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感觉不对，周桐低下头，看向了自己的腿。
不知何时，原本平整的地面翻出了一根根树藤状的金属条，将他的双腿牢牢地固定在地面上。
周桐的眼眸颤动，将慌乱和害怕藏在心里，抬头向奥赛看去。
又是这种眼神，这已经是奥赛第三次从周桐的眼里看到这种无助和脆弱。
前两次无关紧要，他可以轻拿轻放，但这次……
奥赛将自己为数不多的怜悯丢到一旁，冷着嗓音警告道：“不要轻举妄动，不然你便会被这些金属淹没。”
这话听在周桐的耳里如同恶魔的低语，他觉得自己浑身都泛起了丝丝缕缕的凉意。
周桐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直到嘴里尝到了铁锈味，他勉力稳住自己，扬起嘴角露出之前培训过的服务生标准微笑，问道：“奥赛大人，您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奥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周桐觉得这个眼神就像是在看路边的小草，无关紧要，毫不在意。
然后奥赛便转过了头，看向了锥形舱体内，就在周桐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奥赛的声音传了过来，“没有。”
“那为什么？”周桐看了看自己的脚下，脸上露出讨好的笑，“这个能解开吗？”
但即便他笑得再好看，也没有什么用，奥赛根本就没有看他，反而是说道：“阿斯洛秘书长，可以删除他的记忆吗？”
删除记忆，要怎么删除他的记忆？
在周桐还在思索的时候，阿斯洛已经一个闪身来到了周桐的身旁，他的手覆上了周桐的头顶。
周桐睁大了眼睛，眼神里带着惊恐地看着阿斯洛。他不知道阿斯洛要做什么，但他头顶的那双手却像是千斤之鼎一样要将他压垮了。
那一刻，周桐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在这个异世界，他不只是孤单一人，还是一个连生存下去都困难的三等残废，更别提在这种情况下的自保能力了。
他忽然有些怨恨，为什么要让他来到这个星球，为什么让他遇见这些人，他明明应该在地球上好好地上着大学。
突然，他感觉到放在头顶的那双手收了回去。周桐仔细感受了下，觉得自己的记忆没有问题，他还能清楚地记得刚刚发生的事情。
然后，他便听到阿斯洛说不上是嫌弃还是遗憾的声音，“不可以，他的身体素质太差了，如果我直接侵入他的大脑删掉这段记忆，我担心他会变成痴呆。”
周桐满心的复杂情绪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在情绪冒然松下来时，他竟不知是应该感谢自己废柴的身体素质，还是怨恨自己的孱弱的身体。
奥赛向这边看来，眼神里带着诧异，显然也是没想到有人的体质能够差到如此地步。
他眉头微皱，“真是麻烦。”
这短短的四个字却像一记重锤狠狠地锤在了周桐的心里，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放心得太早了，该来的永远都躲不掉，奥赛的样子一看就是在想其他的办法处置自己。
虽然，周桐到现在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里碍着他们了。
“那就用精神禁锢，让他没办法把黎明之塔内发生的事情说出去。”奥赛似妥协一般说道。
“可是……”阿斯洛并不认为这是个好方法，但在奥赛的眼神下，他把未出口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去。
精神禁锢可以在被控人的脑海中种下精神枷锁，但精神禁锢的使用限制却非常大，首先被控者的精神强度要低于施控者，而当受控者的精神强度高于施控者时，他便有一定可能可以冲破禁锢；其次精神枷锁的内容要十分精准且简短，不然很可能达不到施控者想要的效果；最后精神禁锢除了施控者可以解除以外，还可以被其他比施控者更为强大的思维控制系能力者解除。
而这最后一点，恰恰是最麻烦的，如果周桐真的是其他势力派过来的眼线的话，那么对周桐使用精神禁锢便不是一个保险的办法。
所以，阿斯洛不明白为什么奥赛大人让他用这种方法。
但他无权质疑。
阿斯洛低头对上周桐的眼睛，一种特殊的能量波动从阿斯洛的身上散发出来，渐渐地环绕在两人周围，形成了一圈看不见的能量带。
在这圈能量带缠上周桐的瞬间，他似有所感地看向了周身，但他什么也看不到。
周桐的眼神迷惑了一瞬，接着他便感觉到他的太阳穴针扎似的痛，一股不知名的力道刺进了他的太阳穴，又冲进了他的大脑，他痛得弯下了腰。
周桐的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身体蜷缩起来，那股能量在他的脑子里钻来钻去，他的脑袋仿佛要被钻透了。
一道道冷汗从他的额头上滑落，周桐在剧痛中抬起头来，汗水已经糊住了他的眼睛，他眼前的一切就像是隔着一层玻璃纸般晕着七彩的光圈模糊不清。
