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一早，公司上上下下开会，曲别安排裴筝和吕方坐在会议室角落里做会议记录。
长长的会议桌上两侧，高管在汇报进度，厉月霆时不时安排工作，他讲话言简意赅，有些人长篇大论，啰啰嗦嗦半天重点都不知道在哪里。
啰里啰嗦的主管姓徐，头发花白，座次靠前，看起来资历不浅。
裴筝云里雾里听着有些出神，等他恍然回神，发现徐主管还说个没完。
无声打个哈欠，裴筝观察起会议桌上的人，大部分他都有印象，也有些生面孔。一半是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一半是身强体壮的青壮年，还有少数几个女性看起来干练成熟。
这样就分成明显两个阵营，徐主管这种老旧派坐在厉月霆左手边，而厉月霆右手边则是年轻一派和女性高管。
厉月霆在裴筝视线斜前方，在一桌子商务精英的衬托下，他看起来稳重深沉的不像是刚三十岁的人。
那一身笔挺深沉的西装将他捆裹出四十岁的心机，五十岁的阅历，六十岁的城府。
他表情严肃，隐隐不悦，语气比平时更冷淡些，一个人的气场就让会议室里所有人噤若寒蝉。
啧，能做到这些人精之首的厉月霆，想必从小也是被约束在这种环境中成长，学着勾心斗角。
不能随心所欲的选择人生，这种被安排好固定轨道的人生可真无趣。
裴筝不由得同情起厉月霆，他抿起上唇微微摇头。
那一刹那，似乎有所感应，厉月霆侧脸看向裴筝。
裴筝眼睛瞬间瞪圆，又慌慌张张的埋头假装开始记录。
像只惊慌的兔子。
厉月霆紧抿下压的嘴角放缓，呈现出平和的弧度，收回的视线落到正在发言的徐主管身上，“没什么新内容的话，下一位吧。”
徐主管一怔，“我还有——”
一个瘦瘦小小的男人打断徐主管，“厉总，我们业务二部这边统计了下半年的重点项目，请您审阅……”
被晾在一边的徐主管脸涨的通红，奈何对方已经开始汇报，他只得闭嘴。
裴筝摇摇头，看看手机，早晨的会已经开了一个小时。
原来大公司也这么没效率。
好不容易熬到会议结束，裴筝和吕方被曲别叫到一边。
曲别推推他的金丝眼镜，“两位，刚刚的会议上，各部门对公司接下来的业务做了规划，请你们根据会议内容，结合我们总裁办的工作职责，写一份简要的第四季度工作计划，按时间列明各项重点工作。”
工作没什么难度，只是这种日常工作让两个人同时干，就显得有点不同寻常。
裴筝还在思考，旁边的吕方已经表态：“是，曲哥，什么时候交？我一定按时完成。”
曲别微笑，“明天下班前。吕方，不必着急，先整理资料和思路，如果不知道怎么写，可以查阅以前存档的相关资料，确保独立完成并展示你的侧重点。”
裴筝挑眉，曲别话中有话？
“裴筝，你写的时候要注意数据的准确性，还有相关辅助资料的来源及时效性，”曲别推推眼镜，转头看着裴筝，“有些信息并非表面上看到那样简单，如果掉以轻心就会大错特错，厉总对数据很重视。”
裴筝心里打鼓，曲别意有所指，是在敲打他不要乱动心思偷资料吗？他们已经知道原身之前的行动了吗？是已经有把柄落入对方手里了吗？还是单纯在怀疑？
如果已经有确凿的证据落在对方手里，按照小说中厉月霆打击对手的果断狠厉，一定不会容忍他还蹦跶在这里；所以最多是被对方怀疑，也许这次的工作安排也是厉月霆想要抓他把柄的一次试探。
不管是哪种情况，对手都高深莫测，裴筝不敢轻举妄动。
裴筝一边无声呐喊一边微笑，“好，谢谢曲哥指点，我会认真对待。”
安排完工作，曲别就忙别的去了。
裴筝靠在座椅里转来转去，手里的签字笔被他转出残影。
隔壁桌的吕方正对着屏幕狠敲键盘，“噼里啪啦”的敲出一首交响乐，是一点没把曲别的提点放在心上。
裴筝叹口气，手中失误，笔甩出去砸在地上，摔个四分五裂。
盯着地上的碎片裴筝打起小算盘：如果……干的太差劲被辞退，不知道行不行的通……
为碎裂的笔默哀三分钟后，裴筝起身拿着桌上的文件夹下到另一层公司资料室。
厉氏集团对文件资料管理严谨，所有材料用完即存档，专人管理，查阅留痕。原身能偷到公司机密资料，裴筝一直想不明白，公开查阅的资料尚且管理如此严格，何况那些机密文件。
管理资料室的是位盘头发的大姐，和她纹丝不乱的盘发一样，总是一丝不苟的执行着借阅制度，堪比大学校园里图书馆。
裴筝签名登记进入资料室的时候，发现上一行记录的签名居然是“厉月霆”，这名字戳的他眼眶发酸。
基于早上抢到最后一份豪华卤肉饭的运气，裴筝相信自己今日幸运值已清空，厉月霆已经离开资料室，他不会撞上霸总。
下午刚上班的时间，透过玻璃幕墙洒到资料室的阳光刺眼强烈，裴筝绕着档案柜转了半圈，猛地发现窗口边有人逆光站着。
那人斜倚在窗边，正在翻阅一沓资料，安静的资料室中纸张连续翻过沙沙作响，像是他手下弹奏出的曲子。
而他站在那儿，天然就是副印象画，让人瞬间难忘。
裴筝不自觉往前走了两步，终于看清窗边人。
那人也抬头看向裴筝。
他五官线条凌厉，每一处都仿佛上天精雕细琢的完美，投射而来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茫然不解，似乎不明白这个时间怎么会有人到资料室。
