,手指紧张地绞着毛衣宽松的袖口。他那敏感的心思让他隐约觉得维京之鹰身上有种说不清的矛盾,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和冷峻的表情,却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父亲偷偷收藏的英国小说里描写的那些神秘侠客。
克劳尔伯格能感觉到这些年轻人炽热的目光。他们眼中闪烁的崇拜之情几乎要将他淹没。这种崇拜比刚才的自我厌弃更让他难以忍受。他的胸口在隐隐作痛,那也许是良心的灼烧。可他的表情却越发冰冷,眉头紧锁,嘴角下压,活脱脱一个被仇恨支配的抵抗者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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