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灵峬正要答话,陈颖却端起洗漱用品径直出了洗漱间,似乎是不想与她多言。
在这里,说话的不一定是好人,不说话的也不一定是坏人,真真假假,不是一夕之间能够辨别清楚的。
卫灵峬一个人站在原地,借着镜子的折射,又看了一眼厕所里最后那个隔间,门又打开了,无风自动,轻轻来回晃荡着。
这里也是奇怪,这才吃过晚饭没多久,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浓稠的黑密密实实地扒在上空,卫灵峬透过窗子看了一眼,突然有些上不来气。
她最后瞥了一眼隔间,还是没有走过去。
孤身一人的情况下,最好不要妄动,自大就会送命。
她谨慎地端着脸盆,目光牢牢盯着隔间,往后退了几步,脚步匆匆回到宿舍。
工人们没有任何的娱乐活动,屋内寂静无声。
似乎天色一暗,她们就睡了,卫灵峬也并没有看到她们去洗漱或是上厕所。
她心里直犯嘀咕,在这样的地方,她可不敢睡得太沉,时候都要睁着一只眼睛放哨。
好就好在,室友很安静,安静得就像死人一样,连呼吸声都没有。
坏也坏在,室友很安静,安静得就像死人一样,连呼吸声都没有。
没有人打扰卫灵峬,也没有人试图伤害卫灵峬,每个人都双手平放于小腹处,睡得安详,甚至一动不动,一整晚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这、真的是人吗?
一瞬间,卫灵峬冷汗直冒,不禁回想起来当初和王思思共住一屋的阴影。
她裹了裹被子,即使被子上有股霉味,也让她安心不少。
可能是白天干活太累了,卫灵峬,别想太多……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却是越想越怕,注意力全被室友牵动着,没法停止胡思乱想。
熬了整整一晚上,差不多快天亮的时候,她才睡了一会。
卫灵峬早上起来眼下一片乌黑,怨气比鬼还重。
同一宿舍的工人不知道何时就已经静悄悄地起床不见了,卫灵峬一阵后怕,她的警惕性还是不够高,眼皮子底下出去了几个大活人,她却毫无觉察,如果是有人要杀她呢?
以后是一分钟都不能睡了。
她磨蹭着起床,洗手间那边却传来一阵呕吐声,接着是胶鞋落在地板上啪嗒跑动的声音,飞快朝卫灵峬的宿舍而来。
门口弹出一颗脑袋,布布的脸色并没有比卫灵峬好到哪里去,一张脸青一阵白一阵,像是吐到没力气,扒着门框支撑着身体,说道:“卫灵峬,厕所……死人了!”
卫灵峬蹭地一下站起身,抄起桃木剑就和布布往厕所而去。
一进厕所,卫灵峬的脸色就差到了极点,差点撑不住吐了起来。
最里面的隔间门大敞着,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工阖着双目,面色平静。
正是卫灵峬昨天从镜子中看到的那位。
然而,她的四肢已经不见,像是被什么利器齐根削去,身体被做成一个端端正正的长方体,鲜血淋漓地立在坑内。
卫灵峬凑近去看。
女工似乎摔过一跤,口鼻以及被头发遮掩的耳朵里面,全部填满了粪便,散发着恶臭。
卫灵峬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了,只能先拿出手机拍下现场照片。
布布扶着一旁的门,有气无力地道:“这个人原来跟我住一个房间。”
竟然是布布的室友,布布就住在卫灵峬斜对面那间,昨夜卫灵峬差不多整晚没睡,却压根没有听到丝毫异动,也就是说,这位女工大概率不是被人强迫去到厕所,而是自发地、或是被迷惑后自愿前往。
“试试能不能找到她的魂魄。”卫灵峬说罢,便开始掐诀招魂,良久,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明明看上去刚死不久,魂魄竟然就已经消失无踪。
“我招过好多次魂魄,没有一次管用。”布布说道。
突然,身后响起脚步声,孙鑫出现在厕所门口,看到布布和卫灵峬两人,他反倒愣了愣。
“你们怎么在这?”孙鑫反客为主。
卫灵峬将桃木剑收起,但孙鑫似乎早就看到了。
“领队,我肚子不舒服。”卫灵峬捂着肚子,一副难受的模样,却又无比惊恐,“您怎么会在女寝室的女厕所?这里有个人……!”
说着,她颤抖着双腿,伸手指了指最后一个隔间。
“怎么回事?”孙鑫闻言上前,却并没有任何诧异、惊慌、害怕的神色,反而平静地对两人说,“你们去吃饭吧,这里我来处理。”
布布刚要质问他想怎么处理,还是像之前死去的人那样,从此在这个世界上悄无声息地消失,连魂魄都留不下吗?
