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威顿住脚步，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转过身看了她一眼，并不准备答话。
“没礼貌。”兰舒加重语气，还掺杂着怒气，“借人伞都不知道还！”
或许她的心思都在说的话里，并没有注意到她现在的语速是正常的。
程威定睛瞧着，舔了一下右唇角，才哑着声说:“不还又怎样？”
兰舒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人怎么这么无赖。她感觉自己的三观要震碎，在震惊的同时，懊悔也在密密麻麻地爬上身。她怎么会关注这种人......愤怒之下，她又快速平复自己。刚为什么要提伞的事呢，其实她并不是为了伞。
“不还算了，篮球你也别要了。”她说完就想离开。
程威一个跨步，走到她面前，挡住。
“篮球得还我。”
“你怎么这么无赖？”兰舒抬起头，与他对视，眼里都是怒气，脸都鼓了起来。
“无赖？还好吧。”他说话的腔调比于嘉聪还欠揍，声音沉着，却带有漫不经心的挑拨。单听声音，会让人觉得他只是在开玩笑。但看那张脸，又不像。
“好，明天篮球还你，伞送你了。以后就当谁都不认识谁，就这样，再见。”
兰舒第一次感觉到对异性不舒适的失望感，就像养在花盆里的多肉，明明也不需要去呵护，可有一天莫名其妙死在了花盆里。根本就不知道原因。喜欢来得莫名其妙，不喜欢也是。
“等一下。”程威看她转身，想拉住，伸出的手顿了一秒，还是够了过去。
她的皮肤光滑地就像刚剥了皮的水蜜桃，有点握不住。手上的力不觉轻了些。黑的，白的，黑的，白的，白的，白的。只能看见白的了。
“篮球放你那边。”
“......”
“别给我扔了，对我来说很重要。”
“......”
他也想不出别的话了，松开手，让她离开。
兰舒能感受到他手掌里传来的温度，比她手臂的皮肤要烫得多，又带了点砂质感。
“说完，我走了。”兰舒的手覆上刚被他握住的手臂，嘴巴有点嘟嘟的，是还生着气，却去得也快。她有被刚才那两句话牵绊住，可也有委屈。都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俩人坐同一辆公交也都是顺路。可她也不知道那天小姨来接她，都没联系方式的，也不好说话。只是那天，他就没再坐过同一辆公交。
没说过太多话，较着劲，也保持着若有若无的默契。这就是她的暗恋嘛？会想很多，患得患失的，还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因为对方的一句话，心里就堵得慌。又两句听似服软的话，就缴械投降。
讨厌这种感觉。
她不是自己了。
“放学......”程威吐出这两个字。
“哦。”
“哦什么？”
“......”是自己回答地太急了吗？那她还是不说话吧。
“你......”程威纠结怎么说才显得不那么刻意，她看起来一捏就碎。
“......”
“说话......”程威止住，“回班吧。”
说完，他就收回脚，双手重新插回裤兜，跟她往反方向走。
兰舒轻吐了一口气，转头看他，就看到有人从他走向的那个方向走来，是陆子恒。
兰舒立马回头。
“兰舒。”陆子恒叫她。
兰舒转后，对着陆子恒笑，余光里却都是另一个人的身影。
陆子恒看了兰舒一眼，又转头看向身后的程威，目光在两人身上打量，“你们刚说什么了？”
兰舒鼓了一下右边的脸颊，并不想在这件事上撒谎，“我们约好放学一起回家。”
虽然程威没有说完整，但应该是这个意思没错。
“你们？”陆子恒显然很吃惊，随即皱起了眉，“你们成为朋友了吗？”
朋友？
是吗？
兰舒觉得应该是吧。
她点头。
“你为什么会跟他做朋友？”
“为什么不能。”兰舒声音小小的，不是用的疑问语气，而是不理解的否定。为什么不能和程威是朋友，她不懂。
“他经常在外面打架，而且他家里事情很多，跟他做朋友会给你带来麻烦的。况且，就算你们现在是朋友，以后还会是吗？他成绩都是垫底的。”
兰舒觉得这番话很片面，听来也很不舒服。她动了动唇，想反驳，又被陆子恒接下来的话截住。
