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致命的谎言

然而,真正让狗剩如鲠在喉、夜不能寐的,是河湾坟地那个神秘的黑影!那个骑着摩托车消失在晨雾中的人!这才是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他再次拨通阿强的电话。

不一会儿,阿强带着一身酒气来到堆场。“哥,查过了。”他打了个酒嗝,“前天晚上,兄弟们要么在打麻将,要么在喝酒吹牛,都没出去。我后来请了村里那晚值班的保安喝酒,灌得差不多了他才悄悄告诉我…”阿强凑近一点,压低声音,“他看见阿彪,就是村长老婆的那个亲堂侄,晚饭后骑了摩托车出去!”

“阿彪?!”狗剩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到头顶!但他强压住翻涌的气血和飙升的血压,脸上不动声色,甚至挤出一丝赞许的笑容:“行,阿强,可以呀。没事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阿强走后,狗剩像被抽干了力气,瘫坐在院子的破凳子上,冷汗早已浸透后背。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推演:如果自己是阿彪,目睹了河湾那一幕,会怎么做?

?选择一:直接去派出所报案,为叔叔报仇?但这样他自己什么也得不到,还可能被牵连进村长的“烂账”里。

?选择二:先拿着这个天大的秘密去找狗剩勒索?拿到钱后,再决定是远走高飞,还是继续报案报复?

?显然,第二种可能性更大!阿彪那小子,五大三粗,仗着姑父是村长,村里什么人都看不上眼,动不动就来了横的,只是前几年翻盖了新房,到处借钱,现在正缺钱去还账呢。

狗剩不喜欢被动。他决定主动试探。深夜十点,村里早已一片死寂。他翻出电话本,找到阿彪家的座机号码,拨了过去,刻意压低了声音。

“喂?”是阿彪老婆接的。

“我找彪哥。”狗剩声音沙哑。

“他啊?出去了,说要出去几天办事。有事你打他手机吧。”对方说完就挂了。

听筒里传来忙音,狗剩却感觉一股更深的寒气包裹了自己。阿彪不在家!这几乎坐实了!那个黑影,就是阿彪!他现在像一头潜伏在暗处的饿狼,要么在害怕,要么在权衡,要么…就是在等待一个勒索的最佳时机!他在等什么?等狗剩六神无主?等村长“失踪”的消息发酵?

“跑!”这个念头瞬间闪过狗剩的脑海。但看着眼前这片散发着恶臭却代表着财富的堆场,想着那份即将到手的拆迁补偿尾款和每天都在升值的干股,他像被钉在了地上。“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走!”他咬着牙告诉自己,“要走,也是最后一刻!而且…”他想到阿珍,“一个人走?阿珍怎么办?带她一起走?万一路上被抓,岂不是连她‘精神有问题’的护身符也掀了?”巨大的纠结撕扯着他,几天累积的疲惫和焦虑让他头痛欲裂,却毫无睡意。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殡葬街上开殡葬店的王老板。 “狗剩兄弟啊,跟你说个事儿。”王老板语气有点迟疑,“你那个…表妹?今天下午在我店门口转悠,看着…好像有点不对劲啊?还…还从我店里拿了些纸钱就走了…”

狗剩心头一紧,知道阿珍开始“表演”了,但还是忍不住担心。他立刻安抚道:“王老板,对不住对不住!你知道她…她坐了冤狱,受了刺激,有点问题,时好时坏,但没有恶意,也不会伤人!麻烦你多担待,照顾着点!改天我一定登门道谢,请你喝酒!”

挂了电话,狗剩坐立难安。虽然知道是计划的一部分,但阿珍独自在那条“鬼街”上“装疯”,他还是放心不下。深夜,他开着车,悄悄驶进殡葬村,将车停在阿珍小院附近一条僻静无人的小巷里。

他摸黑来到阿珍的小院,院门虚掩着。阿珍正独自坐在院中的老槐树下,月光勾勒出她单薄的身影。看到狗剩,她有些吃惊:“你怎么…这么晚来了?”言外之意是:出什么意外了?

