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临迅速一抓外卖袋，飞快地跑向教学楼，把保安摔在身后，蹭蹭蹭上了三楼。
他大喘几口气，班里非常安静，范填趴在位置上好像是睡着了。
等到下课，计临到他座位旁边半蹲着，拍了拍范填肩膀，“醒醒。”
范填从臂弯里侧过头，灯光有点刺亮，他仅眯开了一点眼，意识不清地说了一声，“别吵。”
吵个毛线。
计临把粥放他桌上，手无意碰到了他的脸，缩回去的同时有些愣。
他不太确定地把手又伸了过去，手背碰了一下。
烫得有点不可思议。
这是发烧了？
这烧来得莫名其妙，计临不明原因，整个人都有点慌。
“你发烧了，我去找美华。”他对着范填说。
“别去了，今天她不值班。”
即便是生着病，这人脑子还是那么清醒。
“那…… 你给你爸妈打个电话？你这总得去医院吧。”
“你上次发烧也没进医院。”他声音有些闷。
居然被他猜对了。
“这性质不一样，我那是因为感冒。”计临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但让他现在这么趴在桌子上肯定不是个事。
他隐隐能感觉出范填似乎并不想让他爸妈知道这件事。
为什么感觉丫平时好像挺懂事，病了以后怎么就这么难搞呢？
“你有假条吗，我来模仿一个美华的字迹，然后打车去医院。”他试图出了个主意。
“在讲台文件夹里。”范填说。
计临走到讲台上，撕了两张假条下来，填上姓名和理由，最后换了一个笔迹，潦草地签下于美华的名字。
把假条给保安瞒天过海之后，他们上了出租车。
“你以前胃病的时候有发过烧吗？”计临问他。
“不记得了。”
他当范填烧昏头了，没有继续问下去。
这个时间点没什么车，一路畅通，很快就到了医院。
计临回忆了一遍以前他妈带他去医院看病的流程，突然想起来问范填，“你身份证带了吗？”
“没带，挂急诊吧。”范填说。
“哦，对。”
他平时都不怎么去医院，就算要去也有家长陪着，现在显出几分手忙脚乱，倒是范填依旧镇定得很。
他们去急诊挂了号，然后去到消化内科检查，体温测出来居然烧到了39.2度，打了针□□，医生开了三天的盐水。
计临陪他去输液，等输完盐水和葡萄糖走出医院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
学校晚自修下课最晚的是高三，9点45，现在计临也没法回寝室，就跟陆子豪打了个电话。
他们宿舍楼的阿姨一般不会进房查寝，他一晚上不回去应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你晚上住哪？”范填等他挂了电话之后问。
“我去我外婆家，反正一个小区刚好顺路。”
“平时不跟你外婆住？”他顺口问道。
“她去世了。”
“不好意思。”范填看向他，眼里有点歉意。
“没关系，”计临把头靠在车窗边，“不是什么不能问的事。”
随后他们一直没说话，一直等到下出租车，计临送范填到了他家门口，跟他说，“明天一起去学校，七点在小区门口，我叫辆车。”
“嗯行，今天谢谢你了。”范填点点头。
“没事，那我走了。”
“明天见。”他说。
计临冲他挥挥手，“明天见。”
他觉得有点奇妙，上一次在这见到范填的时候，他还想和这人打一架，现在居然和平地在跟他挥手。
计临回到外婆家，洗完澡以后已经过了十一点，他困得很，沾床就睡，全然忘了设手机闹铃。
他做了个很长的梦，在梦里，他和范填遭遇了一群丧尸，他们疯狂地在跑，后来一个护士抓走了范填，在他手臂上扎了一针，范填也变成了丧尸，眼看着就要朝他扑过来。
计临猛然睁开了眼睛，抓起床头柜的手机看了眼，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
上午8：27.
