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令营过去快一半,老师给出了处理结果,将二高惹事的那群人通报批评。
之后他们便没有来找过麻烦。
“是你去找的老师?”范填问他。
“嗯,不出这口气,我心里不舒服。”
“谢谢你,计临,”范填认真道,“如果是我自己的话,我可能会选择装作没发生过这件事,因为我觉得没必要和他们计较,但是,这不代表着我不会生气。”
“你就是太会忍了,其实没关系的,你是你,你不该背负着任何人的阴影生活。”计临说,“我昨天看着你发给我的消息,忽然想起来你的昵称,是不是你原来姓氏的缩写?”
范填没有否认,轻轻点头。
计临叹了口气,“既然已经换成了母姓,为什么还要留下过去的痕迹呢。”
“因为我想提醒自己,我曾经和他有着一样的姓氏,身上流着一半他的血,我不能变成他这样的人。”
“你永远也不会。”计临握住他的手。
“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或是延续品,你不用把别人的罪恶变成自己身上的烙印。”
“嗯。”范填抓紧了他的手,忽然觉得多年压在自己身上的石头,好像松了一些。
他好像开始能够呼吸,能够感受周围的暖意,而这改变一切都是因为眼前的人。
……
计临老妈刚好出差到杭州一趟,和同事过来看他们,开车带着他们寝室三个人外加吴荣一起出去吃饭。
中午午休时间也不是很长,就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当地餐厅里面,俞兰拿了菜单让几个小孩挑,“看看,想吃什么就点,不要客气。”
她只参加过学校的两次家长会,对和计临玩得比较好的同学也不是很清楚,但就今天的印象,感觉看上去都挺乖的,特别是跟自己儿子坐一块儿的那个同学,长得也挺端正。
她最怕自己儿子和狐朋狗友扎堆,以前计临老喜欢和小学几个在上吊车尾高中的小孩混在一起,就很让人愁,毕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现在她放心了许多。
因为人比较多,计临打头点了很多菜,还有一些甜品饮料什么的。
两个大人坐在对面,计临怕被叨叨,就没碰手机,偏头观察了一下旁边的范填在干什么,发现他也没动手机,好像在发呆。
于是他伸出腿,碰了一下范填腿。
这家餐厅大概是走复古风,里面就打着一个暖色的吊灯,显得比较昏暗,他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可能是比较兴奋,就是想做一些小动作。
范填被他闹了一会儿,在底下伸出一只手放在他膝盖上。
计临今天穿了一条短牛仔裤,皮肤相触,他能直接感受到范填温凉的掌心温度。
他坐直了些,不敢再做小动作了。
“你们多吃一点,到时候回学校又要天天吃食堂了,”俞兰给他们夹了几片鱼,“你们还要待4天吧?到时候我看看有空过来接你们回去。”
“不用了,我们坐高铁。”计临说。
“坐高铁总是有点不方便,我能抽出时间就过来。”
俞兰撩起垂在耳边的一缕头发,隐约间,计临好像看到了里面藏了一抹银色。
计临拿着筷子愣了愣。是他看错了?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之后,他和老妈的交流就更加少,平时能住校就不愿意回家,他自己是不愿意妥协的,但是这样想是不是有点自私……
范填起死回生的技术特别厉害,去年奄奄一息的玫瑰早就被救活了,开了好几个月的花。
一切都是会变的,有些东西变了,但不代表着所有的都会跟着变。
他也许应该尝试着接受。
最后一天回家的时候,他妈有工作来不了,但是在微信上跟他提议让上次那个傅叔叔过来接他们,计临想了想同意了。
那个傅叔叔比上次见面的时候要健谈一些,也许是因为他和他妈没有同时出现,也许是因为吴荣和范填也在车上。
他聊起自己的学生时代的一些搞笑事,还说最怀念的就是自己的几个哥们。
他说,是跟你们差不多要好的关系,但是现在已经是天南海北,平时工作忙,微信上联系的时间都很少。
计临就说那我们不一样,我们以后关系肯定也好着,就算考不到一个大学,也会考一个城市。
傅一轩握着方向盘笑了笑,没有反驳。
吴荣则是用看沙雕的眼神看着计临。
夏令营结束以后,基本上暑假也差不多到头了,因为升高三,学校安排了很长时间的暑假补课,也有关于自招三一的笔试面试指导。
到高三之后就变得很忙,但总体来说大家目标都不太一样,有的人选考提前考了,就少了一两门科目,开始准备自招三一,有的人依旧忙三门选考忙得焦头烂额。
范填就属于前者,他已经考掉了一门政治和地理,赋分双百分。
而计临处于两者中间,他考掉了政治,赋了97分,也不打算考第二次了,但还剩下两门选考,光物理就够他秃头的。
其实范填要学法的话,北京和上海的几所高校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但那些相对分数线都偏高,对范填来说应该没什么问题。