狗剩走近,低声道:“前面王老板打电话给我,说你下午…有点状况。我过来看看。”

阿珍闻言,紧绷的神情反而放松了,甚至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哦,那个啊。”她拢了拢散乱的头发,“这个季节,我琢磨着…蓬头垢面,跟着灵车后面跑,捡起车上掉下来的小花棉袄就穿上,够不够疯?”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和苦涩交织的光芒,“明天,我打算穿今天捡的另一件白孝服,到火葬场运尸车必经的路口去唱山歌…”

狗剩看着她在月光下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一股难以言喻的心酸和敬佩涌上心头。他走上前,轻轻抱了抱阿珍冰凉的身体,想说什么安慰或鼓励的话,喉咙却像被堵住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千言万语,都在这艰难世道的尘埃里。

狗剩当晚没走,留宿在阿珍这里。身心俱疲,两人都睡得很沉。醒来时,已是上午十点。

推开吱呀作响的院门,不远处火葬场那根高耸入云的烟囱顶端,正不分昼夜地吞吐着青灰色的烟柱。狗剩抬头望着那缕烟,一股浓重的悲凉感袭来。也许很快,自己这身皮囊也会化作其中一缕,不知能不能飘回这个院子,落下来,无声地陪着阿珍。

他甩甩头,像是要驱散这不祥的念头。从车里搬出一箱白酒,对阿珍说:“走,去看看王老板,顺便给你‘壮壮声势’。”

阿珍点点头:“你等下。”她转身回屋,片刻后出来,果然换上了一件洗得发白、带着可疑污渍的旧孝服,头发故意抓得更乱,脸上还抹了些锅底灰,活脱脱一个疯癫妇人。

两人来到王老板的殡葬店。店里生意不错,几个拿着死亡证明和现金的人正围着王老板,办理火化、租灵堂、订花圈等一应丧葬事宜。王老板忙得团团转,看到狗剩和阿珍,连忙招呼:“狗剩兄弟,你们先坐会儿,我这边马上好!”

阿珍低着头,局促不安地坐在狗剩旁边的条凳上。突然,一阵穿堂风卷过,将桌上的一张死亡证明吹落,正好飘到阿珍脚下。忙着登记的王老板浑然未觉。阿珍用脚轻轻踩住,目光扫过纸面——一个年纪轻轻的名字映入眼帘。她示意狗剩也看看。

狗剩低头瞥见那名字和年龄,心中竟莫名生出一丝扭曲的宽慰:至少比这人多活了十几年。他随口嘟囔了一句:“妈的,当初要是有这玩意儿,咱俩那天晚上也不用跑河湾那么远折腾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阿珍身体微微一僵。她侧过身,假装低头系鞋带,手却快如闪电地捡起那张纸,飞快地塞进了胸罩内侧。阿珍动作敏捷到,狗剩毫无察觉。

不一会儿,王老板忙完,满脸歉意地过来。狗剩连忙递上烟,陪着笑:“王老板,昨天真是给你添麻烦了!我表妹这病…唉,她拿的东西,都记我账上!这条街上其他店家,也麻烦你帮我打个招呼,万一她再犯病拿了什么,都记我名下,回头我一起结!”他拍着胸脯保证。

王老板连声应着:“好说好说,都是街坊,互相照应。”阿珍全程低着头,身体微微发抖,一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疯癫模样。

狗剩谢过王老板,带着阿珍离开。阿珍始终沉默,脚步有些虚浮。狗剩把她送回小院,自己开车返回堆场。

4、至近伤害

狗剩刚把车停稳,手机就“嗡”地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准备二十万。我会守口如瓶。

狗剩盯着屏幕,瞳孔骤然收缩,嘴角却咧开一个冰冷的、近乎狰狞的笑容:“阿彪…你这条毒蛇,终于出洞了!老子等你这条短信等得心都快焦了!”

他手指翻飞,迅速回复,语气带着抱怨和试探:

兄弟,太多了!一下子哪拿得出那么多钱?

短信几乎秒回:

别装。这只是你半年的利润。要命还是要钱?

狗剩啐了一口,继续讨价还价:

真没那么多!手头紧!

第三条短信带着**裸的威胁,瞬间击溃了狗剩的侥幸:

你刚收到的拆迁补偿不是钱吗?明天一个人送来。别耍花样。拿不到钱,后天警察上门找你喝茶!

