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敬业

上午九点半学生们都跟着老师在棋室打谱,办公楼走廊上静悄悄的,申静迎头碰上韩围治,正匆匆忙忙往外走,看见她握拳往腿上用力一砸:“你可回来了!咱们主任出事了!”

申静没反应过来,一头雾水:“怎么了?”韩围治去接她手里背包:“我正准备去医院,一起吧!东西先放办公室。”

申静吓了一跳:“主任进医院了?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韩围治咬牙切齿:“还是姓方这孙子!太他妈孙子了!有人举报咱们,拿国家冠军打广告,方清玄是现役棋手,违反规定,肯定是体委哪个红眼病干的,这种事多了,民不举官不究,好好说说悄悄就过去了,可姓方这孙子翻脸不认,把事儿都推到咱们身上,说就是被邀请来参加棋赛,其他什么都不知道,这性质不就严重了吗,咱们主任得挨处分呀,原来教他们的老教练黄友屏给他打电话,也不知道这孙子在电话里都说了什么,老教练电话没打完人就摔了,叫救护车过来拉走的,主任跟着一起去了,咱们也快去看看吧!”

韩围治语气急促,显得有点慌乱,申静听清楚了也愣住了,顿了一下才问:“就刚刚吗?”

韩围治:“就刚刚!”

申静:“……”

韩围治:“喂!喂!你怎么了?快走啊!”

申静:“艹!”

韩围治:“???……”

申静:“哪个医院?韩围治?韩围治?老教练在哪个医院?”

韩围治回过神:“……啊?啊……对!操丫孙子的!我打个电话问问……”

韩围治是南方人,却跟着马半孟学了不少北方口语,沿海一带骂人最多的是噻要就是丟,尾音发平,恶气有余,霸气不足,申静也觉得他这么骂的更过瘾,把背包递过去:“我打吧,你帮我把东西放办公室。”

韩围治放完东西出来,申静已打完电话,合起手机说:“老教练没事了,高血压犯了,主任叫咱们不用过去,他下午就回来。”

韩围治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申静:“走吧,回去上班。”

韩围治皱着眉头,烦燥的说:“哪还有心思上班呀!我去棋室转一圈!”

申静也有点心神不定,但她没有韩围治那么燥,表面上还是照常,耐着性子回去,把这两天的棋谱整理出来,又打开电脑写报告,院里新配了几台办公电脑,没几个人会用,平时录入资料整理文件都是她在负责,手上录着棋谱,精神却集中不了,脑子乱七八糟的,这几天发生的各种事情一起都涌了上来,对着电脑上的黑白棋子,渐渐出现重影,好不容易熬到中午,还没等她收好东西,马半孟已经回来了,一进门就招呼他们:“走!吃午饭去!”

三个人没去食堂,很有默契的出门右拐,进了旁边常去的小吃店,韩围治憋了一上午,坐下就问:“主任,院里怎么说?咱们那五十万……”

马半孟咳嗽一声,申静忙给他倒茶,用餐巾纸把洒在桌面上的水擦了擦:“主任,黄教练怎么样了?”

马半孟拿起杯子轻轻吹着:“没事,高血压犯了,我让他干脆留在医院住几天,观察好了再回来。”

韩围治:“是不是方名人气的?”

马半孟:“跑不了这孙子!”

两个人都瞪着眼咬牙,申静问:“院里会处分咱们吗?”

马半孟:“处分我,没你们的事,正好我累得要死歇几天,不是新招了俩学生吗,我亲自带,多少年没教过学生了。”

韩围治瞪大了眼:“怎么?还要撤职呀?”

马半孟:“这不明摆的吗,不是停就是撤,我怕什么?停他们半年不发奖金,看谁先着急!”

韩围治轻轻捶一下桌子,恨恨的说:“对!没有主任辛辛苦苦的开培训班忙活,谁给他们挣钱发钱呀?”

申静又给他们续上点水,轻轻问:“主任,培训班不开了,那冠名费还能要回来吗?”韩围治马上闭嘴,紧张的伸长了脖子。

马半孟拿起茶杯,闭上眼长长吁了一口气,韩围治急了,脑门上青筋直蹦:“要不回来?一个子都不给?这他妈的还讲理吗?”

让申静意外的,马半孟很平静,抬手往下压压,示意他别急:“这我倒是能理解,一不做,二不休,他要是还钱,不就承认知道这回事了吗。”

申静默然无语。

韩围治:“那也不能全黑了呀?咱们开多少培训班才能挣回来这么多钱?孙子怎么不干人事呀?”

马半孟摇摇头:“你也说了是孙子,能指望他长什么良心,当初我也马虎,连个条子都没让打,也没合同,活该被人黑吃!谁也怨不了,认了吧!”说着又长叹一声。

申静抬起头:“主任说的对,已经这样了,抱怨也没用,您正好休息几天带带学生,我们俩接着办班,早早晚晚就又挣回来了。”

马半孟翻起眼睛,指指她,又指指韩围治:“你,还有你,你们俩还真得给我顶上,我歇我的,你们干你们的,一分钱都不能少挣!知道吗,老教练的救护车钱还是我自掏腰包垫的,九百块!”

