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但是老袁刚刚亲自给我发了短信说让你明年锻炼好身体，尤其练一下第一部分基础体能以及专项素质指标，明天必再去参加。还有他说如果平时你在滑雪上碰到什么问题都可以去找他。”童筱雪向来不喜欢打弯弯绕，就直说了。
“老袁是我们教练，你应该知道的。”童筱雪侧身瞧了瞧童筱满。没哭没闹，就是整个人好像被恶鬼抽去了灵魂，估计是自己在不好意思发泄吧，童筱雪想着，就起身出门了。
童筱满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消化着消息，说实话她并不是很震惊。
其实，很多事情在完成的过程中当事人就已经知道结果了，只不过大多时候，人们都会选择蒙蔽自己，给自己留下那些随时可能被戳破的梦幻泡泡。起码在等待的那段时间里，拥有着无限的可能。
况且，逆风翻盘也不少见，说不定自己就是最幸运的那个。
但，此刻不难过又更待何时呢？于是，童筱满带着理智的头脑做着最没有理智的事，放声大哭加对着镜子骂自己。
过去一年的努力像是一帧帧动画在脑海中飞逝而过，流泪、流汗、摔倒……童筱满看着镜子里明显黑了一度、瘦了一圈的自己，不仅想这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所谓自由，还是为了肖樾……她已经记不起那时的心跳是为了什么。
一切的不安，之前给自己打的气和强装的镇定此刻都像决堤的河水将她淹没。
于是，接下来的一周，童筱满基本没出门，手机也处于关机状态。
直到奥数寒假集训营开始。
童筱满疲惫地拖着行李站在纪实小学门口，等着集合。突然，一个很重的巴掌落在她的背上。
“谁啊？谋害啊？我这五脏六腑都差点歪了！”童筱满正处于悲伤后的愤怒时期，一个星期没怎么和别人讲话，现在正“一触即发”。
“肖栩。”男孩沉稳的声音传入童筱满的耳朵。
差点暴走的童筱满在转身看都肖栩后，一瞬间就泄了气，“我现在不太想看到你。”
肖栩用着和肖樾十成像的语调道，“那真抱歉，你接下来每天都要看到我，而且我们是一组的。”
“那我感谢你大爷……”童筱满想骂脏话但是却又说不出口，“等下，你要去奥数训练营？不去滑雪？”
她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身前同样拖着行李、背着书包的肖栩。
“嗯。”肖栩道，他看着童筱满一脸淡定。
“为什么啊！”童筱满忍不住就要把脸贴到他的脸上去，想要给他脑子打开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能去滑雪谁要去学奥数，打比赛。
“肖栩，童筱满，上车！”大巴车边的带队老师拿着喇叭大喊。
“上车说。”肖栩拖过童筱满刚刚因为惊吓扔到地上的行李，向大巴走去。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即使过了选拔赛也不能去？”童筱满吸溜着早上放着书包里的果冻。
“嗯。”肖栩看着她嘴角边马上要滴下的绿色液体仍不住转头，好好一姑娘，看着像是大家闺秀，做着的确是……
“那你参加个什么劲，那选拔赛又那么累。”童筱满在看到肖栩也没去成时瞬间就放下了心中的芥蒂，将肖栩划为自己人的阵营。
“我这叫证明自己的能力，和某些人选不上还是不太一样的。”肖栩自傲的睨了身边矮了半个头的童筱满一眼。
瞬间，他就感到脚上传来剧痛，白色的新款aj上瞬间多了黑黢黢的一个脚印。
“童筱满，你属狗的啊！”
“你自找的。”童筱满说着把吸完的果冻袋子以一个完美的弧度扔入了大巴上的垃圾桶里。
两人一时都无话可说，半晌，童筱满抬头看着已经平静了肖栩的侧脸，他明明和肖樾长得很像，就连天分也不差多少。两个人都学习好，体育好，而且肖樾提前招入纪实也是靠得奥数竞赛。
可是，肖樾却能随心所欲得享受自己的人生，而肖栩却……
“所以，你爸想要你将来做医生继承家业？这和你滑雪也不冲突啊？”童筱满还是忍不住问。
“如果滑雪是业余爱好也无可厚非，但，现在一边是奥数集训营一边是滑雪选拔营，你觉得哪个对将来做医生更有用。”肖栩道。
“况且，谁知道会不会爱好突然就变成主业，像我哥一样。他虽然保送上学，但是大部分基础的课都是不上的，在学的也是学校专门组织的竞赛课，和竞赛无关的科目他都是不学的，这样的将来怎么可能成为医生呢？”
“我家里是不可能有第二个肖樾的。”肖栩自嘲地扬了扬嘴角。
“哪有把自己的喜好强加在孩子身上的家长？你爸真过分。”童筱满不解。童爸童妈从来就不管她喜欢做什么爱做什么，重要的是她一旦要做，就要做好。
“或许这是我自己给自己设下的枷锁，但毕竟也不是谁都有勇气像我哥一样敢直面肖穆的。”肖栩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你干嘛？”童筱满看着肖栩奇怪的行为。
肖栩没有回答，脑子都是过去无数个夜晚，他偷偷打开房门看到的客厅里，脸上带着巴掌印的肖樾。妈妈武爱和不在，肖樾就总要受打，被打了他哥也从来不会和妈妈说，只是一个人一声不吭地住到北山雪场的训练队里去。