中大奖了！裴筝心跳加速，忽然想到今日幸运值全部用在了豪华卤肉饭，所以是霉运当道，煞神相遇。
裴筝眨眨眼，将刚才一幕从眼底淡去，“厉总，您怎么在这儿？”
“查资料，找一份之前的合同。”窗边的厉月霆合上手里一沓资料，往前走两步，站到裴筝面前，眼睛扫过裴筝手里的文件夹，“写季度计划？”
裴筝答道：“是，曲秘安排的。我想查一下之前三个季度和去年同期的相关文件，对比一下相关数据。”
厉月霆点点头说：“那你查吧。我先走了。”
“厉总，”裴筝犹豫了瞬间，在厉月霆准备离开时，他还是开口叫住他，“我怕我写不好。公司优秀同事太多，我总觉得自己与公司文化和氛围不太融洽，我，可能不太适合公司。”
厉月霆停下手中动作，望向裴筝，极短促的笑了声，“不适合？想离开？拿这种什么不适应公司文化的理由来敷衍我？”
裴筝愣住，厉月霆太敏锐了，把他拐弯抹角想要试探的话直接戳破，“厉总，我只是担心自己做不好被辞退。”
“那你不必担心，你做的很好，上次的数据，你不都改的很好吗？”厉月霆看着他，眼神玩味。
裴筝猛地想起自己刚穿越那一刻，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偷机密，把厉月霆桌子上有问题的几个数据随手改了。
厉月霆知道并且记得。
“写不好可以学，不会写可以参考以前的文件，这对你既是机会也是考验，把握好了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不是吗？”厉月霆颜色浅淡的唇微微勾起，笑的意义不明，“而且，我的公司，你以为谁都可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裴助理？”
裴筝愣在原地。
厉月霆突然伸手拍拍裴筝肩膀，他动作轻缓，像是体贴员工的好老板，只是语气冷淡令人生畏，“当你需要离开的时候，我会通知你。在此之前，好好工作，裴助理。”
正午的阳光从窗口一直投射到门边，厉月霆说完，踩着这道明晃晃的光线离开资料室。
资料室恢复安静，裴筝扶额苦笑。
他就知道，万恶的资本家在没榨取完劳动价值之前不会轻易放过他，作为炮灰，他就没有辞职或者辞退的选择。
既不能一走了之，也不能置之不理。
开局就是原身留下的烂摊子，还有写在纸面上的凄惨下场，呵！
厉月霆带上资料室的门，门没有关紧，悄悄滑开一条缝。
他停下脚步，顿了一瞬后轻轻转身，透过虚掩的门缝回望。
房间中阳光正盛，年轻人站在明暗交接处，总是弯弯的眉眼此刻微微蹙着，似乎在烦恼什么。
但烦恼也只值得他浪费一秒钟的时间，下一秒他就扬起好看的眉毛毫不迟疑的踏入阳光中，消失在档案室的柜子后。
厉月霆收回目光，还未抬脚，手机突然响起来。
“白溯。”
“月霆哥，我到你公司了，你在楼上吗，我们谈一谈好不好？”
厉月霆长久没有回话，时间漫长到电话中的白溯声音都开始打颤，“月霆哥，我是来跟你解释那天发布会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我和孟先生真的不熟，你不要误会。”
“我知道。”厉月霆答道。
“你知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生我气，为什么不见我，不回我电话信息？”
资料室的门外是长长的走廊，这一层不是办公区域，没有人经过，厉月霆站在走廊中反问：“你真的不明白我为什么生气？”
“我……我不……”白溯的声音吞吞吐吐。
厉月霆说：“没关系，你不明白我可以讲给你听。我不想和你绕圈子。你和孟不眠什么关系我不关心，与我也没有关系，你是成年人，你有与人交往的自由。但是，在我的发布会上，孟不眠邀请你做同类产品代言人，而你没有当场拒绝，这是对我和我公司产品的不尊重，你没有作为产品代言人最基本的职业素养和业务能力。况且你还把这件事送上新闻，在热搜上挂了一天——”
“我没有，不是我！”电话中的白溯突然打断厉月霆。
厉月霆唇角微微勾起，“白溯，买热搜这种事，虽然在商圈并不多用，可要知道幕后操作的人与我而言没有难度。所以你想通过这件事得到什么？孟不眠的代言？”
“我我……”
“你在犹豫，你在衡量代言孟不眠产品的成本，如果合适，你会考虑。”厉月霆看一眼虚掩的门缝，门缝后影子滑动，“你还想告诉我，孟不眠在追求你，你想要我为你吃醋。白溯，你始终没有搞清前提，你于我只是责任和承诺。”
“月霆哥，不是的，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不信！你一定是在生我的气，我和孟不眠认识却没有告诉你。你放心，我马上拒绝他，你不要生我的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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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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