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雨的十二岁生日,成了他一生难忘的转折节点。
沈楠祺正式加入宋氏两年间,在他雷厉果决的手腕和日以继夜的操持下,宋氏的各项业务皆呈现欣欣向荣的景象。
与此相反,宋煜程这两年却日渐颓势。
他精力大不如前,经常开着会就开始头晕冒虚汗,已无法长期高压工作。张医生每周为他调理,只说是早年经久操劳,引发肝和脾胃严重亏损,虽当下不会致命,但若想延年,就需要长期静养。
在这样的情况下,宋氏集团的顶层权利架构便逐渐发生了转移。
虽然沈楠祺仍然会在重大事务的拍板环节请示宋煜程,但整个集团上下,包括宋煜程的有心授意,都早已将沈楠祺当成了第一话事人。
就在这一年早春,宋时雨迎来了他的十二岁生日。
宋煜程自静养后,多了许多陪伴儿子的时间,这次,他早早在境外定下了一座与宋家关系密切的私密海岛,打算在碧海星空下陪他的宝贝度过一个温馨难忘的生日,一家人也好好享受一个难得的假期。
出发的那天清晨,宋时雨早早起身,精心打扮了自己。
他站在淡金色的晨光中,凝视着镜中的倒影。步入初中后,曾经圆润的脸庞逐渐褪去稚气,化作一张精致的鹅蛋脸。五官也愈发立体分明,一双水润的杏眼清澈明亮,眼尾微微下垂,衬得俏挺的鼻梁与日渐饱满的唇形更加楚楚动人。唇珠微翘,勾勒出一抹惹人怜爱的弧度。
他今天穿着一件月白色的丝绒衬衫,外搭一件镶有金丝的浅咖色针织马甲,勾勒出细腰窄臀。纤细笔直的双腿下,蹬着一双圆头漆皮黑鞋。
宋时雨微微抖了抖双肩,及肩的长发如流水般轻快地散落。他随手拈起一根丝带,指尖挑起头顶浓密如墨的长发,轻轻地束起一缕。
再抬眼,镜中映出的是一个雌雄莫辨的少年,宛如一颗甜中带涩的青果,散发着天真的诱惑。
出发档口,沈楠祺却因公事繁忙抽不开身,临时取消了行程,宋时雨的生日旅行只有宋煜程陪同。
两年同一屋檐下的时光,宋时雨和小叔的关系日渐亲密无间,沈楠祺像一颗吸铁石一样吸引着他,不是要贴贴,就是要抱抱,黏人起来连宋煜程都要吃几口邪醋。
老父亲的心碎了一地,怀疑自己的儿子是不是白养了。
因此,尽管宋时雨对沈楠祺的临时变卦满脸失落,宋煜程对这次的父子“二人世界”倒有几分窃喜。
因海岛在宋家势力范围内,这次父子俩只带了几名贴身保镖,加上张医生负责宋煜程的食疗,一行数人,在沈楠祺的送行下,登上了飞机。
这座不大的海岛隐匿于印度洋群岛中,有着与世隔绝的静谧。宋煜程的父亲宋江亭,当年控制着S城及周边的多处港口,与境外港口势力有颇深的勾连,这座海岛也是当年他建交势力所控制的部分,因而有着绝对的私密与安全。
宁静海面上,宋时雨和宋煜程用完晚膳,坐在游艇的甲板上看着星空。忽然船的四周窜出绚烂的烟花,生日歌响起,侍从端着蛋糕从暗处走了过来。
宋煜程接过蛋糕,搂着宋时雨,贴着耳朵说着“宝贝小雨,生日快乐。”
一切都是恰到好处的温馨。
此刻群星漫天,烟花璀璨,甲板上只剩父子俩和垂立一旁的侍从,宋时雨在爱意的怀抱中闭眼许愿,祈祷父亲身体健康,一直陪在他身边。
睁开眼的刹那,争相绽放的烟花倏地熄灭了,他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霎时一片黑暗。
隐约闪过一丝寒光,宋时雨来不及看清,就听到宋煜程一声惨叫划破寂静,随即传来一阵激烈的撕扯声。海浪忽然汹涌了起来,伴随着船上的打斗,船体发生了剧烈的晃动。
身形娇小的宋时雨,在摇晃中被一股离心力一下甩到了远处。
游艇的栏杆挡住了宋时雨滑向大海的轨迹,少年抓住栏杆,使劲克服恐惧爬了起来,眼睛刚适应了黑暗,就看到了惊悚的一幕。
刚刚端出蛋糕的侍从,此刻正趴在宋煜程身上,一手钳制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拿着短刀刺了下去,而久病虚弱的宋煜程已毫无抵抗之力,伏在地上,身下有深色的液体淌了出来。
宋时雨当即吓得浑身颤抖,脚底一滑又摔倒在地,他绝望地朝着四周奋力呼救。
“救命!救我爸爸!”
