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道友,我们见过的。
一瞬间,无比熟悉的感觉漫上心头,与此同时,另一只耳朵里的耳麦还在兢兢业业工作,另一头的人见秘密通讯被识破,立刻道:"小丫,拿下他!"
"是小雅,不是小丫。"青稚雅顺着扣手腕的姿势,把人拉到近前,剑刃又架了上去,压低声音威胁,"别打哑谜。"
一品红低下头,碧色眸子直直望进她眼底,缓缓吐出几个字,"师妹,住手!"
青稚雅麻爪,瞳眸一点一点睁大,死去的记忆在攻击她!
那年阳光正好春日游,转角遇魔修,出招欲枭首,剑花微抖,却听一声——师妹,住手!
以上是青稚雅与"勾结"的魔修初相遇的精简版,完整版是:某日,不巧撞见师姐与同为反抗暗宗的侠义道友接头,被对方一身血煞气惊住的青稚雅毫不犹豫动了手,没过几招被水云忆喝止,随后一队执法堂弟子突然出现,二话不说就攻了过来,水云忆直接痛下杀手,完全不明白状况的青稚雅呆愣在原地,直到那群同门被全灭。
随后,魔修离开,师姐带着她回到宗门,直接领到室女座掌座,她们的师尊求全真人面前,师父放出各项记载,讲述了暗宗的存在,她方明白那队执法堂弟子中有暗宗的钉子,至于是一个两个还是全部,求全真人冷酷地表示,面对这种穷凶极恶的组织,宁错杀勿放过,命令是她下达的,水云忆执行。
青稚雅相信暗宗的真实性,但不能接受这样极端的方法,可是若暗宗真的像师父所述危害这么大,师父的做法好像也没错。
室女座的弟子多少有点完美主义,但每人的点可能不一样,师父站在掌座的角度,顾虑大局,师姐严格遵循师父命令,而她······她希望坏人受到相应惩罚,好人得到好结果,无辜之人不被牵扯。
青稚雅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像一把火,烧得心焦,但又不知道怎么办好。
那晚,她的窗户被敲响,师姐提着两小壶酒,笑吟吟拉她连夜爬上室女座山顶,坐在最高处,一如往日敏锐发现她的情绪不对,即时开解。
"还记得学堂那会我问你,救一个人和救一百个人,怎么选?"师姐豪迈拍开酒封,灌了一口,侧头笑问。
而她那会完全笑不出来,她晃着手中酒坛,垂下眸子,轻轻问:"师姐,室女座那么多子弟,为何独独于我上心。"
水云忆笑意收敛,"我是家中长女,曾有一个妹妹,命不太好,不在了。"
"我像令妹?"青稚雅晃酒坛的动作停下了。
"不,你就是你。"水云忆远眺山峦起伏,雾霭蒙蒙,天无星光,"咬着一股劲,认定了什么就不轻易更改,这点倒是跟我有些像。"
"我们都经历过家破人亡,只自己一人独活的少年时期。"她又仰头喝了一大口,"那么疼、那么恨,那种再过五十年、一百年也没法释怀的悲怆愤懑,可是就算那么难过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没有人会因为你遭遇悲惨、你整天垮着一张脸诉说自己的不幸而同情,人们喜欢乐观开朗、温柔解意、能带来正能量的人,而我,也不希望被这种情绪吞噬,沦落为仇恨的奴隶,我要掌控情绪,要掌控力量,我,才是人生的掌控者。"水云忆露出不曾在其他同门面前展现的锋芒,现在的她是理性的,是冰冷的,是真实的。
似乎是酒精的作用,水云忆今天的情绪有点失控,"救一个还是一百个?到头来,其实我一个都救不了。"
青稚雅无言,她只是解开酒封,微微抿了一小口,然后沉静地说出自己的观点,"师姐,你见过我最狼狈最无力的时候,但我依旧想救所有人。"
"所有我认为是好人的人。"她的表情有点难过,显然脑海里闪过了一些画面。
"师姐今天杀了那么多人,算好人吗?"水云忆微笑。
"不算,师姐是对我好的人,排在好人前面。"青稚雅吸吸鼻子,"师姐对我最好了。"
水云忆沉默了一瞬,随即不经意地道:"以后会有更多人对你好的。"
青稚雅不知道说什么了,未来的事情她不好说,但是她感受到了师姐浓浓的悲伤,那种很难过很难过,又担心别人远离,只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并给自己竖起一层保护壳······青稚雅一把保住了师姐。
师姐被她的直球弄懵了,琢磨人心这一块,青稚雅明显是个菜鸡,但好在,她不吝啬自己的感情。
水云忆不可否认,她喜欢这孩子,主要原因还是,她活出了与自己不同的样子,比起外表用温柔包装却内心冷漠的自己,她就像一个暖手袋,柔软又让人安心,还不过分灼热。
怎么就这么招人疼呢,水云忆拍了拍青稚雅的背,"好吧,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教你一招,想救所有的好人,除了增长修为,还得学会辨别人心,你啊,还是心眼太少。"
后来,又过了很多年,那个至今不知姓名、也没见过面具下真容的魔道前辈一直给他们提供暗宗情报,而她和师姐则秘密剿灭暗地投靠暗宗的正派修士,直到有一天,执法堂弟子撞见她动手现场,然后是被开除太微籍,顺势由明转暗,追寻暗宗线索。
回忆结束,青稚雅目光落在面前这个身在魔心在正的同道前辈身上,虽然她平等地敬重每一名与暗宗抗争的前辈,但是这样一言不合直接上美人计的前辈,呃,太拼了吧。
见她长久沉默,耳麦那头的姑娘急了,"小丫,出什么事了?别慌,姐们儿带解咒师来救你了!"
