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灼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色。——自己终于死了吗？
“少爷，您醒了吗，您感觉还好吗？”
是柳歆的声音。白灼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床上，如此安全。他坐起身来，抚开了被自己的冷汗黏在后颈和脸颊上的发丝。心脏依旧在狂跳着。不同的是自己好像可以听见周围的声响了。正常的世界逐渐复苏。
白灼用双手抓住自己的脑袋，——之前的感觉实在太痛苦了，痛苦到他宁愿自己可以早些死去，原来这就是溺水之人的感觉吗？自己简直都不敢在湖边走了。
环顾四周，——这里竟然是学校的医务室。旁边是货真价实地坐在他身旁的柳歆。
“柳先生，我，我怎么了……”
对，他想起来了，他之前在教堂里偷拍教皇殿下被发现，然后被他……
“少爷您还好吗？徐老师说您在教堂里晕倒了，这才送您来学校的医务室。——医务室的老师说他们也查不出来有什么问题。只知道你在做噩梦，怎么也叫不醒。——少爷，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我们还是赶紧回去找家族里的医生来看看吧。”
“我晕倒？在教堂里？”
白灼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看来那些对当时的他来说无比真实的黑蛇、水池、窒息可能都只是幻觉而已。
“在学校里不要叫我少爷啦！被其他人听见了怎么办！现在我叫刘灼，你叫刘歆，你是我的监护人哥哥，你应该叫我弟弟才对！”
“好好好，少……弟弟。” 看着面前的孩子恢复了精神，柳歆也稍稍放心了下来。
为了赶时间，两人直接坐了隐形穿梭机回家。不同于普通的飞行器，穿梭机上通常都有刻着元息法阵的灰玉髓所制作的核心，可以进行空间切割以及空间跳跃，原本要坐普通飞行器半小时的路程换成空间穿梭机两分钟就能到。对于空间穿梭机刘冼皇室是直接命令禁止民间制造和使用的，虽然修士们各有各的神通也不缺一些躲过皇室的普通监察的手段，但总有意外发生的时候；若不是情况紧急，柳歆也不会轻易开穿梭机来接送白灼。
……
“给少爷检查完了，少爷没出什么事呢。少爷今天之所以会晕倒是因为少爷的元息层次有重大突破身体却没来得及跟上，——少爷得去多多锤炼自己的肉身才行啊。”
“啊？石医生，我没听错吧？我当时痛苦得觉得我马上就要死了唉！你确定以及肯定我不是被那位教皇殿下给诅咒了吗？”
“教皇殿下诅咒你？少爷您是想笑死我吗？”石枫听了不由得捧腹大笑了起来。
这一笑把白灼的脸都笑红了：“喂！有什么好笑的嘛！你把话说清楚！他当时发现我偷拍他了唉，很可能是因为他生我气了所以想要惩罚我！”
石枫还在笑，甚至还笑得越来越大声了。白灼突然想起来这位石医生好像是意识教的成员，虽然还不知道他是不是核心教徒……
“教皇殿下不会在意这些的，他老人家和皇室一样，就是活在闪光灯下的，只要他出现在公共场合，肯定会有无数人拍他的，毕竟咱教皇殿下那颜值，那身材，那衣品，——啧啧啧……”
“那，那……”
“好啦，如果您只是普通的学生呢，您在他眼里不会和沙子有什么太大的区别的；如果他认出了您是白家少爷呢，他也更不会对您怎么样，毕竟白家和咱们意识教的关系可好了，我就是被他派来给白家当族医的呢。——少爷呀，您要知道就连皇室都没有我这种修到中鬼阶还能随叫随到的族医，皇室能有一两个修到下鬼阶的御医都了不起了。”
白灼听完后差点惊掉了下巴。——啊？石枫居然是教皇派来的。父亲和教皇之间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吗？教皇会不会已经知道萧先生的存在了？毕竟石枫也见过萧先生不少次啊……
石枫拍了拍白灼的肩：“少爷还是别怀疑教皇殿下了，是您太敏感了些，——说不定他老人家专注读经根本就没看到您呢。您这个纯粹是元息层次突然进步了身体没来得及跟上而已，少爷还不如多去重力室锻炼锻炼身体。——我说句不好听的，还要等您再长大一些，有更高的修为和权力、像您父亲一样的时候，教皇殿下才会注目您呢。”
“可是我当时真的很痛苦……我……”
“那是因为少爷您的元息是‘黑潮’，当它被持有者无意识地引动的时候确实会很容易给持有者施加痛苦呢。”石枫打断他 。
白灼还是觉得不对劲，——当时自己明明感觉比去死还难受，这背后真的只是“身体没跟上修为”这种听起来颇为可笑的理由吗？
——既然石枫从最开始就是教皇派来自己家的，那他们之间肯定不缺什么即时通讯的手段吧，比如说互相有个SD号之类的，——很有可能是教皇咒完自己之后立马联系了石枫让他来混淆视听、迷惑自己，因为教皇知道自己出问题后大概率找的第一个人就是族医石枫。这位教皇殿下真的对自己或是自己家一点阴谋都没有吗？
——啊啊啊那可是看着自己长大的族医石枫先生啊！父亲这么信任他！他帮了自己那么多次！他怎么可能要害自己？
——我在想什么呢……我怎么会有这种会习惯性怀疑身边的人的思维？
好奇怪……头好痛……
白灼低头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心头是一阵无名的混乱和焦躁。
