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
外头凉快些以后，魏九安就去外面当差了。
同僚打趣道：“魏大人新婚，皇上怎么还舍得让您出来？这会子您当差，皇上在里头恐怕都想得心神不宁了吧？”
魏九安：“……”
他还没在心里把那群起哄的骂一遍，看听见脚步声，随后看见安烬从圣辰宫内小跑着出来。
那几个同僚议论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皇上舍不得魏大人~”
魏九安：“…………”
安烬跑到魏九安面前，喘了几口气，道：“魏大人，皇上请您进去。”
魏九安细想一番，也没想到最近朝堂上有什么与自己相关的政务，一时好奇，道：“公公可知是什么事？”
安烬笑道：“前朝政务，岂是奴才能知道的？不过这几日见皇上将易氏抬高粮价一案重新搬出来查，想必是此事。”
听到这儿，魏九安没有多言，立即进了屋。
圣辰宫内。
白羽尘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折子，听见魏九安进来的脚步声，立刻道：“子矜，快坐下。”
魏九安却无心其他，道：“可是易氏之事？”
白羽尘微微笑道：“看来安烬已经同你说了。你来看看。”随后将一封奏折放在桌案上。
魏九安翻开，仔细看了很多遍。
这个结果倒是出乎意料，暗卫司的人查出，抬高粮价的并不是易醇，而是魏九安的那位姨母——易云华。
奏折上写，是易云华当年做了把大的，先是买断了西南当地粮商的米粮，甚至连赈灾粮都不放过，之后将西南米粮价格抬高了数倍，以致后来民不聊生，即使朝廷放了大批的粮，但有些经受的官员经不住诱惑，也将赈灾粮卖给了易云华。
魏九安实在没想到昨日见到的那位还算是温和的姨母居然犯了这般大罪，拿着奏折的手略微有些颤抖，奏折掉到地上，砸在他脚边。
魏九安恍惚片刻，才低下身子去捡。
白羽尘叹了口气，道：“我也是没想到，只不过，暗卫司一向得力，查出的结果一般不会有错。待会儿我也要去一趟宣政殿，面见御史台的几个人，这事越查越大，若是不处置难以平民愤。”
魏九安垂眸，将奏折放回桌案上，道：“羽尘，我能不能一起去？”
白羽尘道：“当然。在朝堂上，你是我的近臣，本来就应该和我一起去。”
顿了顿，白羽尘起身，双手搭在魏九安的肩上，凑近他的耳畔，道：“我还让暗卫司去查了一件事，方才呈了密奏，也已经查出了。”
魏九安心下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还是道：“何事？”
白羽尘道：“是你爹娘的死。”
魏九安心跳似乎漏了一拍，瞳孔放大，忙道：“他们怎么死的？是不是有人害了他们？谁害的？怎么害的？”
白羽尘扶着他肩膀，让他坐下，自己则弯着腰在他耳边道：“是有人害。是易府的人。他们提早花钱买通了当初和你们一同逃荒的两家长辈，之后逼死你父母，在伯父伯母身亡后，你哥也没逃过。乃至你，他们一样不想留下。”
魏九安沉默良久，头渐渐低下去。良久，再开口时有些鼻音：“道貌岸然。”
这四个字，魏九安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他也没想到，前几天在易府和和气气的一家人会做出那般禽兽不如的事。
他也不知道，前几天在易府谈笑风生的长辈们有几人参与了谋划。
白羽尘察觉到他眼角泛红，立刻想办法转移他注意力，道：“子矜，先去换朝服吧，咱们去宣政殿和大臣们商议。”
换朝服的时候，魏九安难免有些心不在焉，扣子都系错了。
白羽尘发现后，连忙道：“子矜，怎么了？”说着，将他系错的扣子解下，重新系上。
魏九安这才回过神，道：“只是没想通。”
扣子系好后，白羽尘抱住他的腰，将他的头按进自己怀里，道：“子矜，我知道这很难以让人接受，但是你避不开的。有些人存心要让你疼痛，你左右不了的，若是无法扭转，那么最好的方式就是为已故之人讨回公道，不是吗？”
魏九安喃喃道：“但是……那是阿娘的姊妹啊……是阿娘的亲人，阿娘的亲人为什么要至我们于死地啊。”
他不傻，他其实都知道的。
权力大过天，且不说易云舒和易云华同父异母，就算是亲姊妹，也难保不会为了权力地位戕害对方。
更何况，若是易云舒活着回京城，带回的不光是她自己，还有两个老夫人嫡系的孩子。
这些人，想来易云华都是容不下的。
宣政殿内。
御史台的御史中丞俞衫和康泯在大殿中候着，见白羽尘进来，立刻叩首。