他看向阿斯洛，但是迷蒙的眼神又像是穿过了阿斯洛看向了不远处的奥赛。他要看看这些人是什么表情，自己在这些人眼里是不是就如同蝼蚁一般渺小可笑。
但紧接着他脑中的疼痛忽然剧烈起来，那股能量好像找到了安家之所，猛地扎向了他的大脑的中央部位，那里正是人类大脑的语言中枢。
阿斯洛给周桐种下的精神枷锁正是作用于大脑的语言中枢，在枷锁正式成型之后，无论谁来问，对于今日黎明之塔的行程周桐都只能说过一个无功无过的答案——
“奥赛大人没什么表示，但总体应该是满意的。”
这个答案不会引起有心者的关注，这大大降低了精神枷锁被发现的风险。阿斯洛有自信短时间内，周桐脑中的精神枷锁都不会被发现。
阿斯洛控制这自己的力量，一点点地在周桐的脑海里种下了这道枷锁。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阵摄人的疼痛终于消失。周桐慢慢地站直了身体，抬起头，看向奥赛。
奥赛对上周桐的目光，并在不知不觉中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中。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奥赛仍能清楚地记得那滴从周桐额际滑下的汗水，那不知是被汗水还是泪水打湿的睫毛，以及那双明亮的透着不屈的眼睛。
在那样的眼神下，奥赛一贯冷硬的心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些许的愧疚。
但他的脸上还是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
周桐根本无法从那张脸上窥探出奥赛内心真实的想法。
他想从奥赛的脸上看到什么呢？周桐在心底问自己，高高在上的特权阶级又怎么会在意区区E级公民的死活？自己现在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已经要谢天谢地了。
周桐收回了视线，垂下了脑袋。
“今日在黎明之塔发生的事，你不要多说，便什么事也没有。”阿斯洛说道，“别人问你，你就想办法搪塞过去。我们在这里真正做了什么，如果有额外的人知道了，你没什么好果子吃。”
周桐低低地应了一句，“是，大人。”
“如果你敢多说一句话……”
“阿斯洛，走吧！”奥赛打断阿斯洛的话。
与此同时，一直缠在周桐腿上的金属条缩了回去，地面恢复平整。
阿斯洛停住了话头，转身向奥赛走去，临走之前，还不忘眼带威胁地看了周桐一眼。
周桐低着头，假装自己没有看到阿斯洛的眼神。他忽然间意识到自己虽然受控于人，但目前奥赛不会要了自己的命，不然何必这么麻烦地用什么精神禁锢。
又或许奥赛只是现在不方便处理掉自己，不然他在黎明之塔的行迹会更加可疑，周桐在心里暗暗猜想着。之后奥赛是否会改变想法，周桐不知道。如果最坏的情况发生了，他又要怎么办？
在接下来的行程中，周桐没有多说一个字，他像一个隐形人一般默默地跟在他们后面。
奥赛并没有急着走进圆锥舱体内，反而是在外面空旷的地带转了起来。
他走到了墙壁前，伸手敲了敲，果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奥赛沉思了会儿，又伸手覆盖在墙壁上，细细地感受着什么。
好一会儿，他才收回手臂，回过身问他的下属，“你们有什么发现？”
“回禀大人，没发现异常，这里很安全。”军团长罗森严肃道。
他身旁的威曼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看傻子一样。
威曼的心里不由地低看了他几分，大人是想问这个吗？怪不得这么多年了还是个副军团长，这货脑子实在不行。
倒是阿斯洛秘书长，一向聪慧，刚刚大人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要做什么。
不行，威曼心想，他得赶在阿斯洛之前发表自己的看法，“大人，这个黎明之塔确实有些不一样，我看它的材料很特殊，不像是一般的建筑材料。”
“嗯。”奥赛淡淡地应了一声，又问道：“阿斯洛，你有什么看法？”
“大人，威曼军团长说得对，这座塔所用的材料很特别。“阿斯洛同样伸出手去仔细感受面前漆黑的墙面，“这种材质通体乌黑，触之无声，但触手的温度却不像一般的金属一样冰凉。我之前有幸在首都综合大学的材料室中见过这种材料，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原铸钨。”
“原铸钨？怎么可能？”威曼惊讶道。
现在——奥赛：你以为这样看着我，我就会心软吗？
以后——奥赛：好吧，好吧！你想怎样都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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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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