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鸩毒

晚上,圣辰宫。

白羽尘用了晚膳后,突然想起来京城还有个白羽熙没处理,便让安烬传旨叫白羽熙进宫来。

安烬立即明白了白羽尘的意图,知道这种时候白羽尘需要有个杀白羽熙的理由,所以传话时故意没提随行人数一事,以此暗示白羽熙。

白羽熙也不是什么脑子好使的,离了程榭照样是废物一个,没听出安烬话里的意思,但是也猜到了白羽尘要杀他。

去了,没准儿就直接死在皇宫里了;不去呢,白羽尘就可以用抗旨这一条来处置他。

白羽熙当机立断决定造反,带着私兵就冲进皇宫了。

当然了,白羽尘也不是真的脑子缺根弦,既然决定要杀他,肯定也早就安插好了暗卫。

宣政殿大门紧闭。门外,喊打喊杀声由远及近,白羽尘虽听着,但不以为意,还是专注地下着棋。

毕竟今日白羽熙造反,也是他棋里的一步。

白羽尘听着喊杀声,听得心烦,索性也不下棋了,站起身拿起桌案上的长弓,又摸了摸箭,道:“安烬,外面战况如何?”

这话刚说完,宣政殿大门就被一脚踹开。一个小兵哈哈大笑道:“大梁皇帝也不过如……”

话还没说完,白羽尘便眼疾手快地将箭搭在弓上,“咻”的一声射了出去,正中小兵的心脏。

白羽尘放下弓,活动了一下手腕,道:“几年不用了,还挺生疏。”

随后,隐在殿中的暗卫冲出宣政殿,将刚要攻进来的白羽熙的私兵尽数射杀。

白羽尘悠哉地坐在了龙椅上,用帕子擦去龙头扶手上的血迹,依旧那么明亮。

白羽尘依旧慵懒地一手撑着头,随意中又透着不怒自威,道:“请瑜王进来吧,还要朕亲自迎你吗?三弟。”

白羽熙还是走进来了,他发髻微散,身上也有了些伤口,脸上的表情依旧倔强,显然不服。

可惜白羽尘不想看他这副表情,挑眉道:“三弟不想换幅神情看你的好皇兄吗?你这样,朕可很是害怕啊。”

白羽熙轻嗤道:“皇兄说笑了,该是臣弟害怕才是。”

白羽尘似笑非笑地道:“原来你也会害怕?朕还以为三弟铁石心肠,早就弃六亲了呢。”

白羽熙冷哼一声,不做答复。

白羽尘转了转大拇指上的扳指,冷声道:“瑜王夜闯宣政殿,又与御前侍卫血战,意欲何为?”

白羽熙倒是诚实,只道:“自然是杀你。”

白羽尘笑出了声,随后道:“三弟啊,都大晚上了还做白日梦呢?在大梁,只有我白羽尘杀你的份儿,想弑君?你还不配。”

白羽熙还没说话,白羽尘便又道:“安烬传旨。瑜王白羽熙深夜谋反,削藩王爵位,赐鸩酒一杯,待伏诛后,抛尸乱葬岗。”

安烬领了旨意,端出鸩酒,对白羽熙道:“您喝吧,若是抗旨,就是另一番罪过了。”

白羽熙自然是不肯乖乖喝下去的,但也没说话。

白羽尘道:“安烬,你先出去吧,朕要和朕的好三弟叙叙旧了。”

安烬躬了躬身,退了出去。

殿内。

白羽尘抿了口茶,啧啧道:“应该让子矜明日再走的,真是可惜,他没看到这么一出好戏。”

白羽熙依旧是不服,道:“臣弟狼狈不堪,不必让摄政王看笑话了。”

白羽尘哈哈笑了笑,道:“你可真有意思,朕记得,你小时候可不是这样,仗着宁太妃的庇护作威作福,那嘴脸真是可笑极了。”

白羽熙的语气无丝毫波澜,道:“亏皇兄还记得。”

白羽尘敛了笑容,道:“朕当然要记得啊,要不然,还能这么顺利地杀你吗。”

白羽熙对上他的目光,道:“皇兄,你要杀我?我可是你的弟弟,你如今杀我,叫天下人怎么议论?还不如把这事瞒过去,掩去家丑啊。”

白羽尘大笑,道:“朕只有一个弟弟,叫白羽昼,没有别的兄弟。你一个庶出,怎么有的脸?”

随后又道:“你意欲弑君,这怎么能是家事?再说了,想必你也知道,不管今晚你反与不反,朕也一定会赐你鸩酒,不过你反了,倒是能让这杯鸩酒名正言顺。朕还真要谢谢你。”

许是这段话说得过于慷慨激昂,又或是因为夏晚有些燥热了,白羽尘竟然出了些汗。

就在这二人彼此沉默中,门突然被推开,跑进来一位中年妇女。是宁太妃。

白羽尘依旧慵懒而随意地坐着,无动于衷。

等白羽熙解决完了,也就到宁太妃了。

宁太妃一进来,抱着白羽熙就是一顿哭,边哭边骂“董贤误国”、“是非不分”、“魏九安蛊惑人心”之类之类的,可谓是极端至极。

白羽尘也有些听不下去了,但一想到白羽熙马上要死了,觉得他们骂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白羽尘还真的等到宁太妃骂完了,慢悠悠地道:“宁太妃想来是近日思绪甚多,被白羽熙这个乱臣贼子逼得失心疯了吧?还是回去好好歇息,朕自会还你公道。”

宁太妃被侍卫拖出去的时候,还在喊:“谁是乱臣贼子?!白羽尘!你才是!你抢了熙儿的天子之位啊!”