紧接着,无论狗剩再发什么,甚至拨打电话过去,都石沉大海。忙音,关机。对方掐断了联系,只留下冰冷的最后通牒。

第二天中午,狗剩从银行和堆场保险柜里凑足了二十万现金,其中一沓现金,是他赚的第一桶金,他甚至在每张钱上,都签过自己的名字。他把钱装进一个装过化肥的蛇皮口袋里,然后他把最信任的表弟阿强叫来。

“阿强,”狗剩脸色凝重,拍着鼓囊囊的袋子,“有人盯上我了,想敲哥一大笔。哥现在能信得过的,就你了。”他没说具体是谁,也没说为什么被敲诈,但眼神里的信任和托付是实实在在的。“一会儿你帮我盯着,看看到底是哪个王八蛋来拿钱!这钱不能白给,得揪出这孙子!”

阿强看着沉甸甸的袋子,又看看表哥郑重的脸,重重点头:“哥,你放心!包在我身上!要我怎么做?”他没多问一句缘由,这份不问缘由的忠诚让狗剩心头一热,也更加坚定了要拉表弟一起上船的决心——这钱当他的“卖命钱”了,一会干掉阿彪,就预支给阿强给他父亲治病。

狗剩低声交代:“敲诈的让我一个人去交钱。你在暗处,等我离开后,悄悄跟上,盯死拿钱的人!看清他是谁,往哪儿跑!咱们兄弟俩前后夹击,不信逮不住他!”

阿强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和义气:“明白!哥,这样,我先假装回家。天也快黑了,我绕到村口路边那片小树林里藏着等你。你出发时发个信息给我就行!”

阿强走后,狗剩像困兽一样在堆场里踱步,时间一分一秒都格外漫长。两个多小时后,手机终于再次震动:

一小时后,把钱扔到省道721往北第四座桥下。一个人来。别挑战我的耐心。

狗剩眼中凶光一闪,立刻发动车子。开出堆场,在村口树林边接上猫着腰钻出来的阿强。车子沿着721省道向北疾驰,狗剩一边开车一边快速重复计划:“我在快到第四座桥大概八百米的地方放你下去!你藏好,盯死桥下!看到人拿钱,立刻给我发消息!我马上掉头杀回来!咱俩堵死他!”

在距离第四座桥约八百米的一处弯道阴影里,狗剩停车。阿强像狸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溜下车,迅速隐没在路边的灌木丛中。

狗剩深吸一口气,缓缓将车开向第四座桥。他紧盯着手机,等待着新的指令。

短信如期而至,却带着冰冷的嘲弄:

让你一个人来。怎么?带了尾巴?没诚意!

狗剩心头一凛!对方果然在监视!他立刻回复解释,但信息如同石沉大海。几分钟后,新的指令带着惩罚的意味砸来:

一个人继续往北开。二十分钟后,第五座桥见。再玩花样,交易取消。

狗剩气得猛砸方向盘,但不敢耽搁。他怕对方在暗处盯着自己是否停车联系阿强,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北开。他一边开车一边焦急地拨打阿强的电话,想告知计划有变。听筒里却传来“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提示音!

“妈的!关键时刻掉链子!”狗剩急得额头青筋暴跳,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先赶往第五桥。

到了第五桥,四周空无一人。狗剩等了几分钟,短信再次响起,带着戏耍的冷酷:

掉头。改到第三座桥。这是对你耍花招的惩罚。记住,最后一次机会。

狗剩肺都要气炸了!他感觉自己像被对方用绳子牵着鼻子走。但刀架在脖子上,他别无选择。他猛地掉转车头,油门踩到底,引擎发出愤怒的咆哮,车子像一道黑色闪电射向来路。他心中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追上他!掐死他!把阿彪碎尸万段!

车子冲过第四桥,手机响了!是阿强!

“哥!我刚发现手机没电了!刚换好电板!啥情况?”阿强的声音带着喘息和焦急。

“计划变了!去第三桥!快!去第三桥下面藏着!看谁来拿钱!快!”狗剩对着手机怒吼,车子丝毫未减速,疯狂冲向第三桥。

“明白!我马上抄近路跑过去!”阿强在电话那头喊道。

狗剩冲到第三桥,短信也到了:

把钱扔到桥下。然后一直往南开,不许回头。河湾的事,我烂在肚子里。

狗剩停下车,看着黑黢黢的桥下,像一张吞噬一切的巨口。他咬了咬牙,拎起有点沉重的蛇皮口袋,走到桥边,奋力将袋子扔了下去。袋子落地的闷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他不敢停留,立刻上车,按照指示,朝着南边——与来时相反的方向开去。

开出十几分钟分钟,估摸着拿钱的人应该已经现身了,狗剩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在公路上划出一个刺耳的弧线,掉头就往回冲!同时,他再次拨打阿强的电话。

电话通了!阿强气喘吁吁,声音在风中有些破碎:“哥…我刚跑到桥附近…远远…远远看见一辆摩托车…从桥下窜出来…往…往右边那条小路拐了!”