但他自己就比较困难,他的成绩并不是很稳定,好的时候也进过一两次年级前十,但是差的时候也能退到一百开外,主要还是看数学的难度。
如果想考一个大学的话,还是有点难度。
但是他还是这么想的。于是选考准备得很认真,打算一次解决,剩下的时间都用来学语数外。
每年学考选考的时间都是一样的,考最后一门地理当天是计临的生日,他之前几个月刷了差不多十套试卷,最后居然考到一题和之前试卷上差不多的大题,就稍微改编了一下。
于是他一个小时就做完了整张卷子,本来来90分钟的考试时间他正常速度是70分钟左右做完,但计临不敢怠慢,就拿着卷子又边做边检查了一遍。
考试结束以后,监考老师收了试卷和大题卷,所有人都欢呼着冲出教室,虽然不知道明年还会不会再来,但是现在考完了总归是爽的。
计临走到外面掏出书包里的手机,今天生日他就约了范填一起过。
见面的时候已经快五点了,范填没报名地理考试,所以一直在教室里自修。
对于范神的变态程度,大家已经见怪不怪,考完进教室的时候只想拜拜他,吸吸学神身上的欧气,殷切希望他们也能一次过选考。
因为照顾到他们选考,学校特地给他们放了一天假,明天晚上才返校,计临就把书包留在了教室里,打算今天晚上出去玩,然后住外婆家。
其实附近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玩的地方,毕竟这里真的是个不大的地方,但是有一座古城,一直都是比较有名的景点,平时各地来的游客也挺多的。
里面还有很多店,有点古代和现代融合的感觉,有陶器店、糖人铺、茶馆,KTV、酒吧、密室逃脱之类的,但里面的建筑都是清一色的古房子。
计临小时候的时候去过几次,他还记得以前缠着外婆买麦芽糖,没想到一眨眼都过去那么久了。他没有在晚上的时候来过这里,走上桥顶的时候,能看见古城里亮起的彩灯,水面映出一圈光辉。
可能因为今天是周六,这个点了人依旧挺多,大部分是住在附近的居民,过来在水边乘凉聊天。
除了拍照或者社会实践,本地年轻人很少会到这个地方来,他不知道为什么范填会提出要过来。
因为没有吃完饭,他走了一会就觉得有些饿,“这里有吃的吗?我怎么闻到好香的味道。”
“你说那里吗?”
范填指了指旁边一家店,那边一个阿姨正在铁板上烤鱿鱼,滋滋冒着热气,旁边围着一圈人。
他们走过去买了几串鱿鱼,还买了几个萝卜丝饼,这算是比较复古的味道了,计临已经很多年没有吃到过这些东西。
鱿鱼装在食盒里,底下埋着被烤得边缘金黄的洋葱,上面撒了一些葱末、孜然粉和白芝麻,泛着一层油光,但一口咬下去并不油腻,满口都是鲜嫩的鱿鱼块,混着滚烫的汁液。
这条路也是存在了很久,石板有些发黑,凹凸不平,坐在店里吃完鱿鱼和萝卜丝饼,他们去奶茶店买了两杯饮料。
“你现在还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吗?”范填问。
“暂时没有吧,我对这里的印象也不是很深。”他想想说。
“那你先跟我去一个地方,拿个东西。”范填轻轻牵起他空着没拿奶茶的那只手,穿过人潮带着他往前走。
现在是夏末秋初的夜晚,有些人已经穿上了衬衣外套,但计临被他牵着越走越热,不自觉地出了满背的汗。
这里风带着江南的味道,温柔缱绻,并不凉爽。
他们进了一家两层的书吧,老板娘看见范填笑了笑,“来了啊。”
计临走进去才看清了,门口的柜台原来还卖奶茶饮料,还卖小吃,不过也是,书吧一般都也不靠卖书赚钱。
老板娘在后面的柜子里翻了一下,拿出一个礼袋递给范填。
“谢谢。”范填说。
老板娘看了一眼计临,笑笑,狐狸似的眼睛微微泛着光,“年轻人感情就是好,天天腻歪在一起也不嫌烦。”
计临感觉自己的脸在升温。
他拉着范填迅速跑出这家店之后,一脸审视地看着范填和他手里的袋子,“这是送我的吗?”
“不是。”范填说。
计临立刻挪开了目光,“我也不想要,这包装袋看上去怪幼稚的。”
范填:“……开玩笑的,生日快乐。”
计临接过袋子,打开之后,发现里面是一排巧克力,明显是手工做的。
有他的名字缩写字母,还有范填的名字缩写,还有几个爱心图案,小猫头小熊头,颜色都不太一样。
“那边模具的图案不是很多。”
“这我都不舍得吃了。”计临感叹一声,把巧克力收了起来。
“手机给我。”范填说。
“嗯?”计临把手机从口袋掏出来,在他耳边低声说,“怎么,要查你男朋友?”
“想多了。”范填笑了笑,拿出一个透明的手机壳,套在了他原来的手机上,然后把手机送回计临手里。
手机壳用滴胶把压扁的玫瑰花瓣镶嵌了进去,周围还掺杂着一些青灰色的草屑和泥土,上面嵌了四个黑色字,写着“范填所有”。
“嗬,”计临也跟着笑了,“还挺骄傲。”
“用你外婆的玫瑰做的手机壳,我就骄傲一下。”
范填揽过他的肩膀,一阵风穿过街巷,计临舒适地眯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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