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莉几乎整晚没睡。
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疲惫的脸。
她像一个虔诚的信徒,一遍又一遍地拖动进度条,反复观看江熠白那场直播的回放。
他的每一个停顿,每一次呼吸,每一个细微到近乎颤抖的表情,都被她放大,仔细审视。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将她拽回到十年前的那个夏天。
那时候的江熠白才十八岁,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队服,孤身一人从无人看好的地方赛区杀出重围。
他的打法凌厉、凶悍,像一把猝不及防劈开黑暗的光,蛮横地闯进了所有人的视野里。
那时候的他,强大得不像一个凡人。
周莉还记得自己当时激动得在论坛里写下长帖,标题是《神迹降临》。
后来,她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气,给他寄去了一封手写的信,信的结尾只有一句话:“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让我还愿意相信‘努力就真的能赢’的人。”
可现在,那个曾经无坚不摧的“神”,在镜头前,在千万人面前,第一次低下了头。
他坦然承认自己会累,会痛,会需要有人在终点等他。
周莉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又酸又胀。
她划开评论区,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
在一片“心疼”和“加油”的洪流中,一条格格不入的留言撞进了她的视线:“如果连偶像都不能倒下,那我们这些挣扎在生活里的普通人,又该怎么办呢?”
这行字像一记重锤,敲碎了她多年来用崇拜和幻想筑起的坚硬外壳。
是啊,她要求他完美,要求他永不言败,可她自己呢?
工作不顺心的时候会躲在卫生间哭,被甲方骂得狗血淋头的时候会想辞职,甚至连挤早高峰的地铁都会让她感到筋疲力尽。
她凭什么要求那个浑身是伤的少年,永远替她扛着那面名为“理想”的大旗?
周莉深吸一口气,点开自己的举报记录,那里还躺着她昨晚因为愤怒而举报“一棵棠”的痕迹。
她沉默地看着那条记录,然后一键清空。
做完这一切,她找到那个曾经让她引以为傲的“熠光守护团”高级粉丝群,在群成员列表里找到自己的头像,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退出群聊”。
手机暗下去,房间重归黑暗。
周莉闭上眼,脑海里却不再是江熠白所向披靡的赛场英姿,而是他在直播里,隔着镜头望向某个方向时,那双疲惫却温柔的眼睛。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林疏棠工作室的灯也亮了一夜。
她站在画架前,开始绘制一个全新的系列,名字就叫《并肩》。
这一次,她不再刻意回避那些被认为是“负能量”的细节。
她画的不再是那个光芒万丈的野王“Yi”,而是那个会痛、会累的江熠白。
画笔下,他右手护腕上因反复使用而产生的陈旧褶皱被细致地勾勒出来,每一道痕迹都像在诉说着经年累月的坚持。
她甚至把自己桌上那个贴着“每日三次,饭后服用”标签的胃药瓶子,也放进了画面的角落,与他训练室的水杯并排而立。
还有他们衣角处不易察觉的磨损,那些被生活磨砺过的粗糙感,都被她毫不保留地呈现在画纸上。
小满打来视频电话看稿时,被画面的真实感惊得说不出话。
“棠棠,你变了。”她端详着屏幕里的草稿,喃喃自语。
“你以前最怕别人说你的画‘太丧’,总想画些积极向上的东西。可现在……你明明画的都是伤痕,我却好像从里面看到了光。”
林疏棠摇了摇头,嘴角噙着一抹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不是我画出了光。”
她轻声说:“是他让我看见,原来脆弱里,也能生出光来。”
她挂掉电话,调出那张江熠白直播的截图。
画面定格在他承认“她画的是我”的那个瞬间。
他的嘴唇因为紧张和激动而微微颤抖着,眼神却无比坚定。
林疏棠将这丝颤抖融入了画中,背景是生煎店氤氲的暖黄色灯光。
那灯光穿透了缭绕的蒸汽,像一盏永远不会熄灭的灯,温暖而执着。
第二天,KG战队训练室的气氛格外凝重。
战队经理兼总教练陈岩正在抽查昨晚队员们的直播复盘。
当进度条拉到江熠白那一段时,他英挺的眉头瞬间锁死。
屏幕上,江熠白正一字一句地说:“对,那幅画,画的是我。”
陈岩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最忌讳的就是选手在赛场之外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分心。
“教练……”旁边的助教阿杰小声嘀咕了一句。
“现在粉丝都叫那个画手‘野王的光’了。”
“光?”陈岩冷哼一声,将手中的战术笔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她差点就毁了江熠白的形象!一个职业选手,卖什么惨?嫌节奏还不够多吗?”
“可……可是您没看弹幕吗?”阿杰鼓起勇气反问。
他将另一块平板递过去,上面是直播间的数据分析报告。
“以前江队的直播,弹幕除了刷‘666’和‘牛逼’,几乎没别的。但您看昨天,从他承认之后,后台词云分析里,出现频率最高的词变成了‘保重身体’、‘早点康复’、‘我们等你’……”
阿杰指着那份报告,声音越来越有底气:“粉丝们好像……更心疼他了。她们不再把他当成一个只会赢的机器,而是当成一个活生生的人。这……这也许不是坏事。”
陈岩没说话,视线在那份数据报告上停留了很久。
训练室里一片死寂,只有机器运行的嗡鸣声。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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