魏九安也作揖道：“二位大人安好。”
白羽尘坐在龙椅上，道：“易氏抬高粮价的案子应该已经送到了御史台，你们可有商议？”
魏九安站在白羽尘身后，与其余侍卫站在一起。
俞衫道：“自然，若得不出结果，自然是不敢面圣。”
白羽尘点头，道：“好，说来听听，你们御史台想怎么处理？”
俞衫呈上一本奏折，道：“皇上，臣认为，抬高粮价是重罪，更何况那时候西南本就灾荒，这等罪孽，便不该只惩处了主谋一人，她的爪牙、她的手下，人人都该论罪。”
白羽尘只道：“灭口的灭口，赶走的赶走，谁还能将她当年所有的爪牙全带回来问罪？”
康泯开口道：“倒也不只有这一条路。”
白羽尘连忙问道：“你说。”
康泯立刻跪下去，道：“皇上，恕臣直言，魏侍卫也是易云华的亲人，若是真的要一并责罚她的手下，魏侍卫恐怕也经不住细查。皇上，杀鸡儆猴啊。”
魏九安也连忙跪下，道：“皇上明察，臣虽然与易氏有血脉之亲，但也是刚刚相认，更何况臣的父母和兄长，也死在他们手上，臣万万不敢犯此死罪，之前更是一概不知。”
白羽尘扶他起来，道：“我都知道，你自然是做不来这些。”
俞衫给康泯使了个眼色，低声道：“闭嘴。”
康泯乖乖站回他身后，不再言语。
俞衫拱手道：“皇上，自古以来，商与官多是往来利益，如今易氏暴露，不知有多少人也急得焦头烂额，不知皇上可要追查？”
白羽尘想了想，道：“朕都有数，就让暗卫司慢慢查去，最后将名单放到朕这里便好，至于追责倒是不必，朕还不能动他们。”
与易云华来往最密切的就是宋楠和宁太妃，他们二人狼狈为奸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若是这事闹到他们那里，那便是连易氏都动不了了。
俞衫心下了然，道：“臣明白。那皇上，易氏那边？”
白羽尘道：“易云华赐毒酒，查抄其获利银两。其余参与过此案的人员，按照暗卫司给的名单，获利大的杀，获利小的逐出京城。日后若是京中或者大梁国内再出现这种事，皆同此法。”
俞衫作揖道：“臣领旨。”
白羽尘道：“行了，退下吧。易云华伏诛后找人告诉朕一声。”
二人行了礼，出了宣政殿。
宣政殿外，出宫的路上。
俞衫和康泯踏着青石板走着，俞衫突然长出一口气，道：“幸好皇上没有说什么。”
康泯没听明白，问道：“什么？”
俞衫瞥了他一眼，道：“你还有脸问。”
康泯回忆了一番，随后低下头，活像是做错了事的孩童，道：“下官知道，请中丞息怒。”
俞衫叹了口气，道：“我哪敢有什么怒啊？京城都要变天了，我啊，哪顾得上喜怒哀乐啊。”
康泯听出他话里的不对劲，连忙道：“中丞此言何意？”
俞衫见他被挑起了兴致，假装愁苦，又叹了口气，道：“你没看出吗？皇上要抬举魏九安，本来只是个侍卫，现在连宣政殿议政也允许他侍奉着。若是走到下一步，莫说你我，就是连整个御史台的立足之地都要没了。”
康泯立刻道：“还请中丞大人指条明路！”
俞衫道：“康大人也不是完全不知要怎么做，不是吗？方才在宣政殿上，康大人已然将矛头转向了魏九安，只是俞某觉得，时间太早了。”
见康泯认真听着，俞衫便继续道：“现在正是魏九安得圣意的时候，这种时候你开口，不光会成为皇上眼中不安分的官员，也会是日后魏二的眼中钉。”
俞衫忽然凑近，在他耳畔低声道：“康大人有没有想过，有时候杀人不需要经自己的手？他的仇家，他身边可利用的好友，你大可以尝试一番，反正不经手，罪不在你。”
康泯正思考着谁可以为他所用，却感受到俞衫拍了拍他的肩，道：“魏九安有个友人名叫王含，一次在御膳房犯了错，抛下好友便跑，且心智不坚，若能得官职爵禄，自然也能为你我所用，再续御史台的督查之权。”言罢，俞衫便走了，头都不回。
康泯作揖一送，却也动了心思，对身侧随行的下人道：“你去给我找个人。”
新修首发5.4
唔……五一要没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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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粮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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