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跳到灶台上,再顺着灶台跳上白楚攸肩膀,软绵绵的趴在他肩头,可怜地一声接一声喵呜不停。
白楚攸不敢碰小猫,即使白樾不在,他也不敢碰,只能僵硬地任由小猫趴在他肩头,却在小猫持续叫了很多声后终于忍不住出声道:“闭嘴笨猫,能吃。”
小猫缩缩脖子,很小声地继续叫了一声,白楚攸拿铲子很生疏地去翻锅里没有切块的一整只鸡,也有些不确定道:“能吃的,师兄就是这样做的,我见过。”
事实上距离看见白樾给猫做饭已经过去好久好久,久到记忆有些模糊,今年似乎过得特别慢,他感觉五年像十五年一样漫长,一想就头疼,只能记住个大概。
——“大概”,指只记住要烧火,要往锅里加水。
至于要不要切块,要不要放点其他小猫能吃的东西,应该是不受影响的,尤其小猫还在一旁指手画脚,小小的爪子指指这个,又指指那个,白楚攸还迷糊着呢,小猫指到哪个,他便跟着放哪个。
他头好疼,甚至伤口也在隐隐作痛。
最终他也没记住自己往吃的里加了些什么,大抵都是很普通常见的可以吃的,总之是按照记忆里白樾的做法做的,应该不会很难吃。
小猫从他身上跳下来,窜到凳子上等着开吃。
小猫吃了。
小猫吐了。
小猫有些心虚的抬头看白楚攸,白楚攸正发着烧,眼睛里却是一片冰凉。
小猫又吃了一口,还是难以下咽。
“回去找师兄吧,我不会养小猫。”白楚攸说。
小猫小声喵呜一声,一点一点,吃完了。
小猫不是迷路,小猫之前就来过水云间。每次生病,师姐都会去偷白樾的猫来陪白楚攸,这只小猫还小,最好逮,每次师姐都喜欢逮它。
白楚攸好久不去翠竹林,小猫就自己找来水云间。
林焉回来时白楚攸已经睡下了,小猫正窝在他颈边打盹,林焉静默着看了一会儿一人一猫,转身去阁楼煎药。
小猫忽然醒了,舔舔爪子,见白楚攸还不醒,旁边也没有柯昭,先是一愣,而后趴白楚攸胸膛上叫唤,叫声急促,瞪大着双眼,眼中惊恐万分。
然而这叫声似乎没用,它叫不醒白楚攸。
“喵!喵呜!”它在白楚攸胸膛上跳跃。
“闭嘴,笨猫……我还没死……”白楚攸被踩到伤口,疼醒了,“你不要叫,等会儿把师兄引来,我就该把你还回去了。”
小猫似乎能听懂他的话,蜷在一旁安安静静不再乱叫。
伤口好像又淌血了,白楚攸抬手按着,从嗓子里艰难挤出:“去找林曜生玩。”
“喵哦喵哦~”小猫甩甩尾巴,慢悠悠打着哈欠,不予理睬,高贵不已,末了出去院子里溜达一圈,在铺满落花的巨树下小憩,被花香包围着,梦境都是甜美无比。
天黑时小猫醒了,回屋去找白楚攸,发现床上还躺着林焉时,大惊失色扑到屋内,嘴里发出尖锐的叫声。
林焉睁眼看了看小猫,又闭眼继续睡,昨晚一整夜不睡,他现在有些犯困。
小猫见没人理它,又跳到白楚攸身上去,可白楚攸迷糊着呢,也睁眼看看,又迷蒙着闭上。小猫拉长了脖子看看林焉,又看看林焉怀里的白楚攸,看来看去,见鬼似的连退两步,举起爪子在脑袋上胡乱一摸,感觉有些冷了,到白楚攸肩窝去蜷着,悠闲地扬着尾巴,不乱跑,也不乱叫。
白楚攸迷迷糊糊被热醒,半梦似醒间发现自己被抱得死死的,肩窝处还有一只猫蜷着不动,他感觉自己被困在中间,热得不行。
“林曜生……”他小声叫着。林焉听见了,问他是不是不舒服。
其实伤口是有点疼的,因为林焉搂得太紧了,他感觉一呼吸伤口就扯着疼,但眼下有比伤口更严峻的问题,他压着不畅的呼吸强装正常问道:“林曜生,你会欺负我吗?”
林焉困得睁不开眼,但是心里清楚不能说会,就像坏人不会说自己是坏人,他怎么可能承认他其实很爱欺负白楚攸。
“不会……”林焉嘟囔着。
白楚攸又问:“那你要弑师吗?”
林焉继续嘟囔,“我都没承认你是我师父。”
白楚攸抿抿唇,不说话了。
隔一会儿,林焉睁眼看他,带着困意问:“怎么了?”
白楚攸没回。
林焉吓唬他:“不说话就欺负你。”
黑暗中白楚攸先是身体一僵,似乎皱了皱眉,犹豫着,小声道:“伤口有些疼……”
林焉闻言后退了一点,搭在白楚攸腰间的手收回,留出适当空间,既不让自己离远了白楚攸冷,又不靠太近挤着白楚攸。
这边解决一个林焉,肩窝上还有一只小猫。白楚攸微微抬手,指尖触到柔软的毛时猛地移开,他不敢碰白樾的小猫,偏偏小猫不自觉,还把头往他耳边凑,轻轻靠着他脖颈,睡得好香。
白楚攸几经犹豫,最终也没舍得把猫和林焉踢下床。
柯昭回来了。
柯昭说此次历练是去降伏作乱的海妖,地点就在极寒之地,白楚攸正喝着药,闻言插上一句:“师姐,我也要去。”
林焉知道自己打不过海妖,正愁没法把他骗出去帮他,谁知他自己提出要去。
这敢情好,有白楚攸在,林焉定能拔得头筹!
