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干活!少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闻晴殊看着他明显带着情绪的背影,脚步未停,只是极轻地眨了一下眼睛。空气中,似乎隐约飘散开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于陈醋被打翻的味道。
他垂下眼帘,遮住眸底一闪而过的、极淡的若有所思和笑意。
——
下午的日头带着点懒洋洋的毒辣,警车碾过乡间坑洼不平的土路,扬起一阵尘烟。宋向江瘫在后座,扯着领口抱怨:“我说老祁,这和平年代,哪来这么多鸡毛蒜皮扯卵筋的案子?张家的鸡啄了李家的菜,王家的水漫了赵家的墙基……咱刑警队快成街道办调解委员会了。”
祁劲枭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搭在车窗沿,闻言头也没回:“你要是想再回去破什么收藏家的案也行,碎嘴子要能当饭吃,你早撑死了。”
“嘿!你怎么骂人呢?”宋向江梗着脖子。
祁劲枭从后视镜里瞥他一眼,语气平淡无波:“骂人确实是不对的。”
宋向江刚要得意,就听他慢悠悠接了下半句:“但骂对人,就是将功补过。”
副驾驶上的闻晴殊原本静静看着窗外飞逝的田埂,听到这儿,忍不住微微侧头,视线在祁劲枭轮廓分明的侧脸和后排气鼓鼓的宋向江之间扫了个来回,声音里带着一丝好奇:“你们平时……都这样?”
“那当然!”宋向江抢白,仿佛找到了知音,“小闻你是不知道,咱老祁这张嘴,那就是淬了毒的刀,刀刀往人心窝子上戳!也就是我,心胸宽广如大海……”
祁劲枭嗤笑一声,打断他的自吹自擂:“淹死的都是会水的,撑死的都是话多的。”
车内短暂地安静了一瞬,随即被宋向江夸张的哀嚎和祁劲枭几不可闻的低哼填满。闻晴殊转回头,目光重新投向窗外,唇角似乎极轻地弯了一下,像投入湖心的石子漾开的微澜,转瞬即逝。
中午在结案的那户人家介绍的农家乐随便吃了点。饭菜味道寻常,但胜在食材新鲜。饭后,三人都有些懒怠,带着饱食后的困倦踏上了返程的路。
变故发生得毫无征兆。
在一个狭窄的T字路口,一辆满载砂石、仿佛失控铁兽的重型卡车,毫无预兆地从右侧支路猛冲出来!祁劲枭瞳孔骤缩,猛打方向盘,脚下刹车踩死!
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但距离太近,速度太快。
“砰——!”
剧烈的撞击声裹挟着金属扭曲的呻吟炸开!警车车头被卡车结结实实地撞上,打着旋儿被掼向路边!天旋地转间,破碎的玻璃渣像冰雹一样四溅开来。
闻晴殊在撞击发生的瞬间,身体因为惯性猛地向前,安全带勒得他胸口生疼,紧接着,他旁边的车窗在巨力下彻底碎裂,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将他整个人从破口处甩了出去!
世界在他眼中颠倒翻滚,然后重重落地。饶是他下意识用手撑了一下,剧烈的震荡还是让他眼前发黑,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般闷痛。他趴伏在粗糙滚烫的路面上,耳鸣嗡嗡作响,试图撑起身体。
视线还有些模糊,他先是看到不远处同样侧翻在地、冒着黑烟的警车,然后,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身边不远处……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骑摩托车的妇女,显然也是这场车祸的受害者。她侧卧在地,身下是一大滩迅速洇开的、暗红色的黏稠液体。从腰部往下……空了半截,裸露的断骨和模糊的血肉触目惊心。
可她……还在动。
用一种非人的、扭曲的姿势,用手臂扒着地面,拖着残破的身躯,一点点地向前爬行。粗糙的水泥路面留下了一道蜿蜒的血痕。
闻晴殊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声音仿佛瞬间被抽离,只剩下那具残躯摩擦地面发出的、令人牙酸的沙沙声。他看到那妇女的头颅以一个不正常的角度扭动着,五官因极致的痛苦和某种无法理解的力量而扭曲变形,眼睛空洞地睁着,没有焦距,却直勾勾地……对上了他的视线。
然后,那只沾满污血和沙砾的手,猛地抓住了他的脚踝。
冰冷的,黏腻的,带着死亡气息的触感,像毒蛇一样瞬间缠了上来。
闻晴殊僵住了。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扭曲的脸,看着她空洞的瞳孔,看着她残破的身体还在执拗地向前蠕动,一种源于生命最底层、对非常理现象的极致恐惧,混合着血腥味的视觉冲击,像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他的心脏,扼住了他的呼吸。
那段被刻意隐藏的回忆席卷而来。十四年前,父亲就是这样在他的面前被爆头,他也是这样看着的。一样的姿势,一样的情景,只是人不同了而已。他以为只要逃离那个地方,逃离那个堆满了尸体、蕴含无限罪恶的地方,这段记忆就会被忘却。但他错了。
他动弹不得,无法思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听着那沙沙的爬行声。
“闻晴殊!”
一声暴喝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撕裂般的焦急。祁劲枭不知何时已从变形的驾驶室里挣扎出来,额角淌着血,踉跄着扑到他身边。他看也没看那个还在爬行的妇女,一手死死扣住闻晴殊的手臂,另一只手粗暴地去掰那只抓住他脚踝的冰冷的手,用力将闻晴殊往后拖离。
“别看!闻晴殊!看着我!别看她!” 祁劲枭的声音又急又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将闻晴殊的脑袋用力按进自己怀里,用宽阔的肩膀和胸膛死死挡住他的视线。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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