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雨呢,你去哪儿?”
白楚攸说不出应该去哪儿,他只是不想跟别人离得太近,宁愿淋雨也不要跟林焉一起躲雨。
这么一低头,林焉才发现白楚攸指尖有淡淡血痕,应该是刚才捡碎掉的茶杯时不小心划的。
林焉下意识便道:“怎么流血了都不知道说。”说完把白楚攸往身边又拽过去一点,确保一滴水都沾不到白楚攸。
幸好林焉最近不怎么想吸血了,看见白楚攸的伤口时居然能平淡的看着,没有疯狂的冲动。
白楚攸默默往相反方向又移了过去,看样子还是想走。
“你走了,我突然病发怎么办?”林焉幽幽开口道,“这里到时候可就只有这只小猫。”
白楚攸没想过还有这种可能,似乎被他气得不轻,冷声道:“你敢动这只小猫,我立马放干你的血。”
林焉没忍住笑了,自己往左侧移了移,一边肩膀暴露在雨里也不在意,又把白楚攸往中间位置拽了拽,讨好道:“别呀,那么凶残做什么,你看着我不就好了吗,有你在这儿,我哪儿敢动你的小猫。”
说完还低头挠挠小猫下巴,笑道:“是吧小家伙,白乐乐这么凶,我哪儿敢放肆。”
白楚攸欲言又止。
小猫在林焉怀里喵喵叫着,张着爪子要出去,白楚攸不时侧目望着,终于开口道:“这不是我的小猫。”
他没有小猫。
林焉却道:“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大师兄不让白楚攸碰他的任何东西,包括自己跑来翠竹林玩耍的小猫。
方才碰到小猫的手尚在发烫,无论小猫现在怎么叫唤,白楚攸都跟听不见似的,冷漠地站在一旁,望着连绵的雨珠出神。
雨水顺着胳膊浸到后背,伤口碰水有些刺骨,林焉冷得厉害,越加抱紧了小猫。
上下牙齿控制不住相互碰撞,林焉哆哆嗦嗦转身看白楚攸,见他毫无反应,又幽怨的转过头去,在心里发劳骚。
他有预感,他今天就是冻死在这里,白楚攸也不会……咦?
心里的牢骚还没发完,头上飞来一个什么东西,林焉被盖住眼睛看不清,但这柔软的布料有白楚攸身上独有的淡淡的药味儿。
是白楚攸的外袍。
那件很柔和的,衬得白楚攸越发不染纤尘的,让林焉无数次想靠近又觉得太高冷而不敢靠近的,带着微微温暖体温的,白楚攸的衣服。
林焉回神,用衣服把小猫仔细包裹好,百无聊赖,便忍不住跟白楚攸说话,一度遭到无视后,生气了,也安静下来不说话。
不一会儿忽然觉得不对,俯身侧望,白楚攸微低着头,脸上红扑扑的,林焉探手去摸,手心一片滚烫。
“白乐乐?”
白楚攸似是不喜他的触摸,别别扭扭想躲开,林焉直接捏住他下巴,把他正脸掰过来:“别动。”
白楚攸皱了皱眉,生病了也不忘表达对林焉的不悦。
“你生病了,我带你回去。”
“你不能走。”白楚攸倔强道,“你得看好小猫。”
大师兄的小猫,是不能被带去水云间的。
林焉得留下来,照看小猫。
但是这个原因白楚攸是不会说出来的,说出来会被林焉嘲笑。
脑子正晕着,林焉已经把他的衣衫脱下要给他披上,白楚攸抬手拦住,“你抱好小猫,别让它感染风寒,不准喝小猫的血。”
又意识不清道:“我不怕冷的,我喜欢雪。”
林焉感到冷,怀里的小猫也冷,白楚攸怎么可能不冷。林焉颤着牙道:“你发烧了。”
白楚攸摇摇头,视线已经模糊了,还强撑着解释道:“师姐会来接我。”
最后是林焉怀里抱着晕过去的白楚攸,白楚攸怀里趴着冻到瑟瑟发抖的小猫,林焉弯腰向前跑着,身后的血迹绵延了一路。
后来白楚攸醒来,意识似乎清醒了,看见是师姐在房间照顾他,松了口气,随即听到林焉说:“你好没用,就那么晕过去了,还是我把你扛回来的。”
一个“扛”字,让白楚攸一下子联想到前几日林焉去山中抗回野猪的模样,若他当真也是被那样扛回来的……
白楚攸难堪到脸上起了薄薄一层绯红。
林焉眯着一只眼偷看白楚攸,恰好看见白楚攸也在看他。
白楚攸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是想骂人,但是最终什么也没说。
林焉猜他是不知道怎么骂人。
于是更开心了。
“哼,白乐乐,你也有今天,要不是我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计前嫌把你扛回来,你早被野猪拱走了吃了。”
白楚攸偷瞟他几眼,很难为情地问:“……扛野猪那样扛吗?”
