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夜

林昕洛鼻翼微颤,酸楚在心海悄悄弥漫,双臂无力地垂落,瞳仁失去往日的光彩。

她心中浮现出那个水箱中的鲛人少女影象。

那些贵族无情地夺走许多与她同族的生灵,却对问题视而不见。

他们自诩身份尊贵,即使违法亦可用金钱摆平。

在那些贵族眼中,鲛人与行长皆无足轻重,不配为人。

林昕洛语气中带着不屑:“我对那些所谓的贵族毫无好感。”

“我知,然而我们无力阻挡这一切。。”好友秦思晚轻拍她的肩头,语气温和地慰藉,那双秋水般的眼眸中亦流露出同样的无奈。她身为贵族,深知那些高傲的贵族对异族的手段何等残酷。

秦思晚无力改变现状,唯有保持自身的清白。

林昕洛故作轻松地调侃道:“这次任务颇为轻松,仅需确保拍卖会顺利举行即就可以。”

杜立伯爵出于某种不为人知的考量,突然宣布成立一支小规模的骑兵队伍负责安保工作,在拍卖会正式揭幕之前,所有的珍品都将保持神秘,不对外展示。

林昕洛毅然决然,要在沉沉夜幕下重启一番侦查之旅。

她身着精心剪裁的深黑色男士长袍,一柄赤金打造的剑挂于腰间,将那头如火焰般的红发藏于斗篷深处,身形如幽灵般融入了夜的阴影,眼中透露着如冰霜般冷冽的光芒。

“昕洛,莫要冲动行事,正如你所说,这不过是一项任务罢了。”临行前,秦思晚反复叮嘱,那可爱的面庞此时皱作了一团,“尽量避免与人发生争执。你的初衷,难道你已经忘记了吗?”

林昕洛的志向,便是顺畅地通过考核,与秦思晚及另一位伙伴齐心协力完成使命,以此换取丰厚的酬劳。

唯有如此,她方能安心留在帝都,进一步探寻自己的神秘身世。

此刻,林昕洛的情绪显得有些过于激昂了。

“我在脑海中依稀记起,曾见过类似的鲛人。”

林昕洛轻轻转首,避开了好友关切的目光,脖颈的线条流畅如天鹅般优雅高贵,唯有那抚摸着剑身上凤羽花纹的纤长手指,显得异常苍白。“鲛人们对我关怀备至,我的一位亲人或许正是鲛人。”

身世之谜,始终是林昕洛心中难以割舍的牵挂。

在七岁前的梦境里,她徜徉在斑斓的色彩与交错的光影之中,仿佛最亲爱的家人就在咫尺之间,触手可及。但每当夜半梦醒,泪水已悄悄浸湿枕畔,而她的手依旧空落落地悬在半空,什么也没能抓住。

她甚至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何泪流满面。

梦中的那位鲛族女子,红发披肩,直至腰间,其下半身鱼鳞在水中闪耀着柔和的光芒。林昕洛渐行渐近时,她便化作人形,温柔回抱,紧紧相拥。

女子的容颜虽难以辨认,但其背影却笼罩在一抹温馨的柔光之中。

那位或许就是她的生母。

“林昕洛,不论你经历了什么,我们唯一挂念的,始终是你。”秦思晚紧握她的手,言辞诚挚。“你和星月是我最好的朋友。”

这,是她挚友的关切。

“嗯。”林昕洛轻轻颔首,心中泛起波澜,不由得握紧了腰间的宝剑。

*

鲛人少女囚禁于一片寂寥的地下室中,四壁由晶莹剔透的魔能水晶构筑,隔绝了她与外界的所有联系。

“它”此时已然苏醒,沿着水箱边缘缓缓游弋,嘴角挂着令人心旌摇曳的微笑,宛如水中皎洁的明月。

林昕洛止步,目光紧紧锁定着“它”。

鲛人少女伸出她那纤细的小手,声音犹如美酒般醇厚,令人陶醉:“你终于踏足于此,我已苦等你多时。”

似是情侣间的低语。

林昕洛却迟疑着,不敢迈前一步。

此时,鲛人缓缓吟唱起古老的旋律。

不知何时,门外的守卫士兵悄然现身,眼神迷离,仿佛被某种神秘力量牵引,从四面八方朝“它”缓缓靠近。

那少女的歌声蕴含着不可思议的魅力,悄然间,正将更多的人吸引过来。

林昕洛感到头脑中嗡嗡作响,她的心脏似乎穿过了一层玻璃,与少女之间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共鸣。

刹那间,“铛”地一声,挂在腰间的佩剑不知何时竖起来挡在林昕洛身前,闪烁着耀眼的白光。

林昕洛抓住剑立刻清醒过来,毫不留情朝少女砍去,语气冰冷:“放开他们!”