韩围治哭丧着脸:“主任,咱们是不是一分钱都没有了?”

马半孟:“你说呢……”

服务员送上三份套餐,三个人对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发呆,都没什么胃口,马半孟先拿起筷子招呼:“吃吧!”申静才拿起餐具,又递一份到韩围治手里。

韩围治慢吞吞扒拉着米饭,一粒一粒的往嘴里放,马半孟用筷子敲他:“绣花呢?”

申静想了想,硬起头皮说:“主任,眼下有个事比较着急,咱们这个名人培训班,怎么善后……”

韩围治看一眼马半孟的黑脸,悄悄在下面捅她:“呆会儿再说,先吃饭。”

马半孟埋头喝汤,发出呼噜噜噜的响声,引得旁边桌上直往这边看。

申静:“我觉得也不用取消,改个名,叫冠军教练班,老教练不是退休了吗,要是身体还行……”

马半孟吞下一个呛声,差点噎到,直着脖子连连点头:“还行还行!我驮着他去,又不用亲自教,时不时露个脸就行了!”

韩围治高兴的夹起一块鱼往她饭碗上放:“申静你吃这个!这个鱼可好吃了!”

申静:“我有……”

韩围治:“我这块比你大!”

几个人胃口大开,边吃边聊了起来,申静慢慢把闻海两个小学员的情况告诉他们,又简单说了和陈卓之间的谈话,笑着自嘲:“我口才真是不行,主任派我去说服人家,人家没用三两句话,倒把我给说动了,居然还觉得他讲的挺有道理。”

马半孟去了件心事,脸上也多云转晴,没有刚才那么黑了,心情不错的说:“他说的没错,十七八孩子是不好教了,都定型了,不过人才难得,咱们当老师的看见好苗子心里就痒痒,没想过人家志向远大,根本不在乎这点玩意儿,自作多情啦!”

他嘴里自嘲,脸上却没什么失落的样子,推着面前的菜,连连让申静多吃,韩围治也不甘落后,申静推不过他们,只好埋头苦吃,一顿饭结束,面前盘子里还是满满的。

转天老教练出院,申静他们也忙了起来,培训班改了名字,有买帐的,也有家长犹豫退钱的,虽然没有预计的场面火爆,也终于凑满一个大班,小小挽回了点损失,马半孟不肯让他们分心,亲自去闻海接两个新生,到的时候正好是中午,申静和韩围治忙完学生,等在大门外迎他们,马半孟招呼两个孩子先进去,自已落在后面等出租车打发票,两个小孩坐了一路车,表情都是懵懵的,看到申静眼睛才亮了些,不约而同围了上去,亲热的叫了声:“老师……”

申静一边一个摸摸头,弯下腰指着门上的大牌子:“认识这几个字吗?,老师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来的,以后这里也是你们的家。”

两个孩子看看木牌,目光转回来又围住她,乖巧的点头,韩围治笑道:“你们俩有福了,咱们棋院女老师可不多,申老师还是你们老乡,跟着她保管没人欺负!”

申静直起身瞪他一眼,几个人站着等马半孟,两个孩子好奇的左看右看,被传达室前面两个下棋的人吸引住了,认真的看了一会儿,吴天昊拉拉申静衣角:“老师他们下的什么棋啊?”

韩围治回头看了一眼,棋盘上热热闹闹摆满了黑白棋子,一个活眼都没有,忍着笑逗他:“你看不懂吗?他们下的好吗?”

吴天昊摇摇头:“看不懂,感觉挺厉害的。”

韩围治忍不住笑出了声,马半孟已经结完帐,风风火火过来,从身后照吴天昊脑袋轻轻一拍:“你是看不懂!他们下的是五子!”

吴天昊瞪大了眼,沐芳怯生生的:“五子棋也不是这么下的……”

韩围治捂着嘴花枝乱颤,申静笑着给他们解释:“他们俩下的不好。”韩围治:“相当不好……”

两个小孩都是一脸问号,韩围治对申静吐糟:“谁会相信咱们棋院的人不会下棋?难怪人家小孩糊涂。”

马半孟把手里行李扔给他:“老子也是上鬼子当了,那年游泳池倒闭关门,往单位分人,院长让我过去挑两个,我心说这怎么挑啊?要不问问谁会下棋吧,这不就被这俩货给骗了!”

几个人边聊边跟着一起往里走,韩围治笑着说:“其实这两人也挺敬业的,天天跟那摆,一天不落,有一回我看见他们下象棋,老将都脸对脸了,愣是又走了十来多步,给我看的还挺乐,估计也是闲的。”

马半孟摆摆手一脸不耐:“愿摆摆吧!我从来不看,没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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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陶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