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的门是敞开的，入目的先是看到周炆紧靠着门，头低垂着，脸色苍白，刘海遮住了半张脸，只能看到他微微发颤的嘴唇，双手攥紧，听到脚步声靠近，他才缓缓转过头，“你，你别过来了，先报警，”声音虚弱的还在发颤。
卫生间里的血腥味非常浓，蒋绾只走到门口就闻到了，恐惧慢慢浮上心头，头皮一紧，可理智又强撑着她走进去，映入眼帘的一幕幕，让她双腿一软，还没仔细看，她也不敢仔细看，眼睛就一片漆黑。
周炆捂住了她的眼睛，拉着她的胳膊往外扯，“都说了让你不要看了，你这个人这种时候怎么胆子就这么大了。”
即便眼睛一片漆黑，刚刚的一幕难以从脑海中忘怀，那一秒，整个世界彷佛都成了鲜红色。
本来胃就抽搐，又被周炆用力拽着，刚被扯到客厅，蒋绾就感觉胃里泛酸，想吐，做出呕吐状，淼淼眼尖手快，连忙把客厅里放着的垃圾桶拿了过来。
蒋绾刚要吐，低头就看到垃圾桶里有样带血的东西，连忙捂住了嘴，仓促的跑到门外，到门口吐了一地，吐得胃里只有酸水才好些。
“蒋绾，你没事吧，”淼淼关切的递过来纸巾。
蒋绾擦了擦嘴，抬起头刚想说没事，便看到两个老人从隔壁房间走出来，说着：
“你们大喊大叫什么啊。”
“哎哟，怎么在走廊就吐了，多恶心人。”
淼淼只说：“我们会弄干净的。”
“快点啊，闻着就熏人，”老太太嫌恶的挥了挥手，撇过头不看，转头就要关门。
蒋绾难受地蹲在地上，猛咳了几声，把胃里的酸气吐了出来，才好受些，“老奶奶，你之前有没有听到这间屋子有什么动静吗？”就住在隔壁，总该能听到什么动静吧。
“什么动静？”老太太板着脸，冷冷的说，“我住了这么久，就你们吵，真是的，要吵也要关门吵啊，你还屋里不吐，非吐外面。”
淼淼心里气恼，直接说：“老奶奶，这里都死人了，你还说风凉话。”
“什么死人？！”老奶奶瞪大眼睛，“谁死了？”她走过来就要进屋。
蒋绾站起身拦住了她，“警察等会就来了，这里发生了命案。”
“命、命案？！”老太太五官都皱一起了，声音都在发颤，“这里不应该很安全吗？”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嘟囔着，“昨晚听到的声音……”
她的话还没说完，另一个老爷爷就冷冰冰的打断了她的话，“快回去，死人有什么好看的。”他拉着老太太的胳膊，“真是晦气，住在这么好的房子也不能安分，早知道就不搬过来了，”
“等等，昨天晚上听到了什么？”蒋绾连忙拉住了老太太。
老爷爷打掉她的手，恶狠狠的瞪着她，“什么都没听到，”然后用力关上门。
“嘶”蒋绾的手被打得生疼，都红了一片。
“这人怎么这样啊，”淼淼气愤的怒瞪着紧闭的房门，“等会警察来了，还不是会问他们的，住这么近，怎么可能不听到声响。”
蒋绾往走廊左右看了看，“我们动静这么大，怎么都没人过来看看？”
“这个时辰哪有什么人在家啊，都去工作了，这种公寓房大多数住的都是些白领，”话锋一转，“你刚刚到底看到了什么？”
蒋绾一想到刚刚看的画面，本来就白皙的脸又白了几分，彻底没了血色。
其实冷宜的死相并不恐怖，她躺在浴缸里，浴缸里的水一片鲜红，所以血腥味才那么重，如果不是她额头有个窟窿，流着血，那她就像是割腕自杀的。
但这场命案其实死的并不是一个人，但他现在又不能完完全全称之为一个‘人’。
蒋绾闭着眼，一想到那个画面，就感觉浑身发冷，一片鲜红的血中，浮着一个小小的，只有巴掌大的肉软，实在太小了，如果不细看的话，根本无法分辨出是什么。
糟糕的是，蒋绾看的那一眼就看清了，因为那团小小的‘东西’，正在从萎缩抱团的模样逐渐摊开小手，扬起它的头。
那一瞬间，毛骨悚然，彷佛婴儿活了过来。
不过那孩子并没有睁开他的眼睛，也永远都不可能睁开了。
“我要去看，周炆死活拦着我，他现在坐地上一直抽烟，什么话都不说，”淼淼虽然好奇，但是看他们两个这样子，也知道他们肯定是为她好，才不让她看的，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可比不上蒋绾。
蒋绾沉默几秒，只说：“保护案发现场，等会警察就来了，”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重新往卧室走去，刚进客厅就看到不坐沙发就坐地板上的周炆，他嘴里还叼着一根烟，周炆也看到她，便把烟掐灭了，本来干净的地板一团黑。
“你又要做什么？”
蒋绾没说话，直接从他身旁走过，走进卧室就往地面看，什么都没有，没有拖鞋，她能够确认冷宜在家就是因为室内的拖鞋不在鞋柜里。
她刚刚也没有在卫生间看到拖鞋，她又重新去看垃圾桶，垃圾桶应该是新放的袋子，没什么垃圾，只有一团沾了血的纸，像是包裹着什么东西。
这就很奇怪了，客厅到处都干净，唯独有这样一个带血的东西，而且警察来搜查屋子的时候，一定很容易就找到，像是凶手故意丢在这的，要知道他连一双拖鞋都会收起来。
淼淼问道：“你看什么呢？”
“这个客厅诡异的干净，什么东西都摆得整整齐齐，一点都不像是闯入了什么人，很可能凶手和我们一样有钥匙进来。”