靠，完蛋。
他第一反应是打开微信看了一眼，发现没有新消息，于是给范填发了一条消息。
Leen:你去学校了？
没有回。
计临烦躁地抓了几下头发，跑去卫生间洗漱。
过了一会儿，有个电话打进来，他拿起手机一看是陆子豪，顿时有点失望。
“喂？”他开着扬声器，边换衣服边接电话。
“计临，你去哪了啊？跳高都开始了，荣哥要疯了。”
“啊，我起晚了。”
“你不会现在刚起吧？”对面声音提高了一个分贝，语气十分惊讶。
“我忘记订闹铃了，现在一时半会过不来，你要不说我脚扭了，其他理由也行，不要让美华知道我昨天没在寝室就行。”
“行吧……我努力。”
“对了，范填他有没有来学校？”计临换完了衣服，抓起手机打算出门。
“没啊，我之前还以为你们在一起。”昨天打电话的时候计临简短解释了一下情况，导致陆子豪以为他们又去医院了。
“没有，那我先挂了。”
“那你快点啊，到时候美华发现你们人没来就不好了。”陆子豪叮嘱一声。
计临挂掉电话之后，立刻去了范填家，按了几下门铃。
范填爷爷开的门，“哎？你是小填的同班同学？”
“范爷爷好，我来找范填，他在家吗？”
“你先进来吧，他不晓得是不是着凉了，今朝早上没起来，我量他的温度好像烧起来了。”
看来他爷爷并不知道范填昨天去医院的事，计临心想。
房间里面干净整洁，贴着深蓝色墙纸，走进去的一瞬间像是沉入了一片海。
范填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他睡觉的姿势很乖，被子整整齐齐盖在上面，连个角都没折，只不过表情看上去有点难受，可能是因为生了病，睡得不实。
过了一会儿，范填似乎是感受到了房间里的动静，倏然睁开眼碰巧和他对视。
“你烧没退，今天还去学校吗？”计临趁机问。
“几点了？”
“快九点了。”
“不好意思，我昨天手机没电忘充了，”范填从床上坐起来，“你等了很久？”
“没多久，我今天起晚了，你爷爷说你还在发烧，不用去医院继续输液吗？”
“已经没什么事了，去医院还要请假，等我十分钟去学校。”范填脱了上衣，套上一件校服短袖。
计临看到他换衣服就退出去了，“那我在门口等。”
他低头玩了会手机，范填爷爷过来笑眯眯地问他，“小同学，你早饭吃了没有啊？”
“还没来得及。”计临说。
“你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
“啊？甜的。”计临被他问得有点愣，这是给他吃的？
老人家看上去很高兴，跑进厨房，端着一个小竹蒸笼出来跟他说，“你看看，喜欢什么，挑来吃。”
里面五颜六色地摆着几个包子一样的东西，计临不敢确定是不是包子是因为它们的长相，非常地奇特，有的被做成了□□小熊的形状，还有小黄人，愤怒的小鸟，哆啦A梦……
十分逼真，逼真到不敢吃。
“范爷爷……这是什么？”
“这个是奶黄包呀，隔壁邻居送的，他们家小囡囡最馋这个，你快尝尝看。”范填爷爷把蒸笼往他面前一推，一脸“你不吃我就伤心给你看”的表情。
计临拿起一个哆啦A梦，一口把它的头咬掉了一半。他觉得这个吃法有点残暴，不明白为什么小孩会喜欢。
不过这个包子做得很细腻，又糯又软，里面的奶黄也很香甜，他三口吃完一个，感觉饿意被唤醒了。
“好吃吧？”范填爷爷笑成了一朵金盏菊，“你再多吃一点啊，这个粉色的猪挺可爱的，猪是我们中华民族图腾龙的源头。”
这么冷的知识他都知道，计临总算知道范填那一堆冷知识的储备是从哪里来的了。
但这个是小猪佩奇，英国猪……计临想想还是心里话憋下去了，又吃掉两个包子，觉得有点撑。
范填爷爷又给他倒了一杯热牛奶，“以后早饭一定要记得吃啊，小填吃饭不像样，你可别学他，看到他不吃饭记得帮我打他屁|股。”
从卫生间走出来的范填：“……”
“爷爷，我什么时候不吃饭了？”他哭笑不得。
“你上回不是做那个什么卷子做昏头了，我叫你好几声吃晚饭都不听，出来的时候菜都凉掉了。”他又倒了一杯热牛奶给范填。
“这都两年前的事了你记这么清楚。”范填叹了一口气。
“我把感冒药塞你衣服口袋了，记得去学校吃。”爷爷又说。
计临看他外套鼓起的口袋，忽然又有点明白了，为什么范填口袋里总有一大堆东西，能在各种时候发挥它们的作用。
他外婆还在的时候，也总是喜欢往他书包里塞鸡蛋、装着热水的保温杯。
以至于在美国上学那段时间，他总要灌一瓶热咖啡塞书包里才能安心上学，不然总觉得缺点什么。
吃饭早饭之后，他们打了辆车到学校。计临错过了跳高比赛，运动会加油稿也没写，作业更是没做，还有个要人命的2000字检讨。
他大概是活不过今天了。
下午广播操比赛，范填在前面领操，计临在最后一排划水，他们班最后居然还拿了个第三名。
于美华一高兴，就给他们减了作业，但可悲的是减完之后计临还是来不及写。
光数学就两张卷子，减了一张还剩一张。
还有语文英语，物理化学作业……因为运动会过后马上就要迎来第一轮学考，计临没有选历史化学，十月学考就要考这两门。
教学考的老师简直丧心病狂，作业又多又难，还说要以“争A保B”为目标。
他觉得自己还是“脚踏实D”比较现实，于是就拿着空白的作业跑去找学神，企图抄一波作业。
现在是教师团队比赛时间，大部分学生都跑下去给自己班主任撑场子了，看台座位空空荡荡。
范填坐在对面“XX教育机构”赞助的巨无霸遮阳伞下面，看上去好像和那一片热闹隔绝开了。
计临心里住着的恶作剧小人又出来作祟，他蹑手蹑脚地从范填身后走下来，然后对着他腰肋间的痒痒肉就是一阵挠。
范填被迫发出一阵轻笑，一边喊着“你干嘛”，一边反应巨快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这一下劲有点大，计临差点被拉下来，失声喊，“我靠你别拽我！”
遮阳伞被计临撞了一下，立刻歪倒了，阳光从肆无忌惮地倾泻进来。
范填收了一下力。
他站在上面，能清晰地看见范填脖子以上都因为刚才笑得有些泛红，他皮肤白得仿佛能透光，在阳光下多了几分明净。
计临莫名感觉自己的脸也跟着有些发烫。
发得太频繁了，系统都让我一直填验证码 T T，腰酸背痛，发个全文存稿怎么这么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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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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