“右边?哪边的右边?!”狗剩急吼,“我来的方向还是去的方向?!”

“你…你去的方向!朝南开的那个方向右边!”阿强喘着大气喊道。

狗剩心念电转:按自己刚才离开的方向(南)的右边拐?那应该是朝西!他猛踩油门,车子像发怒的野兽冲向第三桥。到了桥头,他毫不犹豫,方向盘一打,拐进了左边(东)那条小路! 他相信阿强指的是目标逃跑的方向——西边!而自己追的方向(东)是错的?不!狗剩瞬间判断:阿强当时在桥附近,看到摩托车是从桥下(目标拿到钱)出来,然后拐向小路。阿强说的“右边”,很可能是以摩托车行驶方向为参照的“右边”!摩托车从桥下出来,往西(阿强视角的左边)或往东(阿强视角的右边)都有可能!但狗剩更倾向于阿强看到的是摩托车拐进了西边小路(阿强视角的右边),因为西边小路更隐蔽,更符合逃跑者的心理!而东边小路…前面不远是断头路!阿彪选择这里拿钱,不可能往死胡同跑!

“妈的,肯定是西边!”狗剩不再犹豫,也顾不上等阿强汇合了。追人要紧!到了第三桥,他看都没看桥洞,径直拐进了右边(西)那条狭窄颠簸的石子路,将油门踩到底!

破旧的桑塔纳在坑洼不平的小路上疯狂颠簸,车灯像两把利剑刺破黑暗。很快,前方果然出现了一辆正在疾驰的摩托车!那仓惶的背影,在车灯照射下如此清晰!

一股狂暴的杀意瞬间冲昏了狗剩的头脑!连日来的恐惧、焦虑、被戏耍的屈辱,在这一刻全部化为毁灭的冲动!“阿彪!你他妈的去死吧!”他双眼赤红,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将油门踏板狠狠踩进地板!

发动机发出撕裂般的轰鸣!桑塔纳像一头发狂的公牛,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对准前方那辆小小的摩托车,全力撞了上去!

“砰——!!!”

一声沉闷恐怖的巨响在寂静的夜空中炸开!

摩托车像一片脆弱的落叶被狠狠抛起!骑手的身影在空中翻滚着,划出一道绝望的弧线,然后脸朝下,重重地砸在布满尖锐石子的路面上!身体在巨大的惯性下又翻滚了几圈,才像一摊烂泥般瘫软不动。

狗剩的车头也严重变形,引擎盖翘起,冒着白烟。他猛地踩下刹车,轮胎在石子路上摩擦出刺耳的尖叫,拖出长长的痕迹。

车子停住。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引擎盖下嘶嘶的漏气声和狗剩自己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

他推开车门,双腿有些发软地走到那具趴伏在地、一动不动的躯体旁。地上,一滩暗红色的液体在车灯照射下,正迅速洇开,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

“呸!阿彪!你他妈活该!”狗剩朝着尸体狠狠啐了一口,心中的恐惧被一种扭曲的快意取代。他抬脚,泄愤般地用力踢了那尸体一脚,“让你敲诈老子!让你盯着老子!下地狱去吧!”

骂完,他弯下腰,抓住尸体的肩膀,想把他翻过来,确认这张让他日夜恐惧的脸。

尸体被翻转过来,沾满泥土和血污的脸暴露在车灯惨白的光线下。

狗剩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瞳孔因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而扩张到极限!全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冻结!

躺在他脚下,头颅破裂,面目模糊,已然气绝的…

哪里是阿彪?!

那分明是——他刚刚托付了信任、计划着一起堵截“阿彪”的…

表弟阿强!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狩心游戏

春水摇摇晃

如何饲养恶毒炮灰

如何阻止男主发疯[歌剧魅影]

朕真的不会开机甲

<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 >
×
为了吃饭
连载中上海腰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