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在,破旧斑驳的老屋也是这世上最温暖的家;妈妈不在,云京市中心最高档的叠拼也是台毫无人气的冷棺。
“下一项,关于深海集团成立数据研发部,开展数据出海等业务的决议。”
周新海起身走到长桌前,缓缓开口:“各位,目前实业市场,国内发展空间受限,国外尚且存在亟待开发的蓝海。想要正式入主海外市场,数据出境是重中之重。不少竞对企业现已相继注资相关独角兽,对集团产生了致命威胁。”
“为此,我提议,快速成立数据研发部,早日跻身数据安全业务,推动实体产业出海。”
此言一出,现场唏嘘一片。
“董事长,深海集团深耕实体产业逾几十年。IT?我们实在是外行!”
“是啊,我也认为这个决策太冒险。投入巨大,回报还不知如何呢!”
“我的意见是稳健发展现有业务。当前竞争激烈,多少豺狼对我们虎视眈眈,切不可盲目开疆辟土!”
......
“董事长,”坐在长桌尽头的一位元老级董事沉声道:“近日,环宇控股高层在云京市异常活跃,本地企业人人自危,惟恐成为他们的下一个猎物。敏感时期,我们是否更应该采取稳健低调的发展策略?”
环宇控股?那个令业界闻风丧胆的商业猎手?
周言深心下一紧。他对这个行事鬼祟的企业了解不多,只知道他们成立短短三年内依托激进收购及吞并发家,旗下业务错综复杂,涵盖地产、能源、IT、文娱......是名副其实的综合跨国巨头。
“环宇控股?”座下不知哪位如临大敌般惊呼一声,“那可是出了名的商业猎手啊!听说被他们盯上的企业,都会沦为反抗无能的猎物,不出半年便官司不断,资金断流,任人宰割啊!”
只言片语便令座下多有恐慌,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无不表达对这一激进决策的忧虑和唱衰。
“虚头巴脑的公司,有什么好怕?”
见三言两语便闹得在座人心惶惶,周新海立刻出言反驳。有关环宇控股的风声他听了不少,甚至专门找人调查过那位从不露面,却亲自下场蛰伏每一次收购案的“影子皇帝”。
可惜,一无所获。
“深海集团成立至今的五十多年里,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周新海神色自若,仿佛只是在讨论无关痛痒的娱乐八卦:“一个刚刚成立三年的公司,走路都站不稳,就妄想抡起大刀杀人,也不怕压死自己!真见了深海,他们还得叫声爷爷。”
“是啊,董事长说得也有道理......”“成立三年的小公司,竟使些上不了台面的阴沟伎俩!”“就是,就那点见不得光的本事,哪敢打咱们的主意?”......
场内渐渐变了风向,周新海的一番发言压制了逐渐扩散的恐慌。
“各位,我同意董事长的看法,”一直沉默不言的董事长秘书慕康站起身,高声附道。他是去年被周新海亲自以高薪挖入麾下的精锐干将,尤擅察颜观色,为人八面玲珑,刚上任不久便成为与周新海最为亲近的心腹之一。
上到集团决策,下到家庭矛盾,周新海着空就喜欢叫慕康到办公室大吐苦水。
“深海集团靠实业发家不假,可深海赖以生存的实,早已被看不见的虚所困扰!实体产业市场要向海外延伸,数据安全是命脉。况且,我们的竞争对手已开始有所动作,对我们威胁很大呀!”
“慕总,公司业务您是了解的。投入大量精力资本搞IT,是不是过于激进了?”
面对其他董事投来的质疑,慕康面不改色:“深海集团固然反对盲目冒险,但更要警惕坐以待毙!环宇控股四处狙击,我们难道不应该发展更多的高附加值产业来稳固自身,提升集团的抗打击能力吗?”
周新海重重点头,慕康所言正是他心中所想。
“董事长高瞻远瞩,结合市场发展趋向提出这一建设性策略,于我们在座各位,于整个集团都是一次脱胎换骨的发展新机!大家应该全力配合才是,为什么在这畏首畏尾,瞻前顾后?!”
