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最后一个音落下，清脆的鼓掌声响起。
其实他知道自己弹错了几个音，但他们应该听不太出来，整体来说完成度还是挺好的，虽然他也挺久没弹这首曲子了。
以前外婆教他的时候，也不会特别苛刻地让他扣准每一个音，反正就是弹得开心就行，技术可以慢慢提升。
而对他来说，重要的不是有没有弹完美，而是“听众”的反应。
现在听众反应就挺好的，18线演奏家计临先生表示很开心。
客厅里响起一阵手|机|铃|声，是周思宁的电话，“嗯，你就放门卫室，我到时候去拿。”
“外卖到了？”计临问。
她点点头，“对，现在过去拿吧。”
“那我去找一下扑克牌。”他说着走进房间，从里面的抽屉里找出了一副新的扑克牌。
他和外婆倒是不打牌，是以前买东西送的定制纸牌，家里还挺多的，外婆都没扔，他记得都收在书房的一个小盒子里。
他们去门卫室拿了外卖，然后又爬上了那一片停车场草坪。
现在已经是傍晚了，不知道哪家烧菜味那么大，顺着微风一直飘到这里，混合着炸鸡的味道，还挺香的，闻着就有点饿了。
这里的位置不高不低，但是视野也很开阔，能看见一大片天空，有一种站在屋顶上的感觉，说不定晚上还可以观赏一下夜空中的星星。
他们一边打牌一边吃炸鸡，提前商量好输的人要在手背上被画王八，最后手上王八最多的人要和聊天列表最顶端的人表白。
计临的最后一条消息是他妈发的，但不确定待会不会进消息，对此他还是有点虚的。
不过没有料到的是范填手气能烂成那样。
简直了，抓了三次最大连个2都没有，顺子也顺不起来，好像牌在故意整他似的，再怎么会打也无力回天，每次跟他一起当农民准输。
有个人垫底就特别有安全感。
而周思宁就运气好得很，已经叫了好几把地主，炸弹都能连上了。
计临愁得头都快掉了。
“三个5。”周思宁甩出3张牌。
范填打出三个6。
计临：“不要。”
“压你。”她放下三个J。
范填：“过。”
计临默默思考了一会儿，此时周思宁手上还有七八张牌的样子，那他到底要不要出炸弹……
周思宁：“快点啊，我等到花儿都谢了。”
计临：“……”
他最终还是决定殊死一搏，打出了四个Q。
她微微一笑，掏出两张牌，“王炸。”
范填&计临：“……”
周思宁：“连对，好了我又赢了哈哈，来来来手伸出来画王八。”
“你是不是动手脚了，怎么每次牌都这么好？”计临眼里充满了疑惑。
“对啊，我会魔法。”她说，“你知道那个童话睡美人吗，我就是里面的女巫，你们被我诅咒了。”
“那应该是睡美男。”计临很没脸地纠正道。
“那我现在要在睡美男手上画王八了，看看谁的手上王八更多？”
周思宁是个灵魂画手，画的王八比王八本体还丑，计临数了一下，自己手上有八个，范填手上有十一个，周思宁手上只有四个。
范填输得毫无悬念。
“快点发，100字小作文码起来，”周思宁屁颠屁颠地蹭过去，想看一眼看列表顶端是谁，看到之后一脸诧异，“哎，这就没意思了啊。”
“谁啊？陆子豪？”
“不是，再猜猜。”周思宁说。
“那……吴荣？”
那就很bad。
“不是。”周思宁摇摇头。
“猜不到了，到底是谁啊。”他走过去，看到了那个玫瑰花瓣的头像，顿时呆立在原地。
是他自己？？？
他什么时候给范填发过消息？……哦对好像是进考场之前问过他一道题。
这么久都没人给范填发消息吗？
他突然觉得胸口烧起来一阵火，从脖子蔓延到耳根，烧得他口干舌燥。
过了没多久，手机上就进了范填的消息。
只有一句话————荒原的玫瑰失色于你。
这话说的。
要是去网上随便复制黏贴一段酸掉牙的情话发给他，他可能也就笑笑掠过了。
但这是个喜欢搞原创的学神。
他默默退后几步，接着黑暗掩饰自己的发烫的脸和脖子。
周思宁则一脸失去乐趣的表情。
他坐在折叠椅上，猛灌一口可乐，试图让自己冷静一下。
带着冷感的水汽滑进喉咙，却并没有冷静下来的感觉，反而有点更加燥热。
范填微扬下巴，手机的灯光映着他的脸，睫毛洒落一个精致的剪影。
那一刻，他脑海里闪过了在洛杉矶圣莫妮卡见到的黎明，皎白的月光洒落在海湾，远方的地平线微微泛白，海鸟振翅欲飞。
他的心一下空了。
那样的景色，一辈子也许就只能见到那么一次。
计临紧紧捏着可乐罐头，差点把它捏扁。
他好想知道自己最近为什么一直都这么不对劲了。
他貌似……喜欢范填。
周思宁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我妈刚刚给我发微信了，让我回家，我要打车回去。”