白羽尘嗤笑道:“您就算污蔑朕,也要想个合适的理由吧?自父皇登基,朕就是太子,何来抢一说?朕的天子之位,乃天地所定,与他人有何干系?您还是好好歇息,以备来日再斗。”

白羽熙看着被拖出去的宁太妃,以及再次关上的殿门,彻底心如死灰。

白羽熙看着白羽尘,近乎哀求,道:“皇兄,你我名为君臣,实为兄弟,你怎么忍心让我毫无退路,你怎么可以至自己的养母于死地呢?!”

白羽尘悠闲地道:“你这可不像求人的态度。你就放心吧,朕不会杀宁太妃,朕暂时不能罔顾孝道,朕还要做天下人的表率。”

白羽尘抬眼看他,道:“至于你,今晚必须死,你无缘明日的太阳了。”

白羽尘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走了出去,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居高临下地道:“还有,你我名为兄弟,实为君臣。”

之后,他没有在意白羽熙的举动,径直走了出去。

白羽尘出宣政殿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和白羽熙刚造反时还不一样。

安烬守在殿外,见他出来,立即迎上来,道:“皇上。”

白羽尘道:“找人看着他喝完毒药,然后埋了,顺便把宣政殿清理一下,明早还要上朝呢。”

安烬应道:“是。”

白羽尘想了想,道:“对了,现在这个点,子矜他们该到哪儿了?”

安烬也想了想,道:“若是日夜兼程的话,应该出了京城,而且还走了一段距离了。”

白羽尘挥挥手,道:“罢了,问你也是白问。朕回去补个觉,你们收拾吧。”

安烬躬了躬身,带着自己的几个徒弟退了下去。

白羽尘则回了圣辰宫。

他坐在桌案前的椅子上,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这一晚上,不管是什么事,都太快了些,他有点不适应了。

他觉得自己需要缓缓了。往常魏九安在时,他反而不会这么紧张,为了在魏九安面前有点面子也好,为了给他安全感也好,反正还是比较轻松的。但今晚不是,今晚的一切,只有他一个人在经历。

片刻后,安烬进来,轻声道:“皇上,前瑜王已伏诛,宁太妃禁足在建康宫,无召不得外出。”

白羽尘闭着眼,“嗯”了一声,道:“你做事利落,朕喜欢。”

安烬笑了笑,道:“奴才算什么?若是魏大人在,想必比奴才思虑得还要周全。”

白羽尘道:“有些事,朕和子矜都不能做,就要靠你了。”

安烬颔首,道:“奴才明白,奴才定然为皇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白羽尘微微蹙眉,不知想起了什么,道:“安烬啊,你跟着朕几年了?”

安烬算了算,道:“从您九岁开始,已经十一年了。”

“这么快啊……”白羽尘感叹,“你那时才二十一岁吧?”

安烬道:“皇上好记性。”

白羽尘笑了笑,道:“就是那一年,朕被正式分给宁太妃抚养,从此朕就没有一天是不提心吊胆的,朕自然记得。”

安烬道:“皇上,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该往前看了。”

白羽尘道:“白羽熙倒了台,这算是个威吓,吓住了便吓住了,若是吓不住,下一个揭竿而起的就是睿王,那个老狐狸心眼子可多,这几日宫里多安排些暗卫吧,以防万一。”

安烬未卜先知,道:“皇上,已经安排了。”

白羽尘笑了笑,道:“嗯,好,那你去休息吧,明早还要早起。”

安烬道:“皇上,您不如去床上休息吧,莫要熬坏了身子。”

白羽尘摇摇头,依旧闭着眼,道:“就在这儿,反正没几个时辰就要起了。”

安烬见他也不听劝,索性也不劝了,就任由他闭目养神。

夜里,毕竟入秋了,白羽尘还是觉得凉,但是又已经睡着了,直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安烬也醒了,也怕他着了风寒或者怎么样,到时候魏九安回来肯定会担心,便给他披了件大氅,算厚实的了。

白羽尘似乎喃喃着什么,但是安烬也听不清楚,似乎是梦见燕康帝了。

安烬也不禁觉得奇怪,好好的怎么会想起先帝呢?但是联想到他刚赐死了白羽熙,就说得通了。

虽然白羽尘嘴硬不承认,但白羽熙到底也还是白羽尘的半个弟弟,亦敌亦友这么长时日,再怎么说也还是会心里过意不去的。

但现在,白羽熙是反贼。

顺阳五年九月廿二,晚。瑜王白羽熙于京城谋逆于顺阳帝。后寡不敌众,被赐鸩毒。史称“瑜王之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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