款式老旧的报时钟发出轻微的滴答声,几个大书柜放着满满当当的书。要是让神明的狂热追随者看到这个场景,理想国又多了一个凭借举报一步登天的人。
许昼仰躺在布艺沙发上,怀里抱着一本摊开的书,睡得发丝凌乱。
飘窗外传来轻微的撞击声,许昼听到声音皱了皱眉,但仍没睁眼。窗外,一只冠蓝鸦又用喙点了点玻璃,赫尔墨斯往里看,无奈地叹了口气,化作粒子卡进窗缝间,自己给自己开了窗。
“还在睡呀,11点了。”
赫尔墨斯的身形变大,变成一个10岁大的小孩的样子。他往前走了几步,差点踩到散落在地毯上的银色“纽扣”和火柴盒。
“早上8点我出门前,你不是就醒了嘛,怎么又睡过去了。”
他弯腰捡起火柴盒,又捡起“纽扣”,随口问:“你不是有打火机吗?还用什么火柴。”说着,他准备将火柴盒甩到桌上。
桌上已经有一堆火柴盒了,想必是从桌上掉下来的。但扔的时候,他发觉到手感有些不对。
许昼睁开一只眼,盯着赫尔墨斯的动作,幽幽地说:“轻拿轻放,那个是微型[炸弹]哦。”
赫尔墨斯瞬间僵住,然后立马反应过来,笑道:“你骗谁呢,你哪有那个途径去拿这种东西。怎么,你要说,我就跟你分开3个小时,你就有官方的门路了。”
话是这么说,但他下意识按照许昼说的去做,把火柴盒轻轻地放到桌上。放“纽扣”的时候,他突然发觉,这根本不是纽扣,而是纽扣电池。
许昼从哪搞来这玩意?!
许昼蔫蔫地从沙发里坐起来,把翻盖手机从兜里拿出来,放到一边,站到大大的鱼缸前开始喂鱼。他一点一点地撒着鱼食,一条头顶带斑点的金鱼穿梭在水草和各种人造景观中。
【很有意思的是,许昼养的鱼名字就叫金鱼。赫尔墨斯曾一度怀疑,许昼是不是懒得起名,才不给它个可爱的名字。他这人藏不住话,有疑问就问。
于是,许昼拿熟悉的看白痴一般的眼神看着他,“在我们这种普通家庭,金鱼的寿命通常为2-5年,水温、水质、环境是否安静,阳光照射程度等等,但凡有一点不行,它就会死掉。实在是非常脆弱的生物,给它取名字,我应该没有'自残’的爱好。”
名字是一种束缚一种羁绊,没有长久的缘分,只是徒增悲伤。
这根本不合理啊,赫尔墨斯问:“那你还要养?”
“按照正常情况,我是绝对不会买的,但是我捡到了它们。”那时许昼很无奈地笑了一下,“5年前的夏天,我在塞西河边的草丛里捡到了一对金鱼,它们被关在印着粉花的塑料袋里,像是刚从商店里买来的。在那种气温下,不出5个小时,他们就会死掉。明明有5年的生命区间,不管因为什么,只剩下5个小时,是不合理的。我只是给它们续命罢了。”
赫尔墨斯:“5年前的鱼吗?哎,你不是说一般只有最多5年的寿命嘛,居然还活着,看来你有养鱼的天赋啊。”
许昼也是这样蔫蔫地撒着鱼食,“时间是不可违背的,寿命方面可不会有什么奇迹。这是他们的孩子。”
只是一群都叫金鱼的鱼而已。
后来,时间照样流逝,生生死死,只剩下鱼缸里的这一条。赫尔墨斯还记得参加完倒数第二条金鱼的葬礼后,许昼脸上的表情。他露出了像是手指被纸张快速切割出伤口时才有的表情,带着点茫然又感受到刺痛。
在献完花后,许昼垂着眼叮咛,声音小的只有离得非常近的赫尔墨斯才能听到。
他说:“养完最后一条,就够了,再也不养了。”】
这一条金鱼独享超大豪华别墅,外加皇家园林,定时投喂,定期换水,完全不需要担心生存问题。赫尔墨斯注意到鱼缸侧面的一小块区域带着点震荡的波纹,好奇道:“你给它安了一个新的震动底座吗?这小水波荡漾的。”
凑近一看,是许昼的通讯器。
与此同时,许昼懒洋洋的嗓音响起,“哦,我把通讯器扔进去了,它一直在响。”
“一直在响是因为有人发消息,打电话给你。”赫尔墨斯连忙把通讯器从鱼缸里捞出来,试图紧急抢救。
系统出品的通讯器就是强,这样还不报废。通讯器停留在通话挂断的界面,通话不到3分钟,通话的对象是狄儒。
“狄儒跟你说什么了,你这么生气。”
许昼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他语气不好,而且太吵了。”蒙太奇式的谎言,只要说的都是真话,改变语序,那么就很容易让人相信。
其实是许昼说了什么,狄儒那么生气才对。
在这个明媚的早晨,许昼带着好心情,简单地向狄儒陈述了一下昨天现实里出现副本这件事。
果不其然,狄儒的好心情完全被毁掉了。他开始一个劲地询问细节。至于为什么狄大监察长会直到今天早上才知道这个消息。
情况是这样的,昨天傍晚刚从副本出来,狄儒跟许昼没说几句话就去处理监控的事了。处理完监控又急匆匆地来许昼这里吃晚饭。晚饭还没吃完,许昼就跟他讲了一大堆震碎他认知的锚点的事。到这里,监察组已经录完其他受害者的口供,就差许昼的口供没录了。而因为狄儒打过招呼了,所以许昼的口供留到今天。
于是昨晚,在监察组的人彻夜未眠,狄儒的通讯都快被打爆了的情况下,狄儒毫不知情的原因会是什么呢?