谁知真到了试炼日,林焉叫白楚攸收拾东西,白楚攸反问他:“我吗?”他也要去吗?
林焉登时就不乐意了,“你自己说的你要去,怎么临到头还反悔?”
白楚攸似乎陷入纠结。
他说过他要去吗?
现在可以反悔吗?极寒之地太冷了,他不想去,他怕死在那里。他伤口刚好得差不多,最近林焉老是问他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举动也很不正常,比如会突然捧着一大捧木樨落花从他头顶扬下,告诉他现在在下雪。
他不想跟林焉多待在一起。
可是林焉又说:“你不去帮我,我就告诉白樾师兄你偷偷在养他小猫。”
白楚攸很坚定道:“没有,我很少见到他小猫。”
“你还会说谎嘞。”林焉阴阳怪气道,“好啊白乐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其实很不听话,你都是装的。”
“我不听话,但我功课写得好。”白楚攸辩驳道,“再不听话,我也是你师父,你得听我的。”
“那我不管,我要出去乱讲了,你看着办。”林焉有些洋洋得意。
传闻中海妖是在极寒之地等着年少时期未归的爱人,蛰伏多年,无休止的等待没有回应,海妖选择作恶,盼望爱人听见消息回来找他,或者带走他。
一路上林焉都很开心,他与一群师叔先行出发,一路畅通无阻,直到到达一条河前,还没登船便遇到大风大浪,船只直接被扬翻,卷入水底不知去了哪儿。
河面平静后,一根根水草从水底探头,猝然升高,在半空中横纵交叉,编织成一张危险程度未知的密网,飞快朝众人袭来,幸而有了之前测试先例,大家都下意识一抗,这才留出缺口不被吞噬。
遇到劲敌不要慌,先商量商量怎么做。
林焉淡定道:“就在刚刚的一瞬间,我的脑海里已经闪过了三个方案。”
他腾出一只手,帮旁边一个沉默了一路的少年扛一扛,边道:“阿楚说过,遇到这种情况不能急,要先看看对方意图,像我们这种谁都打不过的,不能一上来就惹毛了对方。”
杨戈二说:“可这容易长他势力,那不是更加把我们看扁了吗?”
马克汀善意提醒他:“本来也没人高看我们,这几根水草,已经很给我们脸了。”
顾徳柏一直拿剑顶着头顶密不透风的水草,有些沉,不免催促道:“快说,第二个方案是什么?”
跟着白楚攸喝了好久的朝露水,林焉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飘起来,再加上平时训练,此刻面对水草时比第一次遇到绿幽藤的状况要好得多,甚至还能腾出一只手歇歇,轻松道:“第二个办法,拼死顽抗。第一,由杨戈二师叔鱼死网破与这几根破水草拼命,趁机发现水草弱点,然后一举攻破。”
就是第一个上去的人可能会有些危险。
顾徳柏说:“可这风险太大啊,再说,杨戈二能愿意第一个上去当送死鬼吗?”
杨戈二头都要摇断了:“我不愿意。”
林焉下巴一扬,“那就第三个方案,这是最直接粗暴,也是最有效的绝杀手段。”
陆元黎早等不及了,恨不得一脚踹林焉下水,烦躁道:“快说快说!”
林焉说了:“第一,扭头,把手放在嘴边,作呼喊状。”
清清嗓,继续道:“第二,喊:白楚攸救命!!!!!”
空气先是安静几秒,而后厉风闪过,白楚攸的身影赫然出现在眼前,纤细白净的手里握着一柄由水幻成的利剑,三两下划过长空,先前挣脱不开的水草纷纷褪去,缩到水底再没出现。
而白楚攸收了剑,手一抬,一座水桥立于岸边,他踏上桥,一个人往前面继续走着。
陆元黎眼睛一亮,收了剑,赞叹道:“厉害啊,怎么把他坑来的?”
林焉立即反驳道:“什么坑,怎么说话的,我能坑他吗?我跟白楚攸感情深厚,他一听说我可能会打不过海妖,立马就说要跟着我来,不信你问他。”
陆元黎顿时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要生气,不要当着这么多人面揍林焉。
倒是顾徳柏信了真,追上白楚攸问:“那个,小师弟,林师侄说的是真的吗?”
白楚攸不情不愿道:“嗯。”
柯昭追上来,轰开挤在白楚攸身边的人,笑嘻嘻道:“阿楚不要走那么快嘛,师姐要跟不上了。”
白楚攸便慢下来,越来越慢,到最后不走了。
“怎么了阿楚?”越接近极寒之地,温度就越低,空气都带着凉意,好在修练之人不怕冷,她不知道白楚攸突然停下的原因。
白楚攸缓了缓,才道:“不想去。”
所谓极寒之地,自然寒冷到极致,可他不想去的原因不仅仅是怕冷,还因为心里莫名升起的焦躁不安。
停下的瞬间,一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与他擦身而过,沉默着一个人往前走着,没人跟他一起。
林焉也发现了那个少年,刚才就站他身边,扛不住了也不发声求助,林焉仔细一想,觉得那个面孔过分陌生。虽然他到逶迤山时间很短,可他认人不会错,方才那个人,他没见过。
“我怎么没见过他?”林焉拧眉问身旁的人,却无人敢回应他。
好半天,才有人压低了嗓音道:“那是二师兄的徒弟。”
而逶迤山的二师兄,五年前死在了水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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