林焉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原来白乐乐在纠结这个,随即大笑,故意骗他:“对!扛野猪那样,你比野猪还沉。”
白楚攸羞愤难当,嘴唇紧闭说不出话来,师姐回头呵斥道:“林焉你闭嘴!别逼我把你扔野猪群里去!”
林焉顿时闭嘴了。
白楚攸的房间一连紧闭了好几日,师姐一直在里面照顾,听说是发烧反反复复一直不见好,小八每日都要来送药,但是除了师姐,其他任何人都不能进入房间探望。
期间掌门还来了,甚至一个夜间白樾和其他师兄们都来过,但是林焉不知道。
林焉那几日乐得清闲,偷跑出去找外门弟子玩,夜深就跟外门弟子一起挤挤,不曾回水云间看过。
如此一连好几天都没见着白楚攸。
有点想他。
林焉偷摸回了水云间。
好安静,如同第一次踏入水云间时一样,静得只能听见风声。林焉穿过下着木樨花雨的巨树,仰头看见白楚攸坐之高阁,许是感知到有人进来,懒懒掀了下眼皮,在溢满木樨香的微风里侧眸往下看,林焉没来得及移开目光,就这么与他对上视线。
一双眼眸淡静如雪。
林焉跑上阁楼,自在道:“不请我试饮新茶?”
乍见林曜生,白楚攸就想起带雨的翠竹,偏偏林焉哪壶不开提哪壶,“白乐乐,你怎么这么弱,雨都没淋到还能发烧?”
茶汤初沸,白楚攸迎着清风焚香品茗,淡淡道:“虽然现在不比以前,但打断你一条腿还是够的,你要试试吗?”
林焉想起为什么会觉得白楚攸声音熟悉了,白楚攸声音和溪里的流水一样,凉凉的,又很悦耳,夏日蝉鸣时最为动听,呕哑嘲哳里的仙乐。
林焉瞬间笑道:“大可不必,师父大病初愈,还是好好养身体吧。”
说完一溜烟滚下阁楼,回头时好似看见白楚攸嘴角有淡淡笑意。
白楚攸的三师兄从远方回来了。三师兄这人一向和蔼,沉稳冷静,但回到逶迤山第一天就发现养了多年的红鲤个个翻着白肚没有生息,连好不容易讨来的药草种子也被移走,稍加一打听,不难发现是林焉弄的。
虽然很痛心,好在三师兄不喜生气,尤其这人是小师弟新收的徒弟,虽然冒犯了点,但看在小师弟面子上,不予追究。
可他从柯昭口中还听到林焉的顽劣,不免又替白楚攸担忧起来。
好在送药时间到了,三师兄提着食盒出现在水云间入口,看见白楚攸靠在藤椅里,在阳光下晒太阳,身边没个人陪他说说话,连晒太阳也稍显冷清。
“听说阿楚收了个孽徒。”
白楚攸微微睁眼,阳光还有些刺目,待缓过不适,才看见好久不见的三师兄已经到了跟前。
“不是孽徒。”他纠正道,“只是爱闯祸了些。”
三师兄闻言笑了,“闯祸?你这是收的徒弟还是小祖宗。”
白楚攸自觉端过药碗,喝到一滴不剩,笑而不语。
后山远远传来声响,什么人正气咧咧往这边来,隔着老远都能听见他的不满,三师兄问:“哪儿来的声音?”