喊声即刻引起了刺客的注意,他放下已没有动静的宋煜程,将他一脚踹进了海里,一个箭步向他冲了过来。
宋时雨见状,吓得连连后退,那刺客亦步步紧逼,退到船头,再无逃命的空间,宋时雨看着身下幽深的海水,仿佛巨兽贪婪的大嘴,渴望着吞噬他年轻的生命。
刺客高大的身影覆盖在宋时雨身前,只听到他轻蔑地哼笑一声,短刀上的寒光亮在眼前,呼啸的海潮中,宋时雨绝望地闭上双眼,颤抖着迎接命运的审判。
倏地狂风乍起,远处传来螺旋桨的轰鸣声,越来越响,来不及反应,一声枪响就在宋时雨的头顶炸开,少年应声倒地,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死。
睁开眼,刺客的尸体就倒在他眼前,宋时雨尖叫着连连后退,瑟缩在船头抱头痛哭。
“时雨!时雨!”
熟悉的声音穿越漫长而惊惧的黑暗,到达他的耳边。他抬起头,透过模糊的泪眼,他看见一架直升机悬停在游艇的正上方,机舱门边吊下一根旋梯,一个颀长矫健的身影抓着旋梯跳到甲板上,一边呼喊他的名字一边向他跑过来。
是沈楠祺来了!
宋时雨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错愕间,他被沈楠祺一把抱进怀里,一起登上了旋梯。
梯子慢慢往上收,宋时雨被带离地面,他忽然警醒过来,抓着沈楠祺大声哭喊起来:“爸爸还在海里!小叔,救我爸爸!”
宋时雨哭叫着挣扎,因精神濒临崩溃而止不住地剧烈拉扯着,沈楠祺全程不置一言,他浑身肌肉紧绷,一手抓着旋梯,另一只手将宋时雨紧紧箍在怀里,同时控制两人的平衡,直到他们一齐被拉进机舱内。
舱门被迅速关上,螺旋桨再次轰鸣,直升机疾速驶离事发地。
“别走,别走!爸爸还在海里!救他,快去救他呀!”宋时雨挣脱沈楠祺的怀抱,使劲拍打舱门。
沈楠祺迅速将他拖回身边,圈在怀里。“时雨,冷静点。这里很危险,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宋时雨却什么都听不进了,他失控地撕扯着沈楠祺的衣服,语无伦次地叫着:“小叔,我求求你了,我要爸爸,去救爸爸呀!”
“我已经没有妈妈了,我要爸爸,求你了,去救他啊!”
沈楠祺看向舷窗外的深海,眸色沉沉。
“我不想做孤儿啊…”说完这句话,宋时雨彻底哭晕了过去。
听到“孤儿”这个词,沈楠祺瞳孔霎时放大,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怀中泪水滂沱的少年。
良久,他抓起了对讲机。
“召集海上救援队,搜救宋煜程。”
…… ……
“沈楠祺,你在搞什么?!”
宋宅的书房里,昏暗蒙昧的灯光下,投射出一坐一站两个身影。站着的身影不停踱着步子,鞋跟狠敲着地板,就要擦出火星子。
“这么千载难逢的机会,你筹划了两年,我配合了你两年,临到头你又把人救回来了。你玩儿呢?”
坐着的身影微微动了动,点了跟烟,吞吐之间,尽是沉默。
“你他妈倒是说话呀!”站着的越发暴躁起来,“我可告诉你,人在医院躺着,身边全是看护。医生说了,救得及时,还有醒转的希望。
“你听懂了吗?他要是醒了,早晚会查到你,你再想替你全家报仇就几乎不可能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醒不过来不就行了?”坐着的人幽幽说道,“作为宋家的私人医生,这点本事你还是有的吧?张筱成,张医生?”
张筱成闻声一顿,转而问道:“一会儿要人死,一会儿又不让人死,你这一出出的,何必呢?”
书房内的空气忽然一阵寂静。
“只要他没死,时雨就不是孤儿。”良久,沈楠祺幽幽地说。
“嘁!”张筱成发出一声无奈的嘲弄,“孤儿怎么了?你和他共情了?别忘了你在孤儿院受的苦,可是受他老爸所赐。”
“我说不清,”沈楠祺看着指尖烟蒂上微茫的星火,“当时听到他哭…他说到孤儿,我…很乱…”
“何况,小孩子是无辜的。”
张筱成对着沈楠祺眯起了眼睛。
“我是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学会心软了?”
“当初,你为了将宋宅的老佣人们换成自己人,好方便后续给老宋下药,让我在小孩的食物里做手脚,我还佩服你手稳心狠…”
“你还好意思提这件事。”沈楠祺挥起手臂,猛然打断他,“我让你做手脚,不是让你下毒,也没让你装失踪!更不是害得他严重到去洗胃!”
张筱成看了看眼前人紧张到失色的模样,玩味地睨了他一眼,呵呵一笑,“沈楠祺,你不会…真和你那小侄子,处出什么感情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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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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