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陈其向杨晓月借了一把古琴便独自出门了,还跟宋十三百般解释,才说服十三相信自己是去游船赏月,没有任何危险,宋十三才勉强同意陈其独自出城。
出城后找到了昨天的小船,撑船老伯笑呵呵的问陈其:“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公子今天也是来河边赏月吗?”
陈其抱琴一笑,边说边上船:“老伯,还是去昨天的十里亭,今天是去以琴会友的。”说着望向芦苇深处出神,回味起昨天的琴音。
“这荒郊野外的,这到底是谁在那里弹琴……”老伯嘀嘀咕咕的声音也没打断陈其的心驰神往。
不消片刻就到了十里亭前的芦苇荡,“老伯这回不必等在此处,我会自行走回城中。”陈其迫不及待的飞身下船,纵身两个起伏就立于十里亭前了。
刚步入亭中,就闻到了酒香,只见石桌上摆着一壶酒一只酒杯、一叠桃花酥,旁边还有一封写着‘陈公子台启’的信。
酒是温的,桃花酥与酒杯上纤尘不染,看来是刚刚摆上的。陈其联想到昨天种种,难道这是竹林琴友对自己的一种回应?!
‘这竹林后的朋友竟然知道自己什么时辰到此?’边坐下边拆开信,寥寥几字跃然于纸上:‘昨日匆匆离去,未与陈兄长叙,望今日以琴会友。’
一封没有落款的信,再看桌上也只有一只酒杯,看来这位竹林后的兄台是不打算露面了。
陈其无奈一笑,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好酒!!”无奈一扫而空。
回忆起昨晚的余音绕梁,即刻在石桌上摆出七弦琴。“铮~铮~”调试了三两下琴音,借着酒劲弹了一曲醉渔唱晚。
陈其的琴声时而像渔夫豪放不羁在高歌,时而像一声超脱世俗的叹息,虽然及不上闻名天下的琴音宗门人,但是也能听出陈其内心的洒脱与自在。
曲毕,陈其抬头凝神倾听对面竹林的动静。
正疑惑为何这么安静时,“铮铮~”像是鼓掌的两下琴声传来,陈其莞尔一笑,知道这是对自己的回应。
紧接着就听到一曲高山流水,陈其听的入迷,仿佛真有一位知己在与他相对,侃侃而谈。
风吹着云朵飘过圆月,映出陈其出神的眼眸,这一瞬间的释然,原来就是遇上了知己啊。
一曲终了,陈其边倒酒边想:‘我果然是在这位仁兄面前献丑了。’
陈其刚举杯,便敏锐的捕捉到河岸方向有细微的声响,“谁?!”陈其用内力掷出酒杯,竟没有落地。
只见拿着酒杯的宋十三从树后走出,月光被云朵遮挡,宋十三的眼睛隐匿在深刻的阴影里,明暗难辩。他望向陈其,把杯中残酒一饮而尽。
陈其松了一口气,快步走过来,“十三,你怎么跟过来的?”
宋十三垂下眼睛,“属下担心公子安危,自作主张悄悄跟来,公子赎罪。”
“十三……你何时都不需要自称‘属下’,”陈其不解为何十三有些语气不善,只能温声解释,“我昨晚在此遇到一位琴友,相约今晚以琴会友。”
陈其走近一步,语气诚恳,“十三,我不是故意不告知你,是因为我也不知这位兄台会不会赴约,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
“兄台?”宋十三望了一眼空无一人的亭榭,看向陈其,“公子涉事未深,还是谨慎些的好。”
陈其看十三神情缓和,“十三,我知道你说的都对。但是我与这位竹林琴友是偶然相遇,不会有何问题的。”陈其边说边拉宋十三走进亭子,“这位兄台还准备了好酒。”
陈其把十三按坐在石凳上,斟满酒杯,“你也一起听我弹一曲怎么样?”
陈其望向宋十三的眼睛好像载满了繁星,宋十三竟一时忘了回答。
直到悠扬的琴声传来,宋十三才回过神来,看向陈其,‘公子今天心情很好,是这段时间最放松的一次。’十三微微皱起眉头,同陈其一样看向了竹林,‘难道是因为这位所谓的竹林朋友让公子如此愉快?’
月满中天,琴声不再响起,陈其起身,面向竹林边拱手边扬声道:“竹林兄,今日陈某先行离去,如不嫌弃,还望明日午时与兄台在城中迎客楼一叙。”
还是跟昨晚一样没有回应,陈其转身看到宋十三已经收拾好古琴。“十三,我们走吧。”陈其走在前面,“来时,我让船家先行回去了,现在我们只好步行回去了。”边说边微笑起来。
陈其有些好笑自己来时迫切的心情,现在只好走路回城。
宋十三看着如此放松、愉悦的公子,望着陈其的背影没有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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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凌霄派,时辰已经很晚了,两人不想劳烦守门弟子,便施展轻功翻进围墙。两人内力不凡,没有惊动任何人便到达客房门前。
“公子明日要去赴约?”宋十三挡在陈其房门前,眉头微皱。
陈其愣了一下,“十三,你是觉得有何不妥吗?”
宋十三沉默片刻,恢复以往的冷漠神情,直视陈其说道:“如果公子一定要去,请务必带着十三。”
陈其知道十三担心自己,微笑着说:“好,明日我们一起赴约。”宋十三这才放陈其推门进入客房。
陈其回房后坐在床边,出神了许久,回忆起听到琴声时自己多么的心情,想到这世上竟有人能通过琴声了解自己,这一晚真是奇妙的而难以言喻,自己第一次体会到将别人引为知己时内心的激荡。‘看来今晚要失眠了……’陈其自嘲一笑,合衣躺下等着天亮。
宋十三回房后,坐在桌前望着烛台出神。今天的公子好像回到了小时候,眼睛里闪着星光,自己竟有些嫉妒起竹林里的人。公子还未与他见面、甚至都未说过话,就已经一副要把陌生人引为知己好友的神情。
宋十三回想起年幼的公子仰头微笑着望向自己,那时小公子圆圆的眼睛也在发光,好像自己就是他的全世界。宋十三想,也许就是从小公子看向自己的那一刻起,他宋钰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为小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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