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从禅院家回到五条家已经到了晚上。
五条悟正在训练场里彻夜不眠地训练,薰无声抱膝蹲下望着他。
训练场内冷白的夜光照他身上,一层薄薄的汗浮在他俊美的轮廓,他身上穿着御三家的黑衣白裤战斗服,勾勒出他强壮的肌肉线条。
她咬着指甲,双腿蹲得发麻,无意识丢了一块石头进湖水里。
涟漪搅动另一个人的烟波蓝。
当五条悟看到薰来时,他已经停下训练,一手叉着精瘦的腰身,另一手揭下搭在架子上的毛巾擦汗。
薰抬头,后知后觉撞进五条悟的视线。
他看了她不知道多久。
“还不打算跟我说话吗?”
他双臂叠在膝盖上蹲到她面前,朝旁歪头,雪白的碎发垂落眉眼,晴空聚拢进他的蓝眼珠。望着他的眼睛就能在晚上看到深邃的蓝天晴海。
薰呼吸微钝,男人身上散发出柑橘冷香,没有那种运动后潮湿的汗味。
她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因为那天她答应跟直哉结婚,五条悟听到了她说话。
他肯定以为她不会再说话,没想到十年过去再次听到她说话是为了答应另一个男人结婚。
那时五条悟徒手炸开和屋的门,薰和禅院直哉同时一愣。
五条悟罕见粗暴地拉着薰的手腕:“我不同意。”
他不等薰说话,直接带她瞬移回了五条家。
他恳求薰再对他说些话,无论是骂也好,还是说什么也好。
“我承认五条家让你你和直哉结婚的事是我默许。”
薰笑了下,手语:[你说这些是要逼我死吗]
五条悟松开对薰的桎梏,摘下眼罩平视她,接着说:“我能保证小薰进到禅院家也不收到任何欺负,甚至可能比在五条家能过得更随心所欲。”
薰静默,低头。
五条悟:“跟我说句话吧拜托了嘛。”
五条悟一连问了好几天这个问题:“叫哥哥呢?不行吗?”
此时,他向薰伸出的手修长白皙,每一根手指纤长漂亮得像女孩子的手。
他又重复询问:“不能叫哥哥吗?我会很失望的。”
薰看着他的手,下意识偏过头,一只温热的手掌缓缓抚上薰脸颊,五条悟用粗粝的大拇指擦她眼角。
痒痒的感觉,她心间一颤,突然反胃干呕起来。
五条悟的手指僵住,语气不可思议:“你讨厌我?!”
薰抿了抿嘴角,一言不发盯着五条悟。
他的呼吸在雪里化作白色的一团,跟她的呼吸交缠。
白的反光的皮肤,多么圣洁的一个男人啊。
五条悟被她这股黑漆漆的视线看得似乎有些不自在,他硬要摸她眼角,欲盖弥彰说:“算了你怎么还不睡,黑眼圈好重欸。”
薰以为他能说什么好听的话来哄一哄她,起码……不要让她继续恨他。她深吸一口气,朝他用双手比比划划,依然是手语:「你一定要跟他打吗?如果你离开我,我怎么办?」
五条悟嘴角上扬,手掌下滑轻轻掐了掐薰的脸颊:“你不相信我啊?”
「我知道你是最强,可你对伏黑惠下不了手。」
“……谁说的嘛,我会把两面宿傩打哭,再把身体还给惠的,别担心我赶紧去睡吧。”
薰勉强笑了下。
「最后问你一遍,你一定要去吗?」
五条悟微微皱眉一瞬,望着眼前肤色白得接近透明的女孩,他以为看到的会是取笑的眼神,而她翡翠绿色的双眸透出难过的愁绪和哀恨,眼睛红通通地凝睇他。
半晌,他缓缓点了点头:“我要救我的学生。”
「你要救你的学生。」
“是。”
「……好。」
五条悟还要说什么。
薰猛地低头,咬伤五条悟的虎口。
血流进她口腔,她叹了声气,在五条悟似是愣住的视线下,她愤然比出一句:[我恨你,我诅咒你……]
诅咒你一定要打赢,然后,活下去。
上帝喜欢戏弄苦难里挣扎的人,许下愿景往往不会实现。
薰从小到大的愿望从来没得到过满足,成功的只有诅咒。
她咬完五条悟就跑,只留给他一个纤瘦的身影。
跑进雪夜,从头到脚都白茫茫的。
和服勾勒起银色长发的弧度。
恍若冰冷的仙境山泉。
清洗了五条悟所有的茫然,他重新回到训练场中。
而这时,薰逃出了五条家。
她不能再在五条家待下去了,否则她会疯掉。
她握紧锋利的长刀,嘴角边残留吐花的血迹。
她在外面的酒店街随便找了个酒店睡了一晚,第二天醒来已经是傍晚。
薰平静地去超市看了眼,这里没有员工,自从涉谷事变开始,一切人类世界的秩序都已经崩坏。
薰随手放了点钱在收银台前,拎了罐酒和一包烟便走向地铁站的方向。
边走边点烟喝酒。
酒精的作用令她的情绪忽然一泻千里。
她摸着和服衣袖,找出手机。
手指颤巍巍地打去电话。
“嘟嘟——”
五条薰步伐焦灼,攥紧电话,瞬间停滞于地铁站台前。
如果五条悟接了电话,她要怎么说才能阻止他?
