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蒙蒙亮,白羽尘特意起了个大早,打算在早朝前去看看魏九安。
他到偏殿时,魏九安还侧躺着睡着。清晨的初阳照在他脸上。他似乎做了梦,手里死死抓着那枚玉佩,半点不松手。
白羽尘就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安烬还想把魏九安叫醒,却被白羽尘拦了下来。
白羽尘轻声道:“不必唤他,叫他多睡会儿,昨夜是朕留他晚了,不怪他没精神。反正他也是在巳时和未时才当差,平日这个点也就是在侍卫处打杂,多歇会儿也没什么不好。”
初春季节,清晨还是会有些凉飕飕的,白羽尘脱下外套,盖住魏九安微微颤抖的身体。
朝堂上,九门提督宋楠和礼部尚书韩辰简单说了几句,也就退朝了。
白羽尘回圣辰宫时,魏九安正站在门口等他,双手捧着白羽尘的外套。
见他过来,微微行了个礼,道:“皇上回来了。”
白羽尘笑着,想拉他的手,但又怕失了分寸惹他厌烦,只道:“早春寒凉,怎么不进去等着?”
魏九安解释道:“里头有人了,说是建章宫的宁太妃。臣就只好在外面了。”
“这衣裳臣洗了几遍才还来,实在是不敢披龙袍,心下惶恐。方才知皇上早上来过,还请皇上恕臣殿前失仪之罪,臣实在没精神,未能迎接,是臣怠慢了。”
白羽尘还微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道:“这衣服你交给安烬就好了,先回偏殿吧,晚些我去找你,至于宁太妃,以后少来往。”
说着话时,他微微压低声音,生怕被里头那位听见或看见。
魏九安点了点头,把衣服给了安烬,回偏殿了。
白羽尘深吸一口气,进屋了。
宁太妃是镇国大将军和皇后的姑母,白羽尘的养母,瑜王白羽熙的生母,白羽尘亲生母亲的庶妹。但得位终归不正,所以一心想成为太后,但每次提出都被白羽尘坚定地拒绝了。实际上,宁太妃不怎么喜欢白羽尘,是因为白羽尘是嫡长子,又成了太子,就“大义灭亲”毒死了自己的嫡姐,才有了今天。
白羽尘早就知道了她的小算盘,但一直没戳破,也是看在镇国将军程榭的面子上。
白羽尘进屋时,宁太妃正坐在椅子上,品着手里的茶。看着像是精心打扮过了,胭脂把她脸上的皱纹都盖住了。
白羽尘行了个礼:“太妃来了,怎么不让人通报一声?”
宁太妃假笑着,道:“皇帝,几日不见,怎么跟我见外了?是不是有人在你身边挑拨,吹枕头风啊?”
白羽尘回了她一个假笑,道:“您说笑了,这能有谁?”
宁太妃放下茶盏,道:“我听说,安烬给你找了个小侍卫,模样清秀,你还留他住在偏殿了?”
白羽尘蹙眉,道:“谁跟您说的?”
宁太妃道:“宫人个个长了眼睛,不用本宫去打听,也自然有得到消息的路子。皇帝可不要觉得这般放纵能骗过谁。”
白羽尘道:“儿臣和子矜就是普通关系,定是哪位宫人想多了才去扰您的清净,不过就相处一天。再说,御前来了新人,儿臣见见也不是罪过,没您想的那般复杂。”
宁太妃阴阳怪气地道:“那还真能我想多了?皇帝,谣言不是空穴来风,你还年轻,将来要做一代明君,可不能因为一个下人毁了前程。要我说,就让人把他带过来,当面说清楚,打发出去得了。”
还没等白羽尘答应,建章宫掌事宫女芳仪从门口走来,右手拽着魏九安的领子往前摔。
魏九安没站稳,整个身体重重摔在地上,似乎摔懵了,但还是立刻跪好。
宁太妃道:“叫什么名字?”
魏九安恭敬地回话,道:“臣贱名魏九安,皇上赐字子矜。”
宁太妃掐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认真端详了一番,才道:“嗯,不错,确实有几分姿色,不愧是皇帝看好的人。”
魏九安还是礼貌地说道:“臣不敢当。”
这时,芳仪从背后狠狠踹了魏九安一脚,叫他伏在地上。
白羽尘想护着他,便道:“母亲,您何必呢?子矜就是个孩子,您不必这样为难他。”
宁太妃没有理会,继续对魏九安道:“以色侍人的东西。下作肮脏。”
魏九安不明前因后果,只道:“请太妃娘娘明鉴,臣也是武举选拔上来的人,入朝为官,虽不敢说家世显赫,但一定干净,请娘娘明察。”
宁太妃不屑道:“历代臣子都这般说,但还不是造反的造反、弑君的弑君?仗着自己当初有一技之长便亲近天子,之后掌事或媚上,本宫见得多了。”
闻此,魏九安更加惊恐,连连叩首道:“臣断然不敢!臣不过二品侍卫,从不敢觊觎君权,只求这一官半职的俸禄能够使臣吃饱穿暖,便别无他求了。”
白羽尘怕他继续留下,宁太妃会将政局上的不顺全归到他身上,立即道:“行了,子矜,先回去吧,我跟宁太妃说几句话。”
这几日,白羽尘在朝中的势力开始上奏请皇上正式亲政,这对宁太妃自然不利,她隐忍多日,就差个口子了。
魏九安没有多说,起身时,感觉后背还是很疼。
他全无防备时,芳仪忽然又踢了他膝窝一脚。
魏九安失了重心,跪倒在地上,芳仪又抬脚踩在他胳膊上,使劲碾了一下。魏九安只觉得疼,特别疼,除了疼没有别的,但也不敢喊出来,只默默受着。
白羽尘心疼极了,可他若是说话,便是更大的羞辱降到魏九安身上。
不多时,可能是破了皮,魏九安的袖子上染了鲜血,更疼了。
他明白,这是下马威,以后还有更多。
宁太妃见他痛苦,眉头竟有些舒展,微笑道:“今日的教训,还是该叫他记得,祸乱朝政,日后还有他受的。”
白羽尘刚要开口,宁太妃又道:“皇帝,你说是不是?”
魏九安还在芳仪那里,白羽尘不敢忤逆,只道:“若是做给天下人看,该惩处的不止一个。不过,既太妃乐意,儿臣也只得答‘是’了。”
这时,魏九安咬着牙道:“谢宁太妃调.教,臣自然不会生不该有的心思,也自然会做皇上的眼睛、替皇上看着,那些有不轨之心的朝臣,都要受一番调.教。您说是不是。”
宁太妃的脸色立刻黑了下来,恶狠狠地瞪着他。
魏九安此时倒是胆大了起来,直直迎上她的目光,道:“若还有不是,请娘娘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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