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搁在玻璃台右侧的饮料应声而倒,冰块洒了一桌,酒水顺着边沿稀稀拉拉地往下落。
明翊:“……”
钟以晴:“……”
场面静止了有两三秒。
犯罪嫌疑猫很快落荒而逃。明翊默默收回眼,若有所思:“所以这也是…猫猫的馈赠?”
钟以晴瞬间没了气势:“……”
服务生来得很快,那男生瘦瘦小小,戴个黑框眼镜,一头小卷毛,瞧上去年纪不算大。将桌上洒落的酒水收拾干净,又一脸谨慎地冲二人道歉。
“抱歉啊两位客人,这是我们店的失误,调酒师那边已经在重做了。”
“另外,这桌给您免单。”
碰翻的那杯饮料是明翊的气泡水,价格并不算贵。
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免单的大事,同为打工人,她很能理解对方的心情:“不用这么麻烦,重做一杯送过来就好。”
钟以晴也没意见,又忍不住好奇:“你们店还养猫啊?是不是网上说的那种宠物友好型live house,那我下次可以带我家狗过来玩吗?”
小卷毛一顿,忙解释。
“不好意思啊,这不是我们店里养的猫,而且这种场合,对宠物的听力可能会有损伤,所以还是不太建议您带过来。”
服务生很快离开。
略过这个小插曲不提,场内的气氛依旧热闹而盛大。
这边的动静本就不算大,在音响声的掩盖下更是微不足道,几乎没多少人注意。
钟以晴的兴趣也很快转移,俨然已经被底下的男色给冲昏了头脑。
犹豫半晌,明翊纠结到底要不要把她如今赞不绝口的帅哥,就是三十分钟前二人在live house门前痛骂过的脑子缺根筋的傻缺前男友这一残忍事实讲出来。
最终还是决定不要。
钟以晴看帅哥纯粹是看个热闹,光过眼瘾,虽然胆子很大,但目前感情状况也算稳定,还没显露出想要脚踩两条船的征兆,而她没有和越之扬叙旧的打算。
滨江市很大,今晚的偶遇不过是一段小插曲,回去加个班就能抛之脑后,不必放在心上。
更何况——
知道他在这里演出,明翊以后应该都不会再来了。
*
上半场很快结束,中场休息时间,钟以晴跟她打了个招呼,欢快地加入了蹦迪队伍,站在一层圆形舞池的外围招手,整个人兴奋到不行。
明翊无奈一笑,象征性抬起手挥了挥。
小卷毛趁着这间隙重新上了饮料,又诚惶诚恐地再次道歉,说已经将猫锁在后台。
明翊对这处理方式没什么异议,只好心提醒了句,最好还是不要把宠物放进这种分贝过大的场合。
那边连连应好。
离开前,服务生似是低声咕哝了句:“真服了,扬哥怎么又把他那小祖宗带过来……”
这声音不大,但此刻场地内没了劲爆的摇滚乐,稍显安静。
明翊的听力又敏锐,下意识就入了耳。
她对这种私底下抱怨老板的行为没什么意见,人之常情罢了。
只是他口中的这个扬哥,总让人觉得有点不妙。
而小祖宗……
这亲昵的称呼,也很难不让人联想些什么。
杯子里的液体是透明的淡粉色,漂亮又柔和,瞥了眼舞台方向,越之扬还站在台上,正垂头调试乐器。
明翊收回眼,一口气将饮料整杯灌下去。
在原地坐了一会儿,她又重新叫来服务生,将二人的账单一起结清,就起身朝卫生间方向走去。
live house散场时的卫生间堪称灾难,队伍长得跟万米长城有一拼,现在倒是人少,下半场演出正嗨,走廊过道只有两三个人。
明翊在隔间给钟以晴发了条短信,说结束之后在门口的咖啡店碰面。
她在网上刷到过,某些名气大的乐队演出末尾可能会有粉丝福利环节,类似于签售会那种,有的还会站在门口排队和观众互动。
明翊不知道这乐队的名气算不算大、越之扬又有没有这种癖好,但她显然没有散场时和这人狭路相逢、面面相觑的打算。
而且待在这种吵闹的场合,总让她的神经有些莫名紧绷,索性趁着现在人少,早点离开。
钟以晴没回,应该是忙着蹦迪没空看手机。
这样正好,明翊不打算扫她的兴。
在卫生间待的时间有些久,处理好一切出来时,女厕已经没什么人了。洗手池就在门口,男女共用,大概两三米宽。
明翊拧开水龙头,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隐约听见男厕那边传出些动静。
“挠啊,怎么不挠了?刚才不是还想挠老子脸?”
“操——”
“这畜生,把它丢便池里淹死!”
刺耳的谩骂声中,还夹杂着几道微弱的猫叫。
她愣了下,心里微微一沉,就朝那边走去,又冲着里头大声喊:“你们在干什么?”
响动明显一静。
过了有两三秒,对面男厕很快出来一人,明翊瞧见这人一头黄毛,流里流气,是地铁站口曾骚扰过她的男人。
怀里还掐着只蓝眼白猫。
双方都有些愣神。
明翊很快收敛起眼中的错愕,沉下脸道:“这是店里的猫,已经有人报警在找了,你最好现在放开它。”
“呦,这不是拍我照片那漂亮姐姐吗?”
