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后面这几天说是要出差，去钨青市谈一场生意，钨青市是周家管的地，但并不是顾家就没有地方去，甚至可以说，周家管的地方也是顾家的。
说是去谈生意，其实不然。
周家那个老爷子也是厚着脸皮把自己女儿送上来，也算是门当户对吧，周家势力近几年确实开始扩建了。
所以这场“生意”交流会，也可以说是一场“订婚宴”。
顾家可有钱了，有钱到什么程度我不知道，但可以用可怕来形容了。
要不然怎么可以张口几万几万。
但是还是法治社会，可能商业背后是有些阴暗龌龊，但我是守法青年，不参与也不知道。
顾翊上飞机之后就没说话了，这是接触他那么多年以来，唯一没变过的。
所以说，我挺喜欢坐飞机的。
不闹腾了。
做了大概一天时间的飞机，从雁玉飞到钨青，我没怎么睡，有点晕机，但还是在下飞机之前缓过来了。
顾翊晕机比我要严重的多，他不说，别人也不敢对他多言，我也在内，再一来我自己也晕。
我扶着他下飞机的时候，我感觉他这次好像有点严重。
“顾总？”
他的额头冒着汗，我用手背在他的额头上贴了一下。
哦哟，发烧了。
我叫人拿药，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说:
“我没发烧。”
………………死要面子活受罪，你干脆烧死在这儿吧。
不能烧死在这，不好处理。
哦不对，不能死，死了谁给我发工资。
我没理他这句话，送上车之后像平常一样给他喂药，结果这人又发神经了。
顾总大手一挥——
我端着水杯的那只手往后面一仰，撒了我一腿。
坐在驾驶位的保镖朝后面看了一眼，问:“没事吧？”
我摇了下头，用另一只手抽了张纸巾擦了擦。
确实没事，那是杯温水，最多就是凉了之后有点冷，我没说话，默默在后座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些。
顾翊可能脑子有些烧的糊涂了，但就算不糊涂的时候，他也不会道歉。
……老板道什么歉。可能他是这么想的。
车继续开着，我看了一眼，旁边挂着的小型饮水机。
“这个水是什么时候换的？”
“上车之前刚换。”
我又接了一杯，小伙子不领情，嘴巴一歪就是不喝。
“顾总，吃药啊。”我动了两下他靠在我那边的肩膀。
他嘟囔几句我没听清。
“什么？”我把耳朵凑进他的嘴边。
“我说了，你不要对我动歪心思……”
………………………………神经病啊！
我一咬牙，在他张嘴说话的，这几年把药灌了下去。
他呛的咳了两下，应该是给呛醒了，一脸愤愤的望着我。
“你干什么！”顾翊掐着脖子咳嗽。
“抱歉顾总。”我低下头，与他保持距离，“只是给您吃药。”
“你这是给我吃药！？我以为你给我灌毒呢！”
你不吃我有什么办法！
“抱歉顾总。”故意的。
我低头道歉，抬头瞟一眼他那狗吃屎的表情。
然后就不小心对上视线了。
我又迅速低头。
“…赵默，”他沉默了几秒突然喊我，“你的美男计对我没用，我不喜欢男人。”
…………
车内的空气死寂了半分钟。
不止半分钟。
我感觉那是我的一生。
驾驶位的那个保镖诧异的望了一眼，然后没说话。
……好吧。
我抬头挤出一个微笑，也许这个笑不是那么好看，但我觉得我能笑出来都是职业素养。
“顾总，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6.