电话很快被接通,她张开嘴唇,喉咙痒得发涩,她抓了抓喉咙,手一顿,听到那边先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小薰?我在高专训练哦。”
听到五条悟含着的笑音,薰吞了吞津液,咬着腮帮,握着手机的手指力道加重。
骨节变得苍白,喉咙不断发痒。
薰从知道五条悟要去新宿和诅咒之王决战开始,她得了一种会吐出花的病。
心脏长出的花从嘴里吐出,患病的人独自承受无人知晓的暗恋,如果她喜欢的人一直都不能知道她的心意,她就会在这剩下这些天里因为体内开满花窒息而死。
十分痛苦且孤独的死法。
“哥哥今天什么时候回家?”五条薰嘴唇紧抿,快速给五条悟打字发信息。
五条悟:“还不知道嗳,今天不用等我。”
昨天这么说,前天还是这么说,甚至半个月前也是这么说的。
薰指甲掐进肉里,死盯墙面,它像令人天旋地转的波浪。
五条悟的呼吸从电话接口均匀飘出,他仍然在训练,没急着挂断这通电话。
“小薰现在在哪里?”
“吃饭了吗?”
薰不答反问:“……你跟两面宿傩的约战不得不去吗?”
电话沉默。
男人的呼吸没有变化。
薰咬紧后牙,后背撞到乳白色的墙上,手指捏紧,她快疯了。
“那没什么,我会赢的——”
薰没等五条悟说完话,掌心用力把手机摔在地上。
地铁站回荡手机撞地的声响。
薰仰头,头顶白色灯带闪烁,四周只有一个醉醺醺的酒鬼。
压抑的低声呻吟。
她好痛啊。
哥哥。
“哥、、、哥……”
低喃着凌乱的音节。
她呼唤唯一的兄长,而他没有像她小时候那样只要一叫名字就会出现。曾经,那个雪一样的少年会在她被噩梦惊醒的夜晚,悄悄叩响她的房门,用那双漂亮得不像话的手弹她的脑门,叫她“笨蛋”。
五条悟。
“五、五条……悟,悟……”
少女身上仍是她从五条家跑出来穿的蓝黑色和服,白色小腿袜踩在手机碎屑。
血珠渗开白袜。
薰越来越痛,抓挠喉咙。
里面的花有很多,快堵住她的所有呼吸。
她多么怕疼,疼痛得撕心裂肺,低哭,尖叫,一脚踹开酒鬼面前的酒瓶,手指尖疯狂撕扯喉咙。
花香混合血漫溢口腔,像有根管子从气管深处向上钻进她的大脑。
酒鬼什么时候不见了,疼痛什么时候找上了她,恶毒的龌龊的她是什么时候想去死?
眼泪就快干涸,地上的手机来自五条悟的电话不停拨来。
“哈哈……”
薰没有接听,喘着气大笑,笑啜得直不起腰,瘫坐在地,泪流满面,一只手抠进喉咙,另一只手上掀和服衣摆,敞开两腿。
看到电话自动挂断的界面使她生出一种满足感。
过往的患得患失在五条悟不停给她打电话时得到了强烈的满足,不至于让她像走在悬崖上的盲人。
薰一边哭,一边重重捶腿呕吐。
她止不住吐出白色的花,吐得宽大的和服上全是花。
“悟……”
手机四分五裂的电子屏上闪烁五条悟的来电,薰迷离地看着手机,大口喘气,手指尖探进衣服下,搅了会儿,嘴唇猛地咬紧。
“悟……悟……噗!”薰呕出一大滩血,花,墙,酒瓶上沾满血迹。
哥哥,悟,好想见到你。
再见,就让她吃掉他的血肉吧。
想到这,她失神片刻,眼神茫然无措,上扬的嘴角弧度加深,口吻平静下来,竟然说出了完整的话,“悟,我是恨着你的吗。”
她一定是恨五条悟。
恨死他了,才想把他给吃了。
薰的头仰得青筋暴跳,打翻的酒瓶流出酒液混合着她吐出来的血,她的笑意随着嘴角的血向下流淌。
“我恨你恨你恨你恨你恨你…...”薰动作变快,瞳孔失焦。
血缘关系才能密不可分。
如果她是五条悟的亲妹妹就好了,凭什么她不是!凭什么不能堂堂正正站在他旁边!凭什么她这么可怜了他还是看不见她!
她没了力气,躺在冰冷的瓷砖地上哭着。
手背挡住头顶刺目的灯光,脚尖抬起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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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恨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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