"呃,我还好,让你的粉丝克制一点,别硬闯,莫伤了自己。"见对面误会,青稚雅赶忙解释。
这下,一品红也知道对面是谁了,他瞥了青稚雅一眼,似笑非笑,"看来你们私交还挺好,外边粉丝知道他们正主跟对家是好友吗?"
青稚雅收回剑,尴尬地咧了咧嘴,"都是些虚名,我们剑修很纯粹的。"
"哦?"少年拉长了声音,"纯粹的营销手段?"
"锤子的营销,是老娘个人魅力!"显然这个耳麦收音效果很好,那边听到的叶酌不干了,"话说你小子谁啊,小丫你还没把人控制住吗?"
"姐姐,你想怎么控制我啊?"一品红夹着嗓子,目光飘向房间角落里的一些小道具。
青稚雅抽了口冷气,救命,这真的是一家正经酒楼吗?
"嗯?"偏偏,一品红还在往她身上挨。
青稚雅避了又避,最终忍无可忍,"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干嘛,我跟你说,你这样不守男德的在太微是要被罚抄心法的!"
一品红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我又不是你们太微人。"所以你们门规绑架不了我。
"老叶,你什么时候到,快点。"青稚雅痛苦地闭上了眼。
"在路上了,马上就到,你在几号包厢?"叶酌答应的特别爽快,她好像听出了这边发生了点什么,怀着看热闹的心情争做一线吃瓜人。
这时一品红开口了,"你带的解咒师什么水平?"
"小子,你还没报身份呢。"叶酌对他便没那么客气了。
一品红正经起来,"我与蝶恋花签的保密咒约是‘不得将坊内信息告知无关人士’,青道友与我签订的是‘不得泄露我告知的内容’,但在我告知之前,你们就通过耳麦联系上了,所有话语通过耳麦传音,我们俩暂时没触发咒约,只不过这种情况咒约难以判定是否违约,会中转到上一级等待人工判定,你的解咒师最好给力点,不然打草惊蛇,本来两三天才会被人工审批到的疑难咒约,可能马上就置顶标亮。"
叶酌一听来的速度更快了,"行行行,快报房间号,放心,老晏是高手。"
一品红说了串数字,然后看向青稚雅,摊了摊手,"你把叶酌摇过来,我的潜伏计划要中止了。"
青稚雅见他一早就看透自己的小动作,却一直配合,不由有些愧疚,"抱歉,扰了前辈筹谋。"
"停。"一品红眯起眼,"你喊我什么?"
"啊,比我先一步入打黑除恶队伍的······都是前辈。"耳麦还在工作,青稚雅不好直接说出暗宗名字,毕竟在师父师姐的描述中,这股势力潜伏在暗处,保不齐谁是他们的爪牙,还是不要随便提及为好,以免被刻意针对。
一品红笑了,像一朵花,开至荼蘼,艳丽又危险,"我年纪比你小。"
"呃,达者为师······"
"我年纪小。"
"可是这方面您的经验更丰富。"
"我年纪小。"
"好,好的。"
"所以你要喊我什么?"
"弟弟?"
"······"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一品红,他真想敲开眼前这个太微剑修的脑壳看看,情商这块完全不长吗?
"我姓梅,这是我的字。"他拉起青稚雅的手,在上面写了"鬼华"两个字。
青稚雅有一瞬间的迟疑,她看着眼前的挺拔少年,清澈的目光飘移了一下,又一下,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梅鬼华撩起眼皮,"说。"
"您当初取艺名,有没有想过······"
"没有,不许发散思维,不要用敬语,很奇怪。"
"哦。"
气氛有一点冷场,青稚雅想了想,拽过果盘,真诚地建议,“那我给您削一个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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