许昼把他的通讯关机了。
怎么不算做了一件你好我好的好事呢,他们各自都拥有了美好的晚上。许昼作为当代好青年,值得嘉奖,所以,他额外拥有一个美好的早晨。
直到狄儒早起上班,出了西西弗斯大道,到不能马上杀了他的地方,他才公布这个残忍的事实。
这时,赫尔墨斯的通讯响起,他低头一看,狄儒打不通许昼的通讯,来骚扰他了。
“打给我干啥啊,你翻盖手机电话号码,他又不是没有。”
许昼撒完最后一颗鱼食,“他不敢,因为如果我把翻盖也扔进水里,他就再也找不到我了。”
赫尔墨斯呵呵笑:“看来事情挺严重,那我不接了。”感觉会连我一起骂的样子。
是兄弟在心中,有事电话打不通。
他走向沙发,随手拿了本书翻了几页,又注意到桌上散落的银色纽扣电池,“不对啊,我越想越奇怪,你哪来的纽扣电池,这个不在市面上流通,得从官方渠道拿。一般的官方渠道还没有。”
许昼的眼神一直注意着翻盖手机,随口说:“人脉,运气好拿到的。”
【手机信息:
狄:你接电话!!!!
许:我让你查的东西,查到了吗?】
许昼完全忽略了狄儒的话,还在想狄儒到底在磨蹭什么。
“人脉?谁啊,你有什么人脉,我不知道。”赫尔墨斯笑了一声,准备去厨房倒杯水喝。
“沈则。”
“滴滴——“手机来短讯了。与此同时,厨房传来嘈杂的金属撞击声,像是有人撞到锅了。
【狄:没错,车厢的监控是被屏蔽了。还有,我按照你说的,拉取了2年前11月30日那天理想之塔周边的监控画面,那家便利店门口是有出现一个穿着长款黑色大衣的男人和一个穿着浅灰外套的女人。】
【时间是?】
【10:31pm开始往后】
【他们在干什么?】
狄儒回消息的速度明显变慢了,显然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东西。
【他们在和空气说话。】
许昼嗤笑一声,回复:
【不,他们在向我问路。】也就是说,有关他的影像被删掉了。
许昼不禁拍起手来,对手不算太蠢,游戏才能有来有回,毕竟他不擅长推测蠢人的行为。在对弈时,他总是把自己代入对方的视角,结合对方的过去的行为,推测他的下一步。
系统无法监察到犯罪行为,那么理论上,时刻盯着监控的德才兼备组成员为何也没有动静?要知道小打小闹不被归到监察科,而是归到德才兼备组。
哪怕90%的可能,德才兼备全组没有注意到郊区的动静,那么就有10%的可能,监控一定出了问题。
许昼喃喃自语:“车厢监控被屏蔽。。。”他上前拉开侧边的窗帘,滚轴发出刷的声响,外面的光照进来。
既然自诩绝对公正的系统监控都能消失,那改监控就不是一件难事。所以他才会问狄儒要两年前的监控画面。
他打开飘窗,注意到窗框的螺丝有生锈的痕迹,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抓到你了。”
他的记忆被动了手脚,然后他的影像也被动了手脚。
其实也很好理解,两年前的他可谓是风头无两,沐浴在象征胜利的金雨下,享万千声势,似乎抬抬手,就能把高坐在塔顶神位上的神明拽下。
而在他的记忆里,两年前他被挡在第100层的门口,并没有见到身为第100层守门人的系统。
后来在其他区域勘测的时候,也多多少少听到一些系统沉睡的传言。但毕竟是传言,可信度不高。
他永远记得重回A区,发现郊区矿场被安置了大量的【塑胶】【炸弹】时,有多惊讶。【炸弹】倒计时滴答直响,在一旁给他递工具的矿工冷汗直流,他就这么勾着嘴角,拆完了最关键的几枚【炸弹】。
或许之前他还怀疑是其他人帮了他一个大忙,在他离开A区的时候,一声不吭重创了系统。
但结合他的记忆出现问题、A区肆意蔓延的分裂氛围、他被删掉的影像,这一切都指向一条道路——两年前,他做了什么,让系统陷入沉睡。
干得不错嘛,过去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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