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周一，观庭换了一套新的黑色西装去上班。这段时间，他的头发长长了一些，如果不用发胶，就显得有些学生气，一点气势都没有。
但是在找到合适靠谱的理发店之前，他是不会轻易剪头发的。
刚进公司，观庭挺直腰板，但他感觉到周围人看向他的眼神依旧是怪怪的。
观庭没当一回事，镇定自若地走回秘书办公室，一打门就发现，早早就到的顾由蹲在地上，拿着一个水杯在给他的多肉拨水。
顾由听到开门声，回头一望，嘴角上扬，道：“观庭，早上好。”
他一脸自然，仿佛之前他们所有的间隙都没有发生过。反倒是观庭还有些不适应，别别扭扭道：
“早……早上好。”
顾由起身，脸上还挂着笑容，观庭看着他大摇大摆地走岀自己的办公室，直至顾由关上门。
“啪。”
顾由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垮了下来，他想，完了，露馅了，他给偷偷给多肉浇水的事情败露了。
看来以后只能正大光明地给多肉浇水了。不过比起这个，观庭今天是不是穿了一件新西装……
看起来，他今天心情很好。
顾由回头，想再看一眼确认似的，匆匆一瞥之后，便莫名地笑着回自己办公室了。
回到自己办公室的顾由，拿起原本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祝安发来一条消息，说是要来看他，给他送甜品。
顾由皱眉，回复他：“谢谢，不用。我想吃的话会派人去你的店里订餐，不用麻烦你亲自跑一趟。”
不到十秒，祝安的电话就打来了，顾由好不容易舒展的眉头又皱起来了，“安安，什么事儿？”即使人不在，他也努力挤出笑容，声音也尽量拨高。
“顾由，你是不是不想看到我？你觉得我烦了对吗？”
电话那头，omega的声音委屈巴巴的，但顾由感到一股不适，他还是尽量语气温柔地解释道：
“怎么可能？我是不想麻烦你，你刚开店，店里应该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就没必要花费额外的心思在我身上。”
“什么叫额外的心思？”祝安的声量一下子大了很多，“顾由，我想对你好，你为什么要拒绝我？”
“我……”顾由一时语塞，好吧，祝安的问题真是问到点子上了，他自己也不知道。
顾由想了又想，道：
“安安，你已经不是我男朋友了，你没有义务再对我。就像你说的，我们现在只能算朋友，而我这个人，不喜欢欠朋友太多东西。”
电话那头，诡异地沉默了很久，久到顾由以为祝安挂机了，顾由正打算也挂掉电话时，祝安又开口了：
“我知道了，顾由。对不起，是我冒昧了。但我……还是希望能为你多做一些事，毕竟，从来都是我欠你的比较多……有空常来我店里坐坐吧，好吗？”
顾由一时间有些愧疚，他思考良久，最后还是轻轻地点头，道：
“好。”
“那这样，我先挂了，不打扰你工作了。加油，但一定要注意身体。”
“嗯。”
顾由挂断电话，祝安还是像以前那样给他加油打气，以前的他听到这些话总是会变得热血沸腾，斗志昂扬，但是现在的他内心平淡无比。
好像已经麻木，没有任何感觉了。
奇怪。难道说，他的心境已经开始苍老了？
顾由不由得抽屉里掏出折叠镜子，端详起自己来，一边自言自语：“不会吧，不会吧，我现在看上去是如此的年轻，成功，精神……怎么就心境苍老了？”
顾由正沉浸式地照镜子，“咚咚。”一声敲门声直接让他惊得立马把镜子收起来。
“咳，请进。”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来的人不用称呼他为顾总，正是观庭。
只见，观庭摆着一张脸就进来了，秀眉微蹙，目光隐隐在担忧着什么，似乎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
“怎么了？”
顾由眼睛巴巴地望着观庭。
“刚知道，你那天开除了四位员工。”
观庭回望着顾由，他目光深邃，清冷的眼眸似乎埋藏了很多东西：
“顾由，不要再那么冲动了。”
顾由闻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很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心情，才开口解释：