北山市的奥数寒假集训营一般会持续1个月，集训结束所有人会参加北山杯奥数比赛。近年来都流行小组共同计分打比赛的形式，童筱满和肖栩一同代表纪实小学部，外加其他四个成员，组成符合比赛要求标准的6人队。
集训营里北山市各个学校都在的，所以每次都免不了闹出些事。
纪实作为私立的学校自然不喜欢学生被打扰，所以会选择在训练营举办的学校边上定酒店。学生要上课时去学校上课，不上课时回酒店自习。这波操作，让纪实学生在训练营里非常不受待见，但是纪实学生优异的成绩也确实让人无话可说。
酒店大堂，带队老师拿着房卡看着身前五男一女的六个学生犯了难处。
“童筱满你自己选吧，和谁一个房间。”
“肖栩。”童筱满想都不想马上道。
肖栩意料到她会选自己，但是没意料到童筱满如此果断，于是他缓缓转向童筱满。只见，童筱满笑着从书包里掏出语文寒假作业递到肖栩身前，“你有东西忘了拿。”
看到封面上“语文”两字，肖栩忽然想起来之前比赛的赌约，于是咬着牙，接过了写着“童筱满”三个字的作业本。
“这几天我会盯着你的。”童筱满笑着向肖栩露出了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拿过带队老师手上的房卡就向电梯入口走。
酒店房间里，童筱满哼着歌，已经全然忘却了没有选上滑雪选拔营的烦恼。她打开书包准备把书都理出来，趁肖栩还没来占据一个好一点的位置，而刚刚因为拿语文寒假作业而滑出来的手机就这样摆在她眼前。
她一周都没打开过手机，不知道，师父有没有找过她，毕竟她参加比赛，师父帮她训练过。当时在大场馆，她也看到坐在东侧最顶端管控室里的师父了。
于是，童筱满鬼使神差地拿着手机，把酒店房间的门留了一道缝给肖栩，转身去了厕所，锁上了门。
童筱满坐在马桶上，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她按着开关，看着手机亮屏，等着开机的动画过去。
一分一秒，她等得焦急。
刚开机一堆堆的消息排山倒海而来，有问她作业里的问题的，有七大姑八大姨恭喜她参加奥数寒假训练营的，有爸爸妈妈安慰的短信，她滑到最底下，终于找到了自己想看的消息。
在选拔赛结果出来的那个上午，肖樾就给她发了一条消息，然而并不是一条普通的文字消息，银白色的框里显示着“[视频]”。
童筱满解锁手机，马上点开了肖樾的视频。
视频中看着像是在录一场音乐比赛，金色的大堂，攒动的人头和大堂中间摆着的钢琴都在向她传递着这个消息。
很快，一个很小的身影从大堂的左侧走了出来，视频也随即朝着男孩放大，于是，童筱满就看到了一个缩小版的肖樾。
“噗。一点都不可爱。”童筱满忍不住笑出声。视频里的男孩皱着深深的眉头，抿着嘴，好像别人欠了他很多钱。小时候的肖樾和肖栩长得还是差挺大的，也不知道两个人现在怎么这么像。
“小月，加油。”温柔的女声从视频中传来，拍视频的应该是肖樾和肖栩的妈妈武爱和。
童筱满看着肖樾缓缓坐到钢琴椅上，把那小手慢慢地放到了黑白琴键上，动作非常漂亮，一看就很专业。
本以为会是什么绝世好乐，童筱满还特意放大了声音，没想到，她听到的是只能用“城市噪音”来形容的东西。那音乐让她坐在马桶上不仅感到浑身一凉，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她甚至分辨不出肖樾原来弹的是什么曲子，好像混杂了各种，又好像连曲子都算不上。
四周的观众都表现得非常文明，没有大声喧哗，只是大多捂上了耳朵。
“哎呀。”武爱和的声音又从手机里传来。
之后，视频就结束了。
童筱满傻傻地看着视频，还没完全缓过来，她又重复看了好多次，看到最后她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
原来，他也不是什么都能做好的。
“咚咚——”忽然，门外传来激烈的敲门声。
“童筱满快点，开幕式要开始了。”肖栩喊。
“来了来了。”
一小时后，领导刚刚全部发言完毕，两人正坐在观众席上等待着之前的优秀毕业生发言。
童筱满趁这个机会终于没忍住，问肖栩，“你知道你哥原来学过钢琴，还参加过比赛吗？”
只见肖栩疑惑的转头看了看童筱满，摇头。
看来，目前这事儿除了师父妈妈就她知道了，虽然有可能还有其他人，但至少说明在肖樾心中自己比肖栩更亲。童筱满忽然感觉心里甜滋滋的，虽然很老套，一看就是想来安慰她。但不管怎么说，很管用就是了。
“学弟学妹好，我叫肖樾，曾连续四年获得北山杯奥数比赛金奖。”
“什么！”肖栩和童筱满同时震惊地看向了台上那个笑容略带痞气，耳朵上有着一堆耳钉，乍一看他的耳朵你可能会觉得这是一个地痞混混，但实际上你仔细一看会发现这是一个星眉剑目、身姿挺拔，放在人群里再也找不第二的帅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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