士兵们完全失去神志,其中甚至拧开锁,神情麻木地砸开四周封印的魔法阵,身体被阵中魔法灼烧也在所不惜。

“你愿意品尝吗?”鲛人少女小心翼翼地展示着一颗血迹斑斑的人类心脏,脸上洋溢着纯真而迷人的笑意。

尽管种族迥异,林昕洛却能毫无障碍地理解少女的话语。

呕。

鲜血的味道令林昕洛感到一阵窒息,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跌了几步,依靠在剑柄上勉强稳住身形。随即,她眼神一寒,剑尖闪烁着寒光,向对方头部疾步逼近。

呵——

剑芒撕裂天际,鲛人少女奋力扭动,鲜血如喷泉般从她的颈畔涌出,染红了周围一片水域。

少女痛苦至极,泪珠如气泡般涌出,她在地面上翻滚,口中露出锋利的獠牙,嘶吼道:“我愤怒了——”

林昕洛敏捷地避开少女的利齿和利爪,一脚踢飞了几名试图破解魔法阵封印的士兵。

“为何?你明明也是我们的族人。”鲛人少女被困在透明的水晶壁中,拼命拍打着壁面,愤怒地咆哮着。

她在林昕洛身上察觉到了熟悉的同类气息。

林昕洛眼神深邃,沉默以对,连番躲闪已耗尽她多半体力,此刻她手中的剑微微颤动,仅剩的魔力仅能支撑她发动最后一次攻击。

她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寻觅着攻击的契机,脊背上的冷汗如同绷紧的琴弦,随时可能断裂。

鲛人少女愤然喷出一口鲜血。

察觉到对手的破绽,林昕洛立刻咬紧牙关,挥剑发起决定性的攻势,剑尖距离鲛人的心脏仅有几毫米之遥。然而,在这一刻,她突然心软,身体仿佛被定住,无法再将剑挥落。

鲛人一瞥见机会便立刻奋起反抗,歌声愈发激昂,其庞大的鱼尾挥动间,力道强劲至极。

鲛人的怒吼如同雷霆,几乎要刺穿林昕洛的耳膜,然而林昕洛却感到自己与那位少女之间有着难以割舍的纽带,高举的刀在半空中停滞不前,只能屡屡闪避猛烈的攻势。

“嘻嘻,抓住咯。”突然,鲛人如同魅影闪现。滑腻的水蓝色大尾巴卷上她的小腿。

“你是何人?与我又有何干?为何我不能将你伤害?”林昕洛迅速反手擒住对方,利剑紧贴对方的额头。

“你不妨猜上一猜。”鲛人少女唇角上扬,露出锋利的獠牙,瞬间挥动硕大的尾巴将人击晕,却并未对林昕洛造成伤害。

在废墟之中,无助的红发少女昏迷倒地,手中的剑滑落,宛如待宰的羔羊,任人宰割。

鲛人正兴高采烈地将人往深海里拽去。

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在门外炸响,一杆宛如神龙摆尾的长枪破开夜幕,狠狠地贯穿了鲛人少女的躯体。

灰色轮椅上的俊美男子,声音冷冽如冬夜的风霜:“将她交给我。”

司止渊双眉紧蹙,身着剪裁得体的紧身战袍,容颜温润似玉,而周身散发的气息却如同峻岭般庄重威猛。

“不,绝不,这属于我。”鲛族少女坚定地拒绝,小心翼翼地退后几步,鱼鳍紧紧抓住林昕洛,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她。

司止渊唇角轻扬,露出一抹讥诮的笑容,双手迅速结印,长枪疾挥,直接洞穿鲛人少女的身躯,残忍地翻搅,血肉顿时飞溅。须臾,水中数条锁链破水而出,紧紧束缚住鲛人少女,使其无法动弹分毫。

令人震惊,他居然摆脱了轮椅的束缚,那双长腿迈出了稳健的步伐,行走间毫无残疾的痕迹。

司止渊将林昕洛轻轻地揽入怀中,那深邃的眼眸瞬间化作春水柔情,令人沉醉不已,宛若捧着脆弱的水晶。

林昕洛的面色与唇瓣毫无血色,额上冷汗涔涔,那细嫩的小腿上青紫的淤痕纵横交错,显见受伤颇重。

司止渊掌中白芒一闪,即刻治愈怀中之人所受的痛楚,旋即回首,以一种高傲的姿态俯视着那位鲛人,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你算是什么?竟敢触犯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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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你而生
连载中似水明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