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落没有想过曾经最好的朋友,竟然会去偷她的钱。
其实那段日子里,楠晓总在室友们还没睡醒时就悄悄出门,直到宿舍楼快要锁门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
她舍不得坐公交,总是步行半小时去奶茶店打工,省吃俭用把每一笔工资都仔细收好。她不是不想告诉林初落,只是害怕好朋友知道自己每天吃着便宜的盒饭,会跟着自己一起难过,所以只能把所有秘密都藏在深夜的月光里。
她真的好懂事。
从前林初落总觉得许声声像杯温热的甜茶,体贴又善解人意。
可现在看来,才惊觉过往的信任像夏日的泡沫,在烈日下“啪”地碎裂,只剩扎手的残屑,在心底划出细密的伤口。
林初落不止一次想过,那500块钱,会不会是有人恶意栽脏?可许声声当时的笃定言辞,与现场种种迹象严丝合缝,如同精心编织的罗网,将真相裹得密不透风。
林初落心中的疑惑像雨后的藤蔓疯狂攀爬。那些曾经被她忽略的细节突然变得清晰——许声声急于指认的眼神,翻找时过于熟练的动作,还有那与现实惊人吻合的“推测”。
一个念头在她心底破土而出:或许,那个把楠晓推向深渊的人,从一开始就藏在她们身边。
高二开学前夜,林初落抱着洗好的水果推开宿舍门,清甜的果香还未散开,就被许声声亢奋的声音裹挟吞没。
只见她蜷在铺位上眉飞色舞,手机屏幕蓝光映着上扬的嘴角:“你们知道吗?我初中班上有两个女生特别不对劲,天天黏在一起,吃饭上厕所都不分开,妥妥在搞女同炒CP(对象)……”
因为许声声的热情和八卦,所以大家都很喜欢许声声,觉得她像个小太阳一样,都夸她善良、活泼和友好等等。
所以当时的500块钱事件,谁都没吭声,谁都没反驳。
但那段时间,许声声的示好来得铺天盖地。清晨时,她总在林初落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早餐,课间变魔术似的掏出限定款零食,就连路过文具店,都会顺手给她捎带可爱的笔记本。林初落被这份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浑身不自在,每次都急急地塞回等价的东西,或是坚持转账还钱。可她越是推辞,许声声的笑容就越热切,眼底藏着的情绪像团迷雾,让她怎么都看不透。
而恰好,那段时间,正好是林初落不见500块钱的时候。
许声声在宿舍花钱最是大手大脚。那些日子里,她常随手给林初落捎杯柠檬水。
许声声总抱怨柠檬水又涨价,每次都说要多掏好几块。
此时此刻,她举着标价15元的塑料杯时,林初落忍不住捏紧杯身。要知道,常光顾的小卖部老板向来实在,待人亲和又厚道,绝不可能把柠檬水卖到这个离谱的价钱。
虽然林初落很少去小卖部,但是高一入学的时候,林初落是经常去小卖部买凉茶,所以跟小卖部老板熟了,自然也知道小卖部老板的厚道。
这很明显是许声声故意拆散她们,把林初落这个家庭条件富裕的人当做提款机罢了。
毕竟,她上次还说想要什么什么名牌包,之前有段时间,还一直疯狂在朋友圈表达说喜欢什么什么名牌包。
这明显就是暗示林初落给她买而已,毕竟,林初落在班里也算条件比较优越的。
当时林初落还以为是她的热心。
她好会装,怎么不去演戏啊?
“是。”林初落平静而冷淡的一声,让许声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当许声声回过神来,林初落早已拿着手上15块钱的柠檬水转身走远。
许声声见林初落神情异样,却只当她心有烦忧,并未深究。她咬着吸管吸了口柠檬水,酸甜味道在舌尖漫开,随后摆摆手哼着歌走远,塑料杯在指间晃出细碎的光影,转眼便消失在楼梯拐角。
林初落走下楼,望着手中的柠檬水,沉默许久,才缓缓喝了几口。那酸甜的味道在口中散开,却品不出以往的愉悦,只觉得苦涩在心里蔓延。
好酸,比以前的还要酸。
晚修期间,教室里灯光柔和,窗外的月光似薄纱,轻柔地洒在课桌上,与灯光交织,勾勒出一片宁静的学习氛围。
许声声握住手中的笔,一直不断地轻戳着前桌周之月的后背。
周之月正被烦人的数学题纠缠得焦头烂额,竟还被后桌给弄恼怒,随后她猛地转过头,大声质问道:“不是,许声声,你到底有什么事情?你很闲吗?”
这一嗓子,如石投投进平静湖面,引得全班同学的目光齐刷刷的转向了她们俩。许声声瞬间红透了脸,尴尬得可以扣出三室一厅。
短暂的沉默如一片薄幕,覆盖了教室。同学们见没了热闹可看,便又埋头苦干继续写作业去了。
许声声见周之月不可行,又不搭理自己,于是目光巡视,最终落在了斜对面楠晓的身上。她小声唤道:
“楠晓,楠晓。”
楠晓转过头,只见一个纸团“嗖”地飞过来,落在椅子下。她微微弯下腰,捡起纸团,小心翼翼地展开。
纸团上写着:“楠晓,你知道林初落为什么今天不太理我吗?她今天不开心吗?”
