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说完自己也浅笑了一下，他跟一个孩子说这些做什么，他又听不懂。
身上的薄纱被婴儿扯坏了，像是几张破布挂在仙修身上。
几道淡红的爪印留在了那片雪白的肌肤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呢。
这都是楚烨的杰作。
从水里出来，将婴儿重新放进来木篮里，将身上的衣服换了一套，沈念顺便唤了殿外的小修士。
“去。”沈念犹豫了一下。
这仙门里怎么可能会有能哺乳的女性，这里都是些仙女道姑，哪怕有人情到深处愿结为道侣，有生育想法的也少。
“看看有没有牛羊这类牲畜，他饿了。”
守着鹤鸣宫的小修士只是仙澜宗的一个记名弟子。
在鹤鸣宫守过门的弟子不少，但是能守到鹤鸣宫开门，守到见到老祖真容，他恐怕是独一份了。
因为太激动了，他说话的声音都有些磕巴。
“是，是......老，老祖。”
“别叫我老祖了。听得我都觉得我老了。”
“叫我沈念吧。”
“那怎么可以.......。”
“总之，你换个称呼。”
别人叫他沈玉衡，他隐隐约约地觉得有点别扭，还是叫他本名比较好。
而且沈玉衡在这个世界的位置站的太高，生来就是拯救苍生的，既然他不幸没有得到仙祖那身金刚钻，他也没法揽人族希望这种瓷器活儿了。
记名弟子有些不明白，但是还是顺了老祖的心意叫了出来。
“好吧，沈长老。”
“这称呼好。你若下去遇见掌门，让他们日后也如此唤我。”
小弟子答应了下来，干活很利索，没两下子就把温热的牛乳拿玉碗和玉勺送了进来。
递交到老祖手上的那一刻他还在哆嗦。
那感觉就跟接触到神祗一样，甚至忍不住让人想要匍匐在他脚下。
可是门很快就关上了，在门缝即将闭合起来之时，他向门里看去，无比羡慕那个被老祖抱起来的婴儿。
可是婴儿可不这么认为。
他只对眼前这道士的血感兴趣，这道士想给他喝下什么乱起八糟的东西，他挣扎着吐出了口中的玉勺，小嘴嘟囔着吐出了鲜奶，还冒着泡泡。
刚刚道士误以为他要吃奶的事情倒是给了他不少灵感。
他这婴儿模样想来也不会让人戒备。
他们魔族，最利的两样东西，一样是爪子，一样是牙齿，现在爪子显然是挠不破这人的胸膛里，但是牙齿还没试过呢。
一个婴儿去咬那地方，不会被怀疑的。
楚烨趁道士取下刚刚扯坏了的衣服的时间，磨了磨牙，确定自己的乳牙确实是魔族的乳牙，又做好了准备。
准备等道士过来抱他。
他就扒开他的衣服，一口咬准地方。
沈念一边拿着玉勺，准备喂孩子，却见孩子一直在扒他衣服，轻叹了一口气。
这个孩子对母乳还挺执着的。
但是他暂时真的找不来能直接给他喂奶的人。
正出神时，沈念突然胸口一痛，接着觉得用什么东西掉下去了，再往小婴儿的牙上一看。
这孩子应该有几个月了，还长了几颗牙，现在有个牙床秃了。
刚不会是有牙掉下去了吧。
“要你别咬了。”
沈念伸手戳了戳小婴儿的小圆脸。
“还好年纪小还能长得出来。”
凭白被咬了一口，沈念也没生气，他对这个小婴儿还是挺满意的。
对他来说，一个牙都磕掉了还能不哭不闹的婴儿实在是太优秀了。
哪里知道怀中这婴儿已经把数百年的老脸都给丢尽了。
赔了血又折了牙。这仙修难不成还练体吗？！
[系统：刚刚那火，烧走了婴儿不少先天魔气。]
[沈念：那是什么？]
[系统：魔族会在出生的时候，掠夺母亲身上的魔气给自己用，那火把他身上的魔气几乎烧没了，这婴儿的成活率会很低。]
[沈念：这样啊。]
沈念又以这个困难为敌人，看穿了解决办法。
他打开自己手上的储物戒，在那堆神器里面，选了半天，终于选择了一个看起来品相不怎么样的黑刀。
看穿跟他说，混血身体里灵气和魔气可以共存，身体里没有魔气，输给他灵气也行，他血中的灵气浓郁，心头血的灵气尤其浓郁，且至真至纯，给了小孩，小孩身体里的魔气会被净化一空，被灵气填满。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这么极致的应对方法，对这个混血小孩来说反倒不好，随意给他一点血就行了。
就是普通的血也不容易。
沈念伸手在手掌上割了一刀。
痛。
他真的很怕疼。
但是总比让这小孩死了，然后自己接受钻心的惩罚要来的好吧。
沈念轻嘶了一声，然后趁着掌心的伤口还没有愈合，放血到了装奶的碗里，搅了两下，卖相依然惨不忍睹。
他拿着未受伤的手，举着一勺，将添了佐料的牛奶喂到婴儿嘴边。
本来以为这挑嘴的小崽，闻到血腥味就更不爱吃了，哪知道小婴儿喝的可着急了。
没看见婴儿眼底生出的复杂神色。
沈念乐了，心想着。
这孩子这么好哄，一碗羊奶就能让他吃的那么开心。
他要是能找个正经乳母，没准那三十张体验卡就唾手可得了，哪里用得着二十年。
.........................
