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突发恶疾的爱情

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实际上不仅是人,每一条生命,都是一团纠缠不清的线。比如:喜鹊——乌鸦——吉与凶的征兆;落魄书生——一场大雨——荒废寺庙——神秘而美丽的女子——皆大欢喜或惨绝人寰的结局;活人——死人——妖魔鬼怪——神明——这个世界与那个世界的交汇。

实际上,这根线尽管无名、无声、无形,却早已悄然系在你身上,牵扯出无数段爱恨情仇。于是,哪怕是相隔千年万里,你们也必定在某一天相遇。

任璞上这学期的第一堂选修课,是在一个闷热的夜晚,教室外的蛙鸣此起彼伏,高昂嘹亮,也不知它们为何这般欢腾快活,究竟在歌唱些什么。任璞上的选修课是《巫术、神话与原始思维》,他并不是出于兴趣才选了这门课,恰恰相反,他从来不相信怪力乱神的事,他选这门课,是因为它冷门。任璞向来不喜欢“热闹”、“人群”、“拥挤”一类的词语,对“合群”,“攀谈”,“凑热闹”这些东西更是厌恶。他宁愿去读点冷门的东西,就比如那些无人关心的鬼神与乡野传说。

讲台上老师正口若悬河地讲这堂课的主题“联系”,她说,“两个物体一旦接触过,它们之间就会建立起一种看不见的联系。哪怕此后彼此分离,这种联系依旧存在,能产生持续的影响。比如说,切罗基人如果生了女孩,父母会把她的脐带埋在舂玉米的器皿下面,希望她长大后能成为制作玉米面包的好手;如果生了男孩,则会把他的脐带挂在森林中的一棵树上,祈愿他长大后成为优秀的猎人。”

老师走到黑板前,用粉笔在上面写下几个词,“触碰——留痕——相互影响”,她转过身对讲台下的学生们说,“这就是联系的三个阶段,你以为只是一次擦肩而过,但它已经在你身上留下痕迹。无论是身体的、精神的,还是命运的,从那一刻起,你们的故事已经交织在一起,从此无法彻底抽身。”

任璞心不在焉地听老师讲课,他不想和任何人产生“联系”,而是渴望孤独终老。他断断续续地听见老师在讲“联系”,“痕迹”,“影响”这些词,他觉得它们听起来像是诅咒。

第二节开始的时候,老师毫无预兆地打开了花名册,进行突击点名:

“王拽根。”

“到!”

“张翠花。”

“到。”

“钱有财。”

“到——”

“祖又川。”

“到……”

任璞注意到,坐在他斜前方地男同学喊了两次“到”,而且第二次的声音明显比第一次更低一些,迟疑一些,心虚一些。任璞猜他是在帮别人喊到,但他不关心这件事,他只是觉得“祖又川”这个名字很特别。

下课是在晚上八点半左右,任璞回去,不是回宿舍,而是回到他在外面租的房子。位置离学校不远,走路十来分钟就能抵达。

快走到学校的南大门时,任璞看见校门口停着一辆红色跑车,车前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女人似乎在和男人说什么,神情十分激动。她突然一把搂住男人的脖子,狠狠吻了上去,然后又后退一步,扬起手给了男人一耳光,动作一气呵成,显得格外干净利落。接着她毫无留恋地转身,拉开车门,坐上跑车绝尘而去,红色的尾灯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任璞本来想装作没看到这件事,若无其事地走过去。然而那个男人忽然转过身,正好与他对上了视线——那是一张出奇好看的脸,剑眉星目,轮廓分明,嘴角蹭上的一抹口红印更增添了几分玩世不恭的气质。这种长相常常出现在香水或口红的广告牌上,与麝香、玫瑰混合在一起,散发出暧昧而诱人的气息。

那个男人分明被别人打了一巴掌,脸上还挂着巴掌印,他却在笑,轻松、愉快、毫不在意,仿佛刚刚那一巴掌只是轻轻掠过的一缕夜风。火光一闪,他点燃了一根烟。

任璞从男人身边经过,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阿嚏——”,他向来对烟味敏感。喷嚏声在寂静的夜空下显得格外响亮,男人侧过脸看了任璞一眼,略带调侃地说,“你的喷嚏声好可爱,像小狂。”

任璞脚步一顿,狐疑地望向男人。男人笑了笑,解释说,“小狂是一只奶牛猫,它打喷嚏的时候,全身的毛会炸成蒲公英,声音也特别可爱。”

任璞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要找自己搭话,他没有回话,懒得理他,径直走开了。

周日傍晚,落日像糖块一般融化,黏稠的金红色流淌到云层上,空气里散发出一股热带水果的甜香。任璞背着钓具包,乘上开往东海岸的末班公交车,他是去防波堤钓鱼的。任璞在空闲的时候总是去钓鱼,因为可以放空思绪,什么也不想,只是看着海浪一波接一波地涌来,又一波接一波的退去,仿佛他也成为了海浪的一部分。

任璞到达防波堤以后,发现那里还有一个老人,穿着洗得泛白的马甲,坐在塑料凳子上,钓竿就架在身前的岩石缝里。他钓鱼钓得格外投入,一动也不动,整个人就像是长在了那块岩石上。任璞和他两人各据一角,互不干扰。

现在是傍晚六点多,水温下降,鱼群从深水区游向堤坝边缘觅食。光线渐暗,游鱼的警惕性也低了,按理说比白天更易上钩。然而任璞钓了半个多小时,海面上的浮漂始终没有动静。他怀疑要么是位置没选好,要么是风向的问题。毕竟今天的风很大,而鱼群往往更喜欢聚集在背风处。

任璞思索着,决定再钓十分钟,如果鱼还不上钩就换个位置。此时天空暗了下来,只有落日还悬在海平线上,像一团不肯熄灭的余烬,红彤彤地,执拗地散发着最后的光芒。这让任璞联想起黑夜中烟头的火星,他回想起昨晚遇到的男人,他觉得那个人和玫瑰、火焰具有相似的特质。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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