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回 发轻狂三太子求宝 得机缘小龙君复生

哪吒低头看向敖丙,豁的受了一惊,也似才醒一般,两串珠泪坠下,待要说话,也说不出来。是敖广强压心事,耐心安抚劝慰,才知始末。听了这话,不禁落泪,只在儿辈面前,也不能失了身份,还强作笑脸,反把他好意安抚。终于说得哪吒又燃起了活意,四下去寻方。他在宫中照料,伏着儿的尸首又哭了一通,也是不敢大放悲声。

哪吒一去,多日不归。他是挂着丧子之痛,又念着龙王职责,欲去不忍去,欲留不能留,其间苦楚不堪回想。不多时,是那哪吒含着泪珠捧了菩萨柳枝回来,他才回转龙宫。前脚方到宫中,后脚便得李天王传信。原来这几日间天上纠察灵官早参了他一本,玉帝原是要罚,是太白星求情,李天王保本,又皆知小龙神殒事,道说父子情谊无可厚非,这才免除罪过。那李靖传言告于龙王,叫他尽管宽心。如若有事,自有他来担承。

那老龙感激不尽,更叫仙兵把信带回,万千拜上,这才了却。

不知觉间,已是数百年。哪吒太子当年洗澡的九湾河已然枯涸,他那龙儿却至今长眠不醒。天宫虽是仙气蓬勃,到底不是龙的归处。那一日敖广从云楼宫归来,摘了敖丙项下龙珠,多年来以四海之水萃养,只盼有朝一日焕发生机,叫他夫妻团聚,父子重逢。

这一日醒来,用过早茶,惯例在龙宫中清点案簿,忽见那珊瑚溢彩,宝珠放光,乃是祥瑞之兆。这是条知天命的老龙,将身儿略定,就去思量,外面忽有水族告进,巡海的夜叉忙不迭地跑进来,叩拜还打了一滑,道说:“大王!大好事!大好事!中坛元帅派人传话,请大王携龙珠上天宫去,三太子他好似是醒了!”

那敖广闻言,心头一凛,几欲厥了过去。脚底儿晃了一晃,强意地扎牢,犹不敢信,说:“莽撞东西!那个三太子?”

夜叉发急:“还有哪个三太子?”舌头一转,才发现这天下的三太子真个是不少,又焦忙地说,“不是那西海的龙菩萨,不是威风的三姑爷,就是生于斯长于斯的,咱们家的东海三太子,敖丙啊!”

那敖广闻说这话,把他个欣喜欲狂。这近有个千年日月,桑田沧海,沧海桑田,他都不知被些无良凡人架炮轰了多少回,原本都不敢指望了,竟然真活了!

“好啊,好啊!”那敖广心说,真个天不负有情人,叫他那贤婿好熬,也是重见天光。他起身便朝海藏中去,果然看那龙珠重放光芒。把他心头个狂喜,小心翼翼拢了珠儿,就如抱了小龙一般,携在袖中,径直撞上天宫。

那哪吒早在殿外等待,见了泰山,远远参上一礼。敖广将他手儿挽过,说:“我儿敖丙何在?他果真醒了?”

“醒还未醒,只是数日前身体上有些动静,是我怕晃了岳丈,平白的叫老人家受惊,未敢传信,今日到他识海中一探,果然见得魂魄归真,这才敢通消息。不知他为何不见醒,想来怕是缺少龙珠,故此烦岳丈上天一遭,还望勿怪。”

“哪里话来。”翁婿二人携手并进,穿堂过殿,到了后园仙池中,就见仙雾缭绕,池水中泡着龙儿,半条龙身在那池中盘绕,蓝光莹莹,并着池中的荷叶,交相辉映。池边玉阶上,枕着清秀俊雅的一张面容,龙角有成年男人一掌长,已分双叉,秀气中又平添几分俊美威严,旁边摆着一朵新开的玉莲,正是玉面伴芙蓉,不是丙三太子,又是哪个?

龙王见了,把他心里怜爱,拎起衣摆,轻动步履,就到孩儿身边去,把龙三太子头发抚摸了,柔声道:“儿啊,儿啊,是父王来看,怎不醒来啊。”

他拿龙息去探,也得气息,果真是复活。那老龙不禁的泪水盈眶,将龙珠自袖间拿出,催动法术,还于敖丙,只见光华一闪,没入眉间。忽听池水响动,击起一朵水花,是龙三太子尾巴轻动。把龙王爷和三太子喜得对望,两下里不敢出声音,轻轻移出宫门,又做感叹。

“是苍天见怜,你二人团圆时刻已到。想他是魂魄初归,还不稳固,故此没有醒来。我职责在身,不可久离,元帅把他好生照料,若有消息,及时报于东海。”

“苦厄俱已受尽,说什么苍天见怜呢。纵有天数,也不足为道了。”哪吒说,“敖丙是我妻房,自当照料,岳丈这话把小婿看得太外了些。”

这姑爷自幼的桀骜不受训,敖广不与他辩,说:“正是了。是我老龙的爱子之心使然,难免把啰嗦话儿嘱托,元帅勿怪。”

那哪吒忙低头道:“不敢。”将龙王送出宫外,又道,“还有一事有劳岳父。丙儿现下要醒,是天数自然。实不相瞒,小婿近日悟了灵机,参了大道,说是无为而为,诚也有关。只是他魂魄忽归,我也有些觉得蹊跷。岳父常年在人间,消息灵通些儿,可知人间是有了什么话本子讲他怎样,或是哪处龙三太子庙香火忽盛吗?若是不知,也还烦您老人家操劳,打探打探,我们也知根由,心里才安。”

龙王听了奇怪道:“我的贤婿,什么年头,还讲甚么话本不话本?其他神仙不知也不稀奇,你神通广大,遍地庙宇,分身无数,怎么也说这过了时节的话?”