“我跟他以前就是朋友，可他给我带来了很大的麻烦。我明明告诉他，不要去惹那些人，可他偏不听。他这人很在乎面子，会让身边的人吃亏的。”
这段话里有一个信息，就是陆子恒和程威以前是朋友。怪不得，每次看见程威，陆子恒都会主动避开。但不知全貌，兰舒无法评价。
“我觉得他并不坏。”兰舒这样说。
“你在维护他吗？”陆子恒开始变得咄咄逼人起来，“你为了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人，在我面前维护他，你是觉得我刻意诋毁他吗？”
“没有。”兰舒连忙否认，她并没有这样想，可程威在她眼里不坏也是事实。
兰舒的缄默让陆子恒心滞了片刻，他失望地看着她，翕动着干涩的唇说:“懂了。”这句话后，他率先往前走。
兰舒愣在原地，她有些懵地盯着陆子恒离开的方向。委屈蔓延心头，就算想和程威做朋友又怎样呢？她有自己的交友自由，她是很多事情不懂，可不是傻。朋友不该是这样。也可能她和陆子恒不适合做朋友。
回到班级后，兰舒有些兴致阑珊地跟在赵敏的旁边。
陆子恒跟后面一群男生在一起，俩人眼神相撞间，又不动声色地移开。
于嘉聪朝她们走来的时候，陆子恒还在那群男生堆里。
“赵敏，我明天去你家找你，给我化妆。”于嘉聪理所当然地要求道。
赵敏假装没听到他说的话，“啊”了好几声，牵着兰舒出去排队。
“喂，听没听到啊，给我化妆，你不是也很喜欢山治吗？”于嘉聪跟在她们，像个鸭子一样聒噪不停。
最终赵敏实在受不了，搬出兰舒作为挡箭牌，“你又不是山治，再说了，我今晚带着化妆箱去兰舒家里住，明天我俩一起化妆。”
“你！”于嘉聪受伤地看向兰舒，“真的吗？”
兰舒点头。
“赵敏，看清你了！”于嘉聪像个孩子一样，甩了两下手臂，生气地离开。
他走后，兰舒问赵敏:“真的吗？”
其实她是有些期待是真的，还没有同学去过她在这边的家呢，她爸妈肯定也喜欢这么可爱的赵敏。
“等会儿给我妈打个电话，今晚就睡你家了。对了，有没有我能穿的睡衣啊？”
“有！”
“耶！我们睡在一起！”
“好！”
两个女孩开心地互相抱在一起，完全把所有事都忘在了脑后。
排练结束就放学了，于嘉聪早就收拾好书包站在窗外等待。
没有陆子恒的身影。
兰舒朝他看，他还坐着慢慢收拾，慢斯条理地，一本本地装进。
“你跟子恒吵架了？”于嘉聪看俩人这样，就知道必定有问题。
他又问:“是因为程......”看了一眼前座的周岚，他打住，内部事内部解决，别这边还没解决，那边又来了问题。
于嘉聪识趣做了个无声的口型:“威。”
兰舒收拾好书包，站着等赵敏。对于嘉聪的话作为应答地点点头。
“他不喜欢那人。”于嘉聪说了这么一句。
刚落下就被兰舒急急接去，“可他不坏。”
于嘉聪定看了她一会儿，歪着头与赵敏对视了眼，心里有了些数。
兰舒不会隐藏心思，什么都直接往脸上写。她不知道她这急切异常的维护，早让别人发现了其中的秘密。
“与坏不坏没有关系，这事说来话长，你自己问他们吧，我也不是很懂。”
兰舒默了声，跟在赵敏身后走出去。走到十四班的时候，她才想起来和程威约好了一起。
十四班里已没了程威的人影。
这次是他们三个人一起走，走向不同两个站台的时候，兰舒看到于嘉聪又往后走，走到跟其他男生一起走的陆子恒旁边。
赵敏特别烦这种复杂的关系，她掰过兰舒的头，“别理他们，作为一个男生这么小气，真幼稚。”
“我错了嘛？”兰舒不懂。
“你当然没错啊，跟谁交朋友是你的自由。就算你和陆子恒关系再好，他也没有权利让你远离他不喜欢的人。况且，他还是男孩，心胸一点都不宽广。说实话，这点我一直比较讨厌。包括他跟程威那事，我觉得程威没错，人家还帮了他呢，这人不领情的。”
俩人说着已来到了公交站台。
程威就站在人群的最边上，慵懒地靠着栏杆。今天的包是双肩背的，少了点痞气，倒像个乖乖学生了。他看见兰舒，慢慢站直，见到她身旁的人的时候，低下头弯了弯唇角。笑得不明所以。
兰舒挽着赵敏的手臂，走到他的右前方。
赵敏晃兰舒的胳膊，挑着眉在俩人的面前流转。
“你们约好一起回家的？”
兰舒扯她的衣服，不想被后面的人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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