这番有理有据的论断属实撬动了少数董事的心思。周言深向来不喜争执,这种长时间你来我往的理念pk,令他不觉有点头疼。
会议室的窗户明明大开着,竟憋得他有些喘不上气了。
慕康一番精彩的发言字字铿锵,句句有力,可在周言深听来,那严丝合缝的措辞听上去倒像一篇精心准备的、倒背如流的佳作。
这世上,越是完美无缺的东西,越是假得荒谬。
见周言深下意识地看向自己,慕康转头,向他投去一个友好体面的微笑。
周言深轻扯嘴角,放弃了自己的无端猜测。集团发展正值关键时期,最忌互相猜疑。慕康自打入职来一心拥护父亲,为他鞍前马后,比起自己这个三天两头惹得父亲大发雷霆的家伙更像位忠臣。
最终,这项提议以恰好过半的表决结果通过董事会表决,又经全体董事一致同意,推选慕康担任新建研发部的执行负责人。
整整三个小时的会议,周言深坐得两腿发麻。李宗杰收拾好物品紧跟在他身后,抢先一步替他推开办公室的门。
这是......一股花香?
周言深猛地抬头,一眼看见茶几正中摆着个瓷白的高筒花瓶,几支绿白相间的淡雅鲜花和两支向日葵静静相依,散发出淡淡幽香。
“这是谁放的?”
“哦,刚才谢先生来过,”李宗杰像是刚想起来似的,解释道:“前台同事发了微信给我,我想着别让人家多跑一趟,就让她带谢先生进来了。”
“哦。”
周言深的视线回落在那束花上,语气中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失落。
“周总,那我先去忙了,您有事随时叫我。”李宗杰归置好物品,转身退出了总经理办公室。
周言深走到沙发前坐下,脱掉的外套随手放在一边。结束了吵得脑袋嗡嗡直响的董事会,一进屋子就能看到这么赏心悦目的鲜花,心情一伏一起间,圣善寺那日的种种情景再次浮现。
......没有卡片吗?
周言深想着,取过花瓶仔仔细细检查了一圈。瓶里灌了水,拿在手里沉甸甸的。瓶体轻薄,釉面光滑,他仅需一眼便可看得出花瓶造价不菲。
还真没有卡片。
周言深垂下眼,将花瓶轻轻放回原处。鬼使神差地,他从口袋中摸出手机,拨通一串从未拨过的号码。
“嘟......嘟......”
电话只响了两声便被接通,小白花温软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夹着几分意外:“周总?”
“嗯,是我......”
周言深有些紧张地掐着指尖,声音微微发紧:“听员工说,谢先生刚才来过?”
“是呀,来给您送花,”小白花的语气轻快极了,听上去心情很好,莫名将周言深心底的阴霾也连带驱散了些,“我看周总不在办公室,想必您有事在忙,所以就先离开了。”
“周总,听您语气......您心情不好吗?”
谢清蘅突如其来的关切令周言深心头一暖,他并不想把自己的坏情绪带给旁人,更何况是那朵与众不同的、珍贵的小白花。他轻声咳了咳,装作无事道:
“没事,有些事力不从心,但不要紧。”
谢清蘅并没追问,转而将话头引到别处:“今天的鲜花,周总还喜欢吗?”
周言深的视线几乎没从那花束移开,颜色淡雅,花型灵动,谢清蘅的插花技艺确实了得。他点点头,回答“喜欢”。
电话那头的小白花似乎笑了,声音越发清亮:“周总知道吗?向日葵从不在清晨绽放,它有自己的节奏,不走其他花走过的路。”
“是吗?”周言深的唇角不自觉弯起,“早晨不开花,该不会是想偷偷睡懒觉吧?”
“哈哈哈,”听筒里传来谢清蘅清朗的笑声,就像盛夏的明黄色柠檬汽水,酸冽又清爽,“周总,我是想说,花开有期,人有时运。您已经是许多人的好天气了,不要太苛责自己呀!”
周言深听了,一直紧绷的神色终于浮出几分发自内心的笑意。他伸出手,指尖轻轻触过向日葵细长又柔软的花瓣,脑中不自觉地想象谢清蘅搭配这束花时的模样——
大抵是专注又温柔,活生生的一位优雅艺术家。
“谢先生做花艺师有些可惜,改行做厨子也不错,煲起鸡汤来得心应手。”
“啊......倒也不是不行,”电话那头突然有点嘈杂,周言深想大概是店里进了客人,“不过......我厨艺不精,要煲鸡汤也只煲给周总一个人喝。”
这话听得周言深倏地耳尖一红,脸颊也跟着发烫,下意识脱口:“为什么?”
“因为......”
“周总也是我的好天气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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