黄毛见是明翊,当即无所畏惧地几个跨步上前,身后还跟着个男的。
明翊猜测两人应该是一起的,瞧上去都是一副没品的鬼火少年打扮。
她一声不吭,往后退了几步,避开他往自己脸上伸来打算扯下口罩的手。
这里正巧是一个T型结构,两个卫生间的门口正对,走廊狭长又深,远处的通道口处有个拐角,整块区域和一层场地分隔开,除了上厕所几乎没什么人会经过。
明翊觉得事情可能会有点麻烦。
她抬脚往外走,打算去前台找人求助,那二人对视一眼,很快跟了上来。
明翊的手臂被黄毛男抓住朝后重重一扯,肩上的包也跟着滑落。
“美女不是喜欢拍照吗?我现在人就在这了,你拍不拍?”
说罢,他又掂了掂怀里的猫:“而且你不是想救猫吗?怎么这就走了?不要这畜生了?”
男人越凑越近,浑身的烟酒气味冲人。
身后的人跟着起哄,明翊扫过去一眼,瞧见他眼眶通红,明显是也喝了不少。
“就是这位美女啊。来来来,再拍一个给我们哥俩看看,让我见识见识美女的手艺。”
她被二人彻底堵在走廊过道。
男人别有深意的眼神在她全身扫过一遍,话语愈发下流:“还是说,美女你喜欢拍点有意思的?我都可以啊!”
明翊扯回手臂,眼神冷冷看向他,像是粘上了什么脏东西。
“让开,不然我报警了。”
但这一次显然没什么威慑力,言语这种东西往往在人多的时候才有力。
恰好有人从卫生间出来,瘦瘦小小的一位女生。
明翊不打算浪费时间在求助弱者这件事上,而且黄毛身后的那个高壮男人当即出言警告。
“别多管闲事。”他嬉皮笑脸,“我们和这美女认识,只是加个微信互相交流一下,对吧。”
“你想留下的话可以一起啊?”
明翊冷着脸不答。
对方人多,那女生自身难保,也很快跑远。
二人正盯着女孩儿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趁着这功夫,明翊瞅准时机,提起包就是一个猛砸,铆钉包结结实实砸在为首黄毛的后脑。
男人痛呼一声,骂了句脏话,就要发飙,怀里的猫猛然跃起,像个小炮弹一样对着那张脸就是一挠。
“操!老子眼睛——”
下一刻,那道白色的身影闪电一般跟着明翊一起蹿进了女厕。
见那猫飞扑进来,她火速关上门反锁,给钟以晴打电话求助。
电话响了有几秒,没接通。明翊这才反应过来钟以晴如今应该正忙着,舞池那边有很大可能听不见手机声响。
隔间的指示牌上标着前台号码,定了定神,她又拨过去。
显示占线。
门口那两人不知喝了多少,在这种场合都敢肆无忌惮地砸门。
卫生间的门被拍得砰砰响,夹杂着几道动静极大的踹门声,明翊不知道舞池那边能不能听到。
音响太吵,大概是不能。
她攥紧包,犹豫着要不要去按警报器。
手边的红色按钮就在一步之遥的地方,尽管并不是很想把事情闹大,但这种时候,情况紧急。
“喵呜。”
像是在安慰,那猫弱弱叫了一声。垂眸看了眼在脚边磨蹭的小毛球,对上那双淡蓝的眼,明翊的神经竟然奇迹般地放松了下来。
“你倒是挺凶的,一点儿亏也不吃。”
她轻轻笑一声,抬手正要按下警报器,就在这时——
砰。
门板处传来极大的重物撞击声,与之前又踢又踹的砸门声不同,这声音明显更沉闷厚重,像是谁的身体重重砸在了门板上。
明翊猜测是有人来了。
应当是live house的安保。
果然,下一秒。
“哎呦我靠,你他妈谁啊——”
门外响起黄毛暴躁的怒骂声,连带着一连串脏话,可他没再嚣张几下,很快便悄无声息消了音,这下只余沉闷的撞击声。
明翊躲在里侧,没有贸然去开门。
她虽然有学一些简单的防身术,但男女之间体力差距过大。她的体格不算健壮,那两人又明显喝醉了酒,不管门外是什么情况,现在出去,都不能保证自己是安全的。
虽然表现得还算镇定,但她心里其实也有点怵。
前台的电话终于接通,明翊压着声音简短说了一下这边情况,叮嘱对方报警,才走出隔间,又四处瞧了瞧,在工具桶里挑了个看上去称手的拖把。
外头已经没了声响。
静悄悄的,听上去安静极了,似乎方才的一切都是她今晚精神高度紧绷而产生的错觉。
一片寂静里,忽然响起沉闷的敲门声。
不急不缓,正好三下。
下一刻,明翊听见了无比熟悉的声音,曾在无数个日夜黄昏里喊过她的名字。
“明翊,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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