白楚攸正要进屋拿茶叶,起身时道:“小祖宗的。”
林焉正扛着不知从哪儿顺来的剑回来,本来白楚攸让他练的练不会就烦,一回来还看见三师叔这么个温文尔雅的人在,想也不想就要赶人,谁知还没开口,这三师叔对他笑着笑着,忽然便出手袭来,整得林焉猝不及防,险些摔进溪里。
林焉和三师叔打架,自然是打不过的,可林焉心高气傲,死不服输,眼见三师叔的掌风即将落到脸上,忽然不知从哪儿冒出一股柔和的流水,替他将掌风移了开去。
林焉和三师叔双双朝白楚攸看过来。
白楚攸悠闲的坐在石桌旁,手里还有半杯没喝完的茶水,语气平淡的提醒三师兄:“师兄下手轻点,他很记仇的。”
林焉立即不悦道:“谁记仇了?那只是看你不爽,单纯对你记仇而已。”说完抗着剑到木樨巨树下去继续一个人练习,不管不顾的招式,任谁都能看出他在生气。
三师兄过来在白楚攸身边坐下,笑道:“如此逆徒,丝毫不知何为天高地厚,对师父不敬,对师叔无礼,师弟为何还要护着他,就应该让我好好收拾一番,免得日后将你这水云间搅得天翻地覆,不得安宁。”
白楚攸放下茶杯,左手单手撑着下巴,看着林焉生闷气的背影失笑,“他有时还挺可爱的。”
三师兄久不曾皱过的眉慢慢拧紧。
白楚攸继续云淡风轻道:“水云间从来没这样热闹过,他爱闹腾便闹吧,总归不会拆了这里。”
三师兄却在他的话里听出一种“拆了也没关系,重建就好”的姿态。
三师兄没收过徒,只能劝道:“师弟对他还是应该严厉点,太过释放天性恐于你不妥。”
正好此时林焉心中有气,下手没轻没重,一不小心削了木樨枝桠乱飞,其中一支直直朝着白楚攸飞来,凌厉剑气带起耳后的发,眼看着要擦伤白楚攸的脸,白楚攸抬起右手,两指轻松接住,接着师兄的话淡淡道:“没关系。”
三师兄的眉彻底舒展不开。
三师兄回去后越想越不对劲,不禁跟四师弟说:“那个人明显不对劲,杀性太重,不知道掌门怎么想的,居然把他塞给阿楚。”
四师弟正拨着算盘在清点外门弟子外出历练所需盘缠,闻言分心道:“掌门自有他的考量,你我无需多言。”
三师兄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眉头不曾舒展。
老四安慰道:“这件事你跟我说说就行了,别往外说,我怕对阿楚无益。”不知想到什么,又道:“近日海妖猖獗,此次弟子外出历练需要提前,出去前的入学培训照常举行,叫林焉一起入学听听吧,顺便叫上阿楚,他一个人在水云间待太久了。”
念此,三师兄不喜道:“是该叫林焉入学学学规矩,他这哪是拜师,我看他就像来催命的。”
掌门也不知怎么想的,随便挑个外门弟子都比林焉服管,偏偏看中林焉。
三师兄无可奈何地摇头,又问:“最近阿楚身体怎么样?有在坚持喝药吗?”
老四点点头,目不转睛道:“喝啊,每次去看他,都看见他乖乖把药喝完了我才离开。”
“每次都喝完了?”
“当然。”老四继续一边拨着算盘,一手在另一张纸上记录着,“阿楚很乖的。”
三师兄回想着水云间里发生的事,自言自语道:“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劲呢。”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