——可能情况真如他所说，教皇殿下根本不在意自己或是从最开始就没注意到自己。那个人当时戴着面具，突然抬头说不定只是因为读经读太久脖子累了呢。而自己之所以觉得他朝自己投来了视线，很可能是因为自己太过在意这个和萧先生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了。——这之后发生的一切说不定都要赖于自己体内原本就有的黑潮而生出的幻觉，毕竟自己似乎也不是第一次进入这种诡异又窒息的幻觉里了。
白灼联想了一下童年时期萧竖不在自己硬要一个人睡觉的时候，也有过这种被自己恐惧的东西所魇住的、生不如死的经历
但，但还是觉得这件事很不对劲……
石枫看这孩子表情凝重闷闷不乐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少爷，您知道您的修为进步了多少吗？”
“啊？多少？”白灼抬起头。
“人境中阶。”
“什么？人境中阶！这怎么可能？”白灼兴奋地叫了出来。这太不可思议了！昨天他还是人境下阶水平，今天就升阶了？他可是全班唯一一个迄今为止一个元息法术都用不出来、一丝一毫的修炼门道都摸不着的究极垫底怪啊！
升阶了，那我是不是可以用出法术了？我是不是可以不用每次法术考试都考0分、法阵考试都考10分了？我是不是可以不用不挨父亲的骂了？
“太好了！谢谢你石先生！”
……
白灼兴奋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想要试试现在的自己能不能用出法术。
他拿出课本，开始琢磨以前就已经读过无数遍、也试过无数遍的基础的水系法术，——控水，——这个哪怕是体内只有一丁点元息的雏鸟级入门选手也能轻松掌握的法术。——所谓控水，就是用意念将杯子里的水流引导到空中，再根据心意随意改变、控制它们的形状。——仅仅就只是控水这么简单，不用在水上刻任何符文加任何功能。——控水术对其它水元素学生来说都是法术考试里最简单的一道送分题，对他白灼来说却是如何也跨不过去的一道难关。
——可以确定的是，他体内是有元息的，而且并不比其它同学的弱。像他们这样的中学生元息层次通常都在下人境，而下人境里也分一级到十级，一个月前老师用仪器给全班测量时他的元息层次显示在下人境的六级左右，——但他班上的那些只有一两级的同学都可以轻易用出控水术。
至于他为什么连最基础的的法术都用不出，老师的说辞通常是硬件没问题，但是“不够认真、不够专注”，——这八个字他都快听吐了。
白灼又一次对这道曾给他带来过无数挫败感的题目集中起了精神，——自己现在已经到中人境了！自己已经有全年级前二十的尖子生的水平了！自己已经今非昔比了！——自己一定可以做到……一定可以做到……
……
三个小时后。
望着自己面前这杯无论自己如何努力也纹丝不动的水，白灼彻底泄了气。他绝望地趴在桌子上，鼻子越来越酸。眼泪像决了堤一样顺着眼角汩汩滑落到衣袖上……
自己为什么就这么没用？连这么简单的入门级法术都做不到！
是不是自己一辈子都只能这样了？永远都只能做个用不出任何法术的凡人了？
咚咚咚。门口传来了温和的敲门声。
——那是柳先生的敲门声，——他是来催促自己去洗漱的吧，——对比起来萧先生的敲门声总是会更有节奏和力道一些。——要是现在是萧先生在敲自己的房门该多好啊……好想好想在他怀里哭一场……
我真的不想，真的不想在除了萧先生以外的任何人面前哭……
见门内没有回应，敲门声很快就停了。——柳歆总是这样温和，见自己没有回应就会暂时停止敲门，在门口默默地等待自己。毕竟要是自己的身体真出了什么大事，SD手环会给他报警的……
换做是萧先生这种性格外向的人，现在应该已经自作主张开门进来了吧……
好难过……好想见到他……好想快些见到他………好想在他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萧先生……你快些回来吧……快些回来吧……快些回来一直一直陪着我吧……
萧先生，我不能没有你……
“嘿嘿嘿，不然你现在就去杀了柳歆吧，我可以帮你喔……说不定只要你现在杀了他，萧竖就会代替他成为只属于你的贴身男仆……”
“谁！谁在那里？”白灼猛然抬起头，慌张地环顾四周试图找到声音传来的方向。
“嘿嘿嘿，你可是白家的少爷，白曜唯一一个还活着的孩子，——你有着旁人难以想象的特权。——你杀掉一个仆役，根本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
“嘿嘿嘿，听我的，听我的，现在就去把柳歆杀了！这才是你心中真正想要的东西……嘿嘿嘿，你不仅不用对这件事的后果感到害怕，还应该感到狂喜才对！按白曜的性子，他说不定根本不会惩罚你，还会欣赏你小小年纪就有杀掉贴身男仆的心狠和杀掉鬼阶修士的能耐！然后把你最想要的萧竖赏赐给你喔……”
白灼惊恐地发现，这声音并非是从这屋内任何一个地方传来过的，——而是从他的脑海里传过来的。
“少爷！少爷！您出了什么事吗？请让在下进门看看吧！”门口传来了柳歆急促的敲门声，听得白灼一阵心惊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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