卫灵峬拉住布布:“好,领队。那我们先走了。”
她虚弱地倚在布布身上,和布布出了厕所。
借着三面镜子,她朝厕所里看去,然而她能看到里面,里面的人也一定能看到她。
孙鑫似有所感地抬头,透过镜子盯住了卫灵峬,卫灵峬瞬间冷汗直流,这个孙鑫,不简单。
她连忙装作头晕,凑近洗手台搓了一把脸,不得不离开。
两人在食堂吃过恶心人的早饭之后就要开始干活。
陈颖从库房里给卫灵峬拿来了工具,一把双头锄头、一把小手铲,她却并不知道该如何使用,想要问陈颖两句,陈颖却丢下锄头和铲子便去忙活了,完全不想搭理卫灵峬。
卫灵峬捡起工具,走到自己的探方中,探方里站着两个男人,一个穿着棕色的马甲,应该是所里的人,另一位穿着破旧的短袖短裤,面孔饱经风霜,应当是附近招来的民工。
两个人却没有抬头看卫灵峬一眼,将她视若无物。
卫灵峬有眼力见儿地拿着锄头上前帮忙,才终于听到对方开了尊口:“去去,小姑娘家家捣什么乱,一边玩去吧。”
卫灵峬愣了愣,这不就是看不起她吗?
作为一个高强度冲浪的人,她觉得网上有句话说得特别好:“从事某些行业就像做同qi,外人都夸他钱多体面,只有你知道他喜欢男的。”
卫灵峬暗暗翻了个白眼,何乐而不为呢,她本来也不是来干活的,没必要为了逞一时之能累到自己。
于是她将蛇皮袋铺在地上,靠在探方边上坐下,冷眼旁观两个人干活。
棕马甲却又不乐意了。
“干嘛呢?探方壁不能靠不知道吗?”
卫灵峬回头看了看,探方壁上画着几条乱七八糟的地层线,估计后面还得刮了重画。
这时民工接话道:“这些女人什么活都干不成,还净会添麻烦!我家婆娘就这样!”
卫灵峬脸色沉了下来,她可以为了大局忍他三分,但是十分难忍!
她歪了歪头,手在背后轻轻点燃一张火符,朝着民工丢去。
这符箓伤不了凡人,卫灵峬本意只是吓唬吓唬二人。
却没想到,火舌一瞬间势大,噌地攀上民工的全身,将他的衣服烧了个精光,他痛得满地打滚,全身上下已经不见一块好肉。
这完全出乎卫灵峬的意料,她并没从这民工身上感到一丝鬼气,但符箓却就这么实实在在地燃起来了。
她大惊失色,这民工是……鬼?
民工一边打滚一边哀嚎,试图用地上的土扑灭身上的火焰,却被棕马甲一脚踹开。
“我刚画好的线!要死滚一边死去!”
刚刚还同仇敌忾的两人,瞬间撕扯了起来。
民工已经烧成了一个大火球,他奋力起身,扑向棕马甲。
卫灵峬皱起眉头,棕马甲会不会也?
然而不是,棕马甲被扑倒在地,但是那火焰像是长了眼睛,并不往他身上去。
民工嚎叫着,难以忍受地撕扯着自己的皮肤,最终化为一堆焦炭,风一吹,便与地下的黄土混为一处。
然而棕马甲却好像司空见惯。
真是两个男人一台戏,卫灵峬正懊恼应该带一把瓜子磕,棕马甲却回头瞥了一眼卫灵峬:“你,接他的活。”
卫灵峬翻了个白眼:“小女子不才,一介女流,干不了先生的活。”
棕马甲应该是被卫灵峬气到了,他胸口起伏不定,拳头将铲子握得死紧,就好像下一秒要冲过来暴揍卫灵峬一般。
“提醒你哈,小心呼吸性碱中毒。”卫灵峬微笑了一下,便起身走去布布方中,给布布帮忙干活。
卫灵峬这么猖狂是有原因的。
这里的民工状态都十分诡异,彼此之间好像视而不见,就比如棕马甲,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他面前自燃,他都能面不改色置之不理,简直是不把人命当命。
那么在这个工地,一定有某些跟正常社会不一样的生存规则,她猜测,即使她嚣张地不干活,孙鑫也不会对她怎么样。
因为,这里的人存在的意义,并不是工作,而是为了某些不为人知的目的。
包括棕马甲、小眼睛,包括每一个人,都是在为那个目的服务的。
“别干了,累不累?”卫灵峬将自己的水壶递给布布,布布接过去,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寻找孙鑫的身影。
看孙鑫不在,她才大着胆子喝下。
布布早上吐了一阵,又吃不下饭,这会顶着大太阳干活,强健有力的小麦色肌肤都被晒得黑红黑红的,看着随时要中暑。
“你怕他干嘛?他又不会开除你。”布布喝完迅速将杯子还给卫灵峬,慌得连杯盖都没有拧紧,卫灵峬好笑地拧着杯盖,问布布。
布布的手上起了好几个水泡,都是握铲子握的,她答道:“罗北给我俩搞来的身份是所里的研究员,我不干活谁干,不能露馅呀。”
卫灵峬努努下巴,示意布布往周围看:“你看别人都是使唤民工干活,你何必亲力亲为?”
布布抬头看了一眼推着推土车的大娘,大娘佝偻着背,脸上布满沟壑,岁数估计不小了,又郁闷地低下头:“我是年轻人,我多干点吧。”
“你都死多少年了,说不定你岁数比她大。”
布布咬着牙,恨恨地说:“算了,我就当健身吧。”
卫灵峬也只好拿过手铲帮布布干活。
她正用锄头刨得起劲,却忽然被布布制止:“诶诶,不能这样刨,要像我这样,叫做刮面。”
“嚯!你现在这么专业了,考不考虑去人间考个铁饭碗。”卫灵峬正打趣着。
忽然间,不远处传来轰隆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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