“那送你到门口吧。”范填语气依旧十分平静，他收拾了一下躺在地上的炸鸡和可乐罐子。
计临弯下腰，把椅子和牌收起来，周思宁拿着手机开始叫车。
把周思宁送走以后，计临更加难熬了，从小区门口走到外婆家楼下的那段路仿佛被无限拉长。
他走在范填旁边，僵得有点要同手同脚的节奏。
刚刚微信的那句话……他克制不住自己想去猜测范填的想法，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只是为了表白而表白，还是真的……
“到你外婆家楼下了。”范填说。
“啊？哦对。”他稀里糊涂地应了一声。
“再见。”范填说。
“等等。”
他把人叫住，但是又有点大脑空白，完全没想好要说什么，似乎这只是一个条件反射。
范填停下来，他刚好站在路灯下面，白晃晃的灯光打下来，勾勒出他清晰的侧脸，发丝也沾染上了些冷调的光，显得他有些距离感。
计临顿了顿，“明天是我的生日，有空出来一起玩吗？”
“行啊，”他嘴角扬起一抹笑，“吴荣他们知道吗？”
“嗯，知道，”计临说，“我还没约他们。”
“那你到时候定一下时间告诉我吧。”
“好。”他说。
“那我可以回去了？”范填问。
“啊，回吧，我也要上楼了。”
计临感觉自己是乱滚带爬上去的。
怂。太怂了。
跑过客厅的时候，他差点被一只鞋子绊一下，一脚踹开那只鞋子，奔进房里，整个人扑在床上，打开手机又看了一遍那条消息。
荒原的……玫瑰。
外婆特别喜欢玫瑰。
但听说她还年轻的时候，一直觉得玫瑰花十分难养，那娇美的模样仿佛就是为了迎合所有人的审美，艳俗且没有内涵。
她说和外公第一次约会的时候，碰见一个卖玫瑰的残疾老人，他就花了大半年的积蓄买下了所有玫瑰送给自己。
外婆不忍心让他失望，就假装自己很喜欢玫瑰。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后来她不用说谎，因为已经爱上了玫瑰。
不过玫瑰确实是一种很娇气的花，不会开在荒原上。
他不明白为什么范填会用荒原这个词，也许是他对文字比较敏感的缘故，总觉得荒原和玫瑰带着某些象征的意味。
但也可能是他想多了，太过咬文嚼字，说不定范填是想运用一种夸张的对比来衬托玫瑰充满生命力的姿态。
毕竟他必须得承认，自己长得还是很好看的，可能这句话只是在夸他帅……
计临扔出手机在床上滚了一圈，感觉像在做一道没有正确答案的阅读理解，脑子乱得有点想撞墙。
他捡回手机，给范填发了一条消息。
Leen:睡了吗？
发出去之后立刻就后悔了。
这问的什么，也太蠢了吧。想锤爆自己的狗头，看看里面到底装了几斤面糊。
计临正犹豫着要不要撤回，发现上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算了，就这样吧。
过了几秒钟，一条消息发过来。
Z：没有，怎么了
计临试图挽回一点自己的形象，总不能这么无厘头地来一句尬聊吧。他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想出了一个较为合理化的理由。
Leen：也没什么，就是想问一下这次放假是不是有作业
Z：哪一次放假没作业……
计临意识到这问法似乎有点傻。他应该问这次放假的作业是什么的。
Leen：我不太记得是什么了，给我发一下行吗
Z：你大概不会想知道
Leen：？
Leen: 我想知道，快发我
范填拍了一张照片过来，很快他就明白了范填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这作业量真的是难以承受之重。
说好的考试期间会少布置一点作业呢？就单是物理的三张卷子他都能写够呛的。
他还把那套卷子留在了学校，明天白天要出去玩，晚自修返校，就三节晚自修的时间他可能还写不完。
补药让我一直填验证码了啊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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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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