顾翊说完那句无厘头的话就睡过去了，我又觉得搞笑，又觉得无语。
跟着保镖把他护送到酒店之后已经是凌晨了，我本来想着如果今天晚上能有点时间，我也在街上逛逛。
钨青是我的老家。
我妈去得早，死了之后，我爸就带着我去了雁玉，我对这个母亲没什么留念。
没什么留恋吧。
顾翊的房间就在我正对面，以防万一出什么意外什么的，在他身边待那么多年，我也是什么都沾点。
我回房间理了一下明…今天要做的事，在电脑上打了两份出行表，短暂又沉重的睡了。
朦胧中，我看见小时候的顾翊一脸冷淡的正在阳台一扇巨大的圆形窗户前。
那扇窗户打不开，从里面打不开，外面也打不开。
里面的房间很大，没有灯，没有玩具，只有一张床，一柜书，还有一个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书桌。
唯一能透过光，进来的就是那一个巨大的圆形玻璃窗户。
但仔细看，那扇窗户又好像不是玻璃材质的。
因为它看不见外面是什么样的。
我在房间门口偷偷看着。
接着顾翊突然转头，没给我一点反应时间，他直视着我的眼睛。
他问我:“你是谁。”
我已经跑了，意外的是顾翊并没有追出来。
这不是我第一次偷偷去看这位顾家的小儿子，也许这也不是那位小少爷第一次发现他，但这确实是第一次正面的说了一句话。
年幼的顾翊睫毛长长的，看人的眼神和现在差不多，淡淡的，浅浅的，像是没什么情绪。
像个陶瓷娃娃。
顾家对顾翊的管控措施做的很强烈，甚至可以说有点过激了。
原先我是不知道的，因为我和这位少爷基本上是错开时间避免碰面的，只是有一次，来的时间不太巧。
父亲把我抱在一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顾理事好像在询问关于顾翊的校园生活。
顾翊说了什么，顾理事没说话，只是拿起茶杯吹了吹里面的茶，至少我看起来像是没说话的。
顾翊继续说。
他爸爸突然将茶杯不轻不重的放在桌面上，望着他的儿子。
那不像是在望着他的儿子，像是在审视一个犯人。
“我再给你一个机会。”
顾翊那时也还小，不知道他是怎么在这种情况下还不被吓哭的。
他的小嘴又动了动。
“撒谎！！”他猛的拍了一下桌子，茶杯轻轻的抖了两下，连带着我幼小的心灵一起颤了两下。
“我说了要你不要撒谎！不要撒谎！你为什么就是不听？你为什么非要惹人发火了之后才…”
旁边的一个女人按了按顾翊父亲的肩膀，看样子应该是顾翊的妈妈。
“滚回你的卧室。 ”
这不是什么很重的惩罚，可能顾翊觉得有些诧异，我也觉得诧异。
但在那之后，阁楼传来了嘶吼。
7.
顾翊睡前给他煮了药，灌了一点在嘴里，其余的都在衣服上了。
定了一个比较早的闹钟，因为睡得晚，拍掉闹钟之后，在床上又坐了10分钟，稍微清醒点了才下的床。
洗了半把脸才发现黑眼圈快要拉到嘴那里去了。
但没时间管那么多了，也做不了什么措施管了，收拾了一下，然后我拿着房卡和昨天整理的出行计划表一起带了出去。
顾翊的房卡和我放在一起的，所以我进他房间很容易。
我习惯性把门带上，不开灯，因为某位大少爷肯定还在睡，想就这样放了之后就走，然后再顺便把空调关一下。
我刚把门带上，转头发现这人坐在床上，看起来像要梦游的样子，半梦不醒的。
你妈的吓我一跳。
“顾总。”我下意识喊了一声。
“赵管家？”
几乎是同时喊出声。
我愣了一下，把房卡和出行表放在桌上，沉默了一会儿，问:“需要给您开灯吗？”
“哈？”他皱着眉揉了把头发，接着闭了下眼，“开吧。”
我开完灯之后就杵在那儿，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他怎么就醒了！？
“顾总，您还要继续睡吗？”顾翊还坐在床上，没躺下去。
“…现在几点了？”他睁开眼适应了一下光线，继续皱着眉。
“四点二十一分。”我低头看了一眼表。
“什么时候去赴宴。”
“十点。”我想了几句话找补，“您还可以睡到八点半。”
“……好。”顾翊揉着眉心，“早上给我备点咖啡，今天不吃面包。”
“好。”他说这话的意思差不多等于逐客令，让我准备好明天的事情，他再睡一下，“我下去安排，需要关灯吗？”
这是一句废话。
“不用，你走吧。”
安排好之后，我靠在酒店自己配有的那张小桌子上，想就这样眯一小会儿。
眯了三个小时，再睁眼的时候快要八点了。
草草草草草草！
这不得扣工资？！
我拿纸巾擦了下口水，隐形眼镜也没戴，从行李箱外侧你的一个小包拿出备用的方形眼镜直接带上了，去敲了对面的房门。
门很快就打开了，应该是早就醒了。
就是早就醒了，衣服穿的工工整整的，甚至连香水都喷好了。
“顾总。”我看了一眼手表，八点三十，一分不差，推了下眼镜，“早上好。”
顾翊诧异地看着我，也不让我进门。
“怎么了吗？”我问。
他指了指自己的嘴角，说:“昨晚睡得很好？”
好个屁。
我没懂他的意思，看着就是看着。
顾翊啧了一声，道“没看懂？我这样子还能是让你亲我不成？”
哦？
“口水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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