哪吒心下惊奇,说:“岳父讲来,小婿实不知。适才言道悟了灵机,脱了执迷,诚然是许久未近人间,故此不知。”

“人间剧变,叫我怎样和你说。如今话本已不足看,人们都看些动画、电影云云了。”见哪吒不解,说道,“就如皮影一般,只是自己会动,倒也精彩。说起你和我儿的故事,唉,几十年前倒有一部电影,仍然是剥皮抽筋的故事,旁的不说,只是把我们说得好坏。看完了,将我好气,心疼孩儿,又哭了一哭,也是许多年不曾看了。前些年里,又有一部动画片,也是火遍大江南北,那里倒不曾有甚么剥皮抽筋,只是把我儿画得丑些。你在里头是个小娃娃,里面讲道我的小女儿,也险些叫你小儿拐去。”

哪吒说:“小姨在观音处做近侍龙女,我岂能拐来?想是凡人觉得我拐敖丙不太好使然,倒也见得我与龙族亲近。”

“你这个顽劣的积年,怎么却高兴起来?”龙王道。哪吒见斥,也不生气,人逢喜事精神爽,只含着笑,龙王又说,“你这样一讲,真叫我想起来,近来人间似乎又有一部电影,只不过你是个丑娃娃而已,听说倒把我儿描画得十分好看,我还不曾去看。”

哪吒听了,就来了精神,说:“许就是它了!许就是它了!我也察觉到机缘有动,就在我修真之地,天府之国,也是我动了心念,却是怎么也捻不上来。如今看来,恐是电影与书本不同,不是一气化成之物。现下敖丙将醒,我脱不开身,父王看罢,望与小婿休书一封,真若是它的缘故,万千言谢不过。”

那龙王应承,翁婿别过不表。把哪吒欢喜地在殿前来回踱步,一时不知做什么好。想去瑶池再去摘一朵仙莲,可今早刚换过,只得作罢。想了想,岳丈说敖丙现在魂魄不稳,何不上九重天问老君求一枚定魂丹来?说走就走,纵身直上云天。

那日他见敖丙尾巴梢儿动作,又探他灵海,果见魂气汇聚。把那哪吒给欣喜若狂,摘下柱上斩妖宝剑,狂舞一番,真是潇潇剑走龙蛇,飒飒满殿寒光。把他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到庭院里,又把火尖枪耍戏一番,心中挥洒不尽,腾起火轮,直奔瑶池,将仙莲采摘。放眼四望,千百年来才发觉天宫景色竟是这等喜人,立于云天观玩了,近乎忘我。忽而想起敖丙,惊了一颤,心下害怕是做梦,忙匆匆回宫,额头贴着额头,又把敖丙灵台探了,见果真有魂,才松了一口气,就把碗大的莲花摆他脸旁。自那日起,每日换上一朵,就待他醒来,日日欢喜不尽。

那哪吒上了九重天要了定魂丹,犹觉不够;又到西王母府上,拜请蟠桃;又到南极仙翁岛上,索要仙枣;又到南海落珈山,奉请甘露。顺路又到花果山水帘洞,想了想,说,你这猴头却没什么宝物,不拘什么,给我一点就是。把那大圣笑得打跌,说,三太子,你这样浪狂,不怕苍天有知,诓夺你福分吗?把那哪吒吓得心魂不定,东西也不索要,再不敢张扬,急急回府。到了宫门,也觉自己好笑。

他怀捧仙物进了后园仙池楼阁,方一踏入仙境,人就是一定。

那敖丙在混沌中不知沉睡了多久,浑浑噩噩,只见四周云雾迷蒙。他心里惘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在灵海中四处探寻。忽然觉全身一暖,暖流自灵台灌入全身。他将心儿定了,慢慢的,魂体归一,就睁开双眼。眼中只见殿台楼阁,仙气充盈,奇花异草,神树奇珍,不知是怎样个境界,哪来的福缘。

低头看去,只见自己身在莲池中,池水漾着龙身,通体舒适。放眼一望,就见池那边飘着一朵小小的金莲,掌来大小,与别花俱不同。他看了,不知为何,心里就欢喜亲近,将尾巴轻轻一抬,用尾鬃去触。那金莲忽就化成几滴水珠,顺着他的尾巴,滴进池中。

把敖丙吓了一惊,以为是惹了祸事,毁坏他人的金莲,把尾巴梢儿悄悄地撤回水中。正四处打量,不知身处何处,忽然就听画阁外声音。那一英气少年踏入,不是旁人,正是哪吒。

那哪吒太子迈进阁中,正与敖丙四目相对。霎时间就如中了雷击,怀捧着的东西哗啦啦散了一地。眨眨眼,犹不敢信,就如做梦的一般,痴痴地走近,走到近前,看到水里龙身涌动,才知是真。喜得他就要落泪,唤道:“敖丙……”

话音还未落,脚步也没迈出,只听水声哗的一起,扑起一掀浪花。哪吒不解其意,还要上前,只见一点寒芒割破水汽,白森森的画戟尖儿抵着喉咙,小龙一声喝道:“岂敢近前!”

哪吒吃惊去看,水幕落下,夫妻两个久别重逢,那敖丙眼里并无一些儿的柔情蜜意,冷冽戒备地看他,就如看着仇人一般。

正是:

柳暗花明太趁早,山重水复又一难

毕竟不知这小龙操动干戈是何缘由,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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