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煋安静躺在床榻上。
这几日经历了很多事,按理说他应该沾枕头就睡,可他灵台清明,怎么也睡不着。
要不是被压制着修为,境界破无可破,他甚至都想坐起来运转上一个小周天,内观六腑,看看有什么突破的迹象。
殷寂连则一声不吭,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顾煋也习惯了他那幅样子,把他当作字画般的摆件。
只不过这个摆件是能出声的。
“师尊......”
殷寂连问得百转千回。
“你说。”
顾煋回答得干脆利落。
殷寂连依旧望着窗外,身子动也不动半分。
顾煋觉得这多少有些不敬,不过念及手上铁链,就算了。
更不敬的事情他已经做了。
“师尊,如果弟子有一天......做了非常过分的事,您会杀了我吗?”
殷寂连的声音微弱飘摇,就像海风中的蜡烛,很难让人想象,他是怎么把一句话说全的。
原来是这个问题。
顾煋思忖了一下:
“做了什么事。”
依旧是熟悉的沉默。
“过来。”
殷寂连很听话,慢慢走到床边,然后跪下。
顾煋觉得这一幕多少有些诡异,让他想起来凡人间的生死离别。
他支起身,发丝顺着动作从肩头淌下。
他衣衫半敞,相比殷寂连那副衣冠整齐,领口一丝不苟地叠到最高的样子,应当是散漫至极。
但殷寂连不敢去看,多余的一眼不看。
剑的光芒雪亮至极,但出鞘时很少有人有那个命去欣赏。
殷寂连微微发着抖。
顾煋把手放在他脸边,他顿了片刻,主动把脸放在那人微凉的掌心。
然后一下一下,蹭着。
“......唉。”
一声叹息。
“你乖些。”
“之前的事,我可以当看不见。”
顾煋垂眼。
不得不说,殷寂连这个跪在床边的角度选得非常精妙,任谁看了都觉得他对自己全心全意,死心塌地。
根本看不出来他和薛证道在魔渊一同算计自己,逼迫他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仓促飞升。
也看不出来他引季长歌入局,趁顾煋心神最为虚弱之时,用缚仙索囚住他,再全身而退。
这是一个精妙的棋局,可惜殷寂连身在局中,不是和他对弈的人。
蠢了些。
今日才知道害怕。
“不......”
殷寂连的声音闷闷。
“到时候,师尊,拜托你告诉我。”
“我会自己了断。”
他明显是要哭了,但把一切声音强压在喉间。
一点湿意沾在顾煋的指腹。
“在那之前,麻烦师尊......”
说到这里,他似乎找不到什么合适的措辞,迟疑了一下。
“...怜悯我一下。长夜漫漫,我想多陪您走一段路。”
说完他终于有勇气抬头去看,那个人俯视着他,脸上模糊,看不清神色。
他需要吗?
需要自己吗?
还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顾煋抽回手。
殷寂连怔怔,脸边还有滴将挂不挂的泪珠。
顾煋屈指欲在他头顶敲一下,但克制住了。
他张开五指,在殷寂连脸上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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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道阳派的马车上。
这趟走得是密道,为了掩人耳目。
马车虽然内部装潢华丽,但从外面看平平无奇,就如同凡人间的车马一般。
谁也不会知道里面坐的是道阳派剑阁的长老,实际的掌权人之一,修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季长风。
以及她叛逃多年的妹妹。
马夫坐在车厢前,目视前方。
他打扮得也像一个凡人,因为天阴落雨,带上了斗笠。
雨丝模糊了他的视线,马儿也有些疲累,光滑的皮毛山蒸腾出些许雾气。
他是剑阁里的一名内门弟子,因为迟迟不破境,自请出山,在人间匡扶正义,斩妖除魔。
这种情形在道阳派很常见。
就算道阳派收下的弟子大多根骨不凡,但不是所有人都有在修行路上顺风顺水的天赋。
迟迟不破境,修炼收效甚微的弟子往往会入人间行走,如果心更狠,更上进的可以去魔界或妖兽聚集之地杀戮苦修。
虽然那些凶地算不上九死一生,但受伤流血却是家常便饭,运气实在不好,等不到同伴支援,重伤残疾,甚至陨落的,也不是没有。
他到底是个贪生怕死的,所以也只敢在人间游历。
自从那场大战后,魔界被魔渊封禁,经历频繁的战火和动乱的人间在千年间慢慢休养生息。
现如今,天下太平,海晏河清。修界有数千年道统的道阳派坐镇,九霄门、落雪宫、慈心宗等正道门派互相牵制纵横,人间的林氏王朝传承不断,世代明君辈出,繁荣昌盛。
一切都在蒸蒸日上。
如果魔渊没破的话。
虽然各大宗门已经派出精锐弟子前去镇压补救,但那日那么大的动静,以及那个闯出祸端的人——让一切的形式都不容乐观。
毕竟有前车之鉴。那位之前就在魔界闹得如此难堪。
谁还能阻止他呢?
这位内门弟子摇摇头,想把那些烦人的思绪甩在脑后。他的目光不由得瞥向身后的车厢。
他前几日接到了接应门中前辈回宗门的任务,正好他剑锋稍钝,也要回去休整一番。
他心里有些疑惑,疑惑这位前辈怎么不御剑,或者乘飞舟,再不济用些法宝也行。
可能门中那些修为比较高的人就是有些怪癖吧。
而且......那位前辈好像还带了一个人。
说是同行者,但两人间的关系怎么看怎么奇怪。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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