“那不是很好，监控一查，只要看看是谁在我们之前进了卧室不就好了？”
“没那么简单，很大概率上，监控可能没用了，”不然这场命案应该很好就侦破了，不至于让凶手逍遥法外，还需要柯群主动认罪。
“能不能等警察来再说，蒋绾，你刚刚还半死不活的，现在就恢复这么快？”周炆不耐烦的皱着眉，他又抽了一根烟，说一句话嘴里还吐着烟气，本来大厅里还有淡淡的香味，现在彻底被烟味掩盖了，“难不成你还想当什么侦探？”
淼淼瞪了他一眼，挥手拍开到处飘的烟，“蒋绾恢复过来难道不是好事，你还希望她像你一样颓废啊。”
蒋绾看到她的动作，目光又扫向那个开着的精油熏香，脑中豁然开朗，“熏香原来是为了掩盖血腥味，真正的命案现场或许是在客厅。”
“啊？”淼淼愣了一下，“怎么可能，客厅那么干净。”
“就是因为干净才奇怪，凶手肯定是清理过，你们看客厅里布置得这么精致，地上放着地毯，厕所和厨房门口都放了地垫，唯独卧室门口没有，难道不觉得奇怪吗？”蒋绾分析着，“或许就是因为那个地垫上沾了血，才需要被处理掉，冷宜说不定是开了卧室门就被袭击了，然后被搬到卫生间。”
“可是如果是突然袭击，冷宜应该会有叫声才对，就算这里隔音再好，她也应该会发出最后的尖叫啊，或许刚刚老太太说晚上听到的声音就是……”蒋绾又摇了摇头，“不，不对，如果是晚上，真的有尖叫声的话，其他邻居也该听到，并且会好奇这里发生了什么才对。”
“所以一定是熟人作案，趁着冷宜完全不注意的时候下手。”
警察并没有让他们等很久，因为淼淼在电话里就说了是发生命案，有人被杀的缘故，所以来的警车就有三辆，首先进来的是一个长相高大的警察。
只一眼，蒋绾就认出他来了，因为他们昨天见过。
戴超十年前看起来还很年轻，神态也没有十年后那么严肃，或许是因为审问时和平时是不一样的缘故吧，等警察把现场封住后。
“你们谁报的警？”戴超的目光一一扫过三人。
淼淼举起手，小心翼翼的说：“我。”
“你们和受害者是什么关系？”
周炆说：“她是我的老师，今天她没有来学校上课，电话也打不通，联系不上，因为我担心她，所以带着我妹妹和她朋友一起来看看她。”
这是他们之前就想好的理由。
“她们和受害者是什么关系？”
“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只是不想上课，”这种理由很符合学生的做法。
“那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有钥匙？”
“是，”蒋绾点了点头，并把一直放在口袋里的钥匙拿出来，“钥匙就放在门口的地垫下面。”
接过钥匙的戴超脸色沉了几分，
“是受害者告诉你们的？”
“不是，”周炆犹豫了一下，还是诚实的说，“是我们自己发现的，脚刚巧踩到了钥匙，打开地垫才看到，因为我敲门里面没有回应，想到老师没有请假，担心她是不是生病了，所以就擅自闯进去了。”
“你们知道这样算是私闯民宅吗？”戴超的声音冷了一些，就连目光都锋利起来。
“我们当时只是关心心切，”蒋绾面色不改，直视他的眼睛，“如果老师生病昏睡不醒，我们进去也能帮助她，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戴超盯着她好一会，才收回视线，语气缓和了一些，“等会跟我们一起回警局做笔录。”
蒋绾注意到几个警察去过卫生间，只有一个女警出来了，脸色苍白了许多，还骂了一句：“凶手真没人性。”
没一会，法医也来了，并把尸体用担架搬离了现场，蒋绾这才看到尸体全身是什么样的，冷宜的肚子被完全破开了，内脏都流了出来，大肠小肠都挂在外面，以及被剪了一半的脐带。
那个小小的婴儿被法医收到玻璃瓶罐里，皱皱巴巴的，没了血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淼淼看到了法医助理手中拿着的婴儿，被吓哭了，蒋绾抱着她，拍了拍她的背，“都跟你说不要看了。”
淼淼面色苍白，蹲在地上沉默不语。
蒋绾走到已经去厨房搜查的戴超面前，厨房她倒是没有检查过，戴超看到她眉头微皱，“你不要到处乱走，以免破坏案发现场，”想到她们早就在这里呆了很久，再次发问，“你们来的时候，没有破坏屋子吧。”
“除了地上的烟灰及烟头外，我们什么都没有破坏，进来的客厅就和厨房这里一样干净，被凶手打扫得干干净净。”
戴超眼睛一眯，审视的目光再次落在蒋绾身上，“你为什么说是凶手打扫的？”
“因为我猜测第一案发现场其实是在卧室门口，就那里没有坐垫，凶手是受害者的熟人，所以才能在晚上受害者被袭击时都没有发出叫声，还有隔壁邻居的两位老爷爷和老奶奶他们在晚上时听到了声响，如果两个房子格局一样，那他们的卧室就靠近卫生间，应该是能够听到一些细微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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