“观庭，那四个人他们……”
“我知道。”
顾由一下子噤声了。虽然观庭说了他都知道，他还是有点委屈，有点小情绪。
偏偏，什么也不敢说。
“顾由，我希望你能开除我……”观庭语出惊人，给顾由的小情绪一下子吓没了，顾由正欲开口，观庭继续往下说：
“在公司利益和我冲突的时候。”
“不会有那个时候。”
顾由悬起的心放下，他自信道。
生怕观庭不信，他又补充道：
“大不了，我们少赚一点，或者亏一点，反正有你在，我们还能慢慢赚回来，再不济……我去卖车？”
顾由越说越不对味儿，越说心里反而没了底。
呵呵，卖车还债，他之前又不是没干过……他熟得很，二手名牌限量车很有市场的。
“我信你。”
就在顾由自己都在唾弃自己的时候，观庭凝视着他，仍是平平淡淡的语气，可不知怎地，顾由的心狠狠地跳动了几下，好似满血复活。
要命。观庭居然会对他说这种话，太犯规了。
还有更要命的，观庭说完这句话，冷白的脸上，柔，若花瓣的唇微微上扬，刹那间如春风微至，冰雪消融：
“还有，谢谢你。”
言罢，观庭转身离开，唯有顾由还沉浸其中。
良久，顾由微微出汗的手掌捂住微烫的脸庞，喃喃道：
“他怎么这么犯规……”
“哪有人道谢还笑得那么……”
顾由三下两步闪到百叶窗旁边，偷窥起和张姐正在交谈的观庭，只见，与别人交谈的他又恢复了一副冰冷严肃的样子。
仿佛刚刚那个温柔地微笑着的他完全是顾由的臆想。
笑与不笑的区别，竟这么大。
顾由回到办公室，坐下，他拿起钢笔，寥寥几笔，就在一张A4纸上画下心中所想，洁白细腻的纸面，如青年白净如玉的脸，花瓣般的柔唇上扬，勾起一个浅浅地微喜的弧度，最重要的眼睛和眼神……
他根据记忆，画出观庭的眼睛，却感觉不对了。
画中的人一双眼，乍看似喜非喜，细看风流多情……
嗯？！顾由怀疑自己画错了，一通翻翻找找，找出观庭的一寸照片，用放大镜仔细核对。
他没画错，这眼睛，眼尾呈平行，微垂微翘，型若桃花……嗯？桃花眼？
观庭他居然是桃花眼……
顾由和他认识十年左右，现在才发现这一点，但是完全不能怪顾由，与眼形这种需要近距离观察才能确认的外在相比，观庭冷峻的气质在距离社交中，往往才是别人对他的第一印象。
而且，虽然眼形是桃花眼，但观庭的瞳孔颜色很浅，是一种罕见凊冷的琥珀色。
死板刻形的是画，灵动鲜活的是人。
观庭用他这一双眼睛，更多的时候，是克制冷淡地看人或者看物，最多看个几秒，又立即移向别处。
所以顾由怎么也画不了，怎么画都不对。
挣扎了一会儿，顾由无奈放弃了，把这张像但也不像的钢笔画放进抽笹里。
顾由愉快地哼着小曲儿，转着钢笔，开始总裁一天的工作。
转眼，又到了午休时间，公司员工分为两派，一派是外卖党，一派是馆子党，极其稀少的自备党忽略不计。
观庭是外卖党，而顾由是馆子党。
而馆子党顾由是在某天，因为工作太过投入错过最佳午餐时间，意外地发现观庭外卖党的身份。
走出总裁办公室，正琢磨去哪儿下馆子的顾由，就闻到了一股云吞汤底的花椒与鲜虾杂糅的香气，正是从观庭的秘书办公室传来的。
门没有完全掩上，顾由好奇地轻瞥一眼，只见，观庭正在拆外卖包装盒，他坐在办工椅上，嫌外卖袋子脏似的，左擦右擦，表情严肃专注。
旁边还有两个小棕子，和一盒炸饺。
顾由一直以为观庭应该是自律节约的自备党，没想到他居然是省时省力的外卖党……这件事放在观庭身上就很稀奇。
但仔细想想，好像也不稀奇，好像，以前，高中早上上学的时候，顾由坐在私家车上透过车窗就看到过观庭在路边摊买早点。
有时，晚一点去学校，还能看到观庭一边吃东西一边走路的样子。
嘴里不拘小节地叼着面饼，包子一类的吃食，像只叼食的野猫，还手里余力地拿着个夹板，拿着个圆珠笔不知道在写什么，而腿好像长了另一双眼睛，精准避开路人，以及前方障碍物，像有超能力。
即便是现在，观庭依旧保持着一心三用的习惯，吃饭的时候，他还能看电脑上的数据分析报告，余出的左手还能接个客户的电话。
偏偏每一样事情还能完美完成，一般人还学不来。
今天，天气转凉，观庭不打算点外卖，而是打算去外面吃火锅。
他刚走出办公室，恰巧就看到顾由也从办公室走出，两个人对视了一下，观庭迅速地别开目光。
顾由则盯着他的眼睛，心想，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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