楠晓捏着笔悬在作业本上方,墨水在笔尖凝成摇摇欲坠的墨珠。她咬着下唇想破脑袋,也猜不透林初落究竟为何会闷闷不乐。
她垂眸将笔尖轻轻点在纸上,墨痕晕染开来。
楠晓暗自发誓若林初落真的愁云满面的话,一定要要在她不察觉时,偷偷折几串星星,或是藏块草莓蛋糕在课桌里,用最柔软的心意,给她一场猝不及防的小欢喜。
楠晓在纸上写下几个字:“不清楚。”便给纸团传了回去。
许声声正想一探究竟的时候,结果看到楠晓写的三个字,满心的希望瞬间破灭,心态差点崩了。
但她很快稳定住情绪,转念一想,楠晓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也对,林初落也不跟她玩了。
许声声哼着歌转着笔,笔记本上胡乱画着图案。她托着腮帮子,暗自琢磨该怎么让林初落收下新礼物,嘴角止不住上扬。
在她心里,这场“友情游戏”正按计划推进,却不知林初落早已看穿她的每一步算计,所有伪装都在对方眼里无所遁形。
而林初落在翻找单词表时,她瞥见前排的楠晓歪着头,手指无意识转着笔,草稿纸上洇开几个没写完的字母。
楠晓抬起头,碰巧和她对视了。
双方对视了几秒钟,随后又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林初落笔下的字迹顿住,余光里楠晓投来的目光像根细刺。
她握着笔悄悄偏头,正撞上对方匆忙转开的侧脸。
灯管在头顶滋滋作响,她盯着试卷上晕开的墨点,心里泛起疑惑——这匆匆一瞥,究竟藏着心事,还是仅仅只是偶然?
夜晚的微风伴随着书本的翻页声,渐渐结束了令人厌烦的晚修。
晚修结束,校园被夜色温柔包裹。昏黄的路灯在操场下斑驳光影,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低语。
回来宿舍的只有林初落和楠晓两个人。不用想,周之月又和刘夏去操场散步,聊着学校表白墙里最新的八卦。
宿舍里静得能听见呼吸,只有楠晓扫地时扫帚摩挲地板的窸窣声,混着空调外机低沉的嗡鸣。
她握着扫帚的手顿了顿,余光不自觉看向整理物品的林初落,喉间滚动了下,最终又继续将灰尘聚成小小的堆。
林初落收拾完,心烦意乱地爬上上铺,轻挪动着下身子,面朝着墙那边,缓缓闭上了眼睛。
楠晓扫完地,抬眸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默默走向下铺。
话音未落,宿舍门“吱呀”破开寂静。周之月抱着零食袋笑得眉眼弯弯,刘夏挽着她胳膊还在说笑话,两人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带着走廊的喧闹声,瞬间打破了原本的静谧。
她们俩进来后还在说着上周未聊完电视剧,滔滔不绝。
因为灯是开着的,所以她们两个走过来才发现,有人已经睡觉了。于是轻声轻脚的走到了自己的床位。
周之月和刘夏轻手轻脚爬上床,床架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不一会儿,被褥下传来窸窸窣窣响动,手机屏幕幽微的光透过床帘缝隙漏出来,伴着偶尔压抑的轻笑,显然是两人正躲在被窝里偷偷着发消息。
而许声声,又不知道跑去哪里玩了。
楠晓躺在床上,脑海中反复思量着如何林初落解释。可她生性胆小,说话易结结巴巴的,话到嘴边又咽下,满心的委屈与急切,只能化作一声无息的叹息。所以到现在也没说出口。
林初落并非对楠晓心存恶意,只是许声声那场戏演得太真,每句关切、每个眼神都像精心编织的网,将她困在虚实难辨的迷雾里。即便理智告诉她该信任楠晓,心底那枚怀疑的石子,仍在记忆的湖面反复激荡,荡开的涟漪迟迟不肯消散。
这件事给林初落打击有点大,最终她还是没有勇气说那件事,况且她也没什么心情再去说了。
林初落盯着床帘缝隙透进来的微光,睫毛在夜色里轻轻颤动。她攥紧被角,在心底反复演练明天要说的话——“对不起”。
而楠晓,她也在心中盘算,想趁着林初落不注意,去偷偷给她个小惊喜,修复两人之间的情谊。
林初落翻来覆去,好不容易止住思绪。她轻手轻脚掀开被子,缓缓蹭到床边,垂眸望去,楠晓呼吸均匀,睫毛安静地搭在眼下,唇角带着自然的弧度,像朵在夜色里安然绽放的花。
林初落望着熟睡的楠晓,嘴角微扬,悄悄退回被窝,闭眼准备再次入睡。
她好累,她该休息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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