玄灵魔五洲境内极阴之地。
这里是整个灵州最见不到阳光的地方，终日阴雨连绵，天空像是堆砌了一层厚重的棉絮，风吹不动，反倒掩盖了群星，更显阴森压抑，冤魂低低呜鸣，卷动带着一股凉风呼啸至一座黑色宫殿的墙角。
——千魔殿。
一群穿着拖地黑衣，蒙着着脸脸上带着面具的魔人，分立在殿中左右两侧，瑟瑟发抖，神情惶恐地深弯着腰。
高台之上，台阶顶端的最深处。
穿着尊荣华贵的男人，侧枕着脑袋，被侍女服侍的十分妥帖，雅黑的眸子幽幽地转到底下那群魔身上，便立刻收回了，像是看到了一堆腌臜的东西，不想污了自己的眼。
淡淡出声问道。
“楚烨的尸首呢？”
台下人互相对视一眼，推推嚷嚷，派了一位代表，简要的说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我们亲眼看着他掉下山崖。”
“被破魔钉钉住，他与凡人无异，就算不是重伤而亡，也会坠崖身亡。没见到他尸首......或是。”
“或是被鹰犬叼走了也说不一定。”
他挽尊的话还未说完，就断了气儿。
而他周围的同伴惊呼的声音还没发出，也跟着他一起见了阎王爷。
肉身歪歪斜斜地倒了一片，只有脖颈处一道细细的伤口，血流顺着专门呈酒的曲水流觞渠道往下流流去。
台下边角处锁着的妖兽被血腥味吸引，瞬间挣扎着扑断了锁链，直奔着修为最上等的肉身而去，转身间将尸首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分毫，才温驯地飞到了台上人的怀里，懒洋洋得撒了个娇。
殿上的人这才收回了刚刚因为烦躁出的手，摸了摸妖兽的脑袋。
“他们还没你有用。”
等他再次往下看去。
站在阶下的人已经不再是之前那群唯唯诺诺的黑衣人，而是一个带着左半边面具的男人，他站在血泊中，表情分毫未变，似乎已经见惯了这种人间地狱。
看到这人出现，魔尊的脸色终于好转了许多。
“左使，你来了。”
“主上，您这样放妖兽吃了他们，不就坐实了楚烨的确有可能被鹰犬啃食的尸骨无存了嘛。”
“哼。我这妖兽和那些凡兽怎可相提并论。”
左使轻笑了一声。
“是卑职失职。是我不该念过去旧情，最后没有送他这程，若是我在，定不会任他掉下崖去。”
对左使，魔尊的态度就温和了太多了。
“你和楚烨从小一起长大，他视你若亲兄弟，你能认清本座才是真正该效忠之人，是我的福分。”
现在的问题是——
“他掉去了哪里。”
“我夜观天象，那崖下裂了一道时空缝隙通往仙澜宗，或许他现在正在灵州。”
“仙澜宗。”
“那不是沈玉衡所在的仙宗吗？”魔尊微微皱眉。
沈玉衡。
这个名字是魔族挥之不去的噩梦，若不是因为他，魔祖不会死，若不因为是他，魔族早踏平整个灵州了。
被称为左使的男人并不是真正的魔族，而是人族魔修，他也很清楚魔域中人对沈玉衡的恐惧，于是立即拱手回道。
“人魔两族周边的结界日渐脆弱，望天上星辰，最亮的玉衡星也黯淡多年，都是人族仙祖陨落的征兆。沈玉衡陨落的传言已经有些年份了，如果沈玉衡还活着，仙澜宗也不至于落得现在的田地。”
“若是魔尊想找楚烨，我愿效犬马之劳。”
“如此，甚好。 ”魔尊满意地抚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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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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