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双脚刚落到院中,他便认真地道:“肖......公子,肖......兄。”
他拉住蔚细袖子,言简意赅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助我、重......谢!”
蔚细皱了皱眉,似乎对自己侠义行为被金钱亵渎很是不满:“我是佛信徒,我佛慈悲,你我有缘,你放心,不会不管你的。”
骆灿:“......”
他想起蔚细在酒楼里点的菜,一半以上都是肉。
院内的陈设非常简单,蔚细不久前在夜里路过此地,正巧瞧见到主仆带着行李匆匆离开,像是要远行。
卧房只有一间,两张床之间有一个屏风隔着,这般安置都是为了方便奴仆贴身照料主人。
蔚细就在外面那张床上住着。
第二日,蔚细靠坐在门廊柱子上,咬了一口桃子,端详着在院子里僵硬地练习走步的骆灿,眉头轻皱——当年她在医馆给鹦鹉看病的时候,的确曾见到过那么一个人,听闻不过吃了个桃子,就奄奄一息的被抬进来。
……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桃子……不会吧,一点麻药而已,这人看着高高大大挺结实的呀。这个样子,回燕城太危险了,需得先将养几日。
尽管骆公子行动迟缓,一副生活不能自理的样子,话都说不完整,却依然非常喜爱和人交流。
“我......洑......水县。”
“你去洑水县,路遇匪人,对吧?”
骆灿点头:“你......?”
“我为什么在这儿?”
骆灿点头。
“听闻这有个寺庙很灵,我来为家中兄弟祈福上香的。”
骆灿点头,心中却对蔚细的话半分也不信。这位肖公子,每日睡到日上三竿不说,出来进去从不走正门,抬腿就上房掠树,每日到巷口去取订好的酒肉水果,说是家人都不在了,也不见他有什么正经的事做。
蔚细也郁闷,她并不是个伺候人的主,只是眼下,别说半瘫和语迟,对方就是全瘫加聋哑,她也不能就这样扔下他,别的都好说,绝不能对紫玉一无所获之前让他出事。
……她翻出钱袋子,数了数里面仅剩的几个铜板,看向骆灿:“我身上的钱不多了,不知你......”
骆灿摊开手,表示自己连“不多”的那点儿都没有。
蔚细在心里白了骆灿一眼,这种人,一看就是出门带着随从,自己身上就揣一把扇子耍帅的纨绔。
她"啧"了一声:“不算事儿,我有办法。”
“你有……办法就……就太好了。”骆灿欣慰地道。
第二日午夜,熟睡中,他被一巴掌拍醒,蔚细废话没一句,抓起他的腰带跃出窗外,他迟缓的嘴唇还没来得及张开,便已被提起,接连掠过几棵树,转眼来到了一户套院院内的树上。
两人半蹲在茂密的树干上,骆灿骨架不小,身子又不听使唤,在树干上摇摇晃晃,只能抓紧蔚细胳膊。
蔚细正低头观察院内,明亮的眼睛就像夜间觅食的野猫。
“干......?”
他刚发出一个音,蔚细的食指便怼在他嘴唇上,毫不客气地将他嘴唇怼变了形。
接着,蔚细扭头,用口型对他道:“劫富济贫。”说完,她又转回头接着观察院内。
半个时辰后。
骆灿:“.......”
他低头盯着横陈在自己面前的鸡腿,表情严肃。
蔚细塞了一只翅尖进嘴里,玩味地看着对面的公子,从香味飘出来开始,那人的肚子就一直锣鼓喧天地在叫。
而骆灿,他满腹委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不仅曾躲在妓院地下室,还出来偷鸡!
而且就在刚刚,还被人左手一只鸡、右手一个他的提着跑,虽然当时他和鸡一样无法选择,也没有任何反抗能力,但此时此刻,至少,他可以选择不吃!
“你要去哪儿?”蔚细几次勾住骆灿腰带,“……你会饿死的。”
怪力少女轻而易举地将这名饿得发飘的公子拽到地上。
骆灿干脆别过脸,不看也不吃。
“咕......”
十几个时辰没吃东西了……
蔚细很想踹这人一脚,还是忍住了。
为着日后大计,她柔声劝道:“你呢,我看应该也是读过一些书吧,多读书是好事,但死读书就不对了。好比你都快饿死了,鸡用自己的命救了你——救人一命,造升七级浮屠——这是只懂事儿的鸡啊!再投胎没准儿就能做人了!它救了你,你成全了它,两全其美!”
骆灿也不知道是饿得,还是被震到了三观,脑子嗡嗡的,眼前一阵阵发黑。
“贞节事小,饿死事大。再说那土财主家那么有钱,指不定做过多少搜刮人钱财的坏事,我们吃他一只鸡,就算为他还功德了。”
骆灿实在听不下去了,脑中已经开始想象用鸡肉堵住她嘴的情景。只是此时堵嘴......怕是会有点烫吧。若是鸡肉烤得焦糊,必定会烫,这肖公子看起来又毛毛躁躁的,也不知放了盐没有......
“唉.....”骆灿仰望漫天繁星,心道:“我这是在想什么?”
蔚细嘴上说得多,心里想得却少,而且显然是个能屈能伸的,品尝奢华酒楼里的山珍海味悠然自得,偷来的鸡也吃得毫无负担。
此时,她吐出的鸡骨头已经堆起一小堆,她似乎只爱吃一些鸡翅之类的,别的都堆放到骆灿面前,生怕这有些傲骨的贵公子,在她还未查出什么之前先饿死。
许是肉味儿诱人,到底叫蔚细瞧见贵公子脸虽还扭向一边,但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她忍住笑意,继续道:“有钱人家丢一只鸡又算得了什么。反正鸡都死了,你吃不吃它都已经死了,你就吃一口吧——它的鸡命算到我头上。”
骆公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咬下第一口的,以及它的鸡命到底算在谁的头上,只觉着,原来鸡肉竟然这么好吃。
而且,真的有些烫。
他看了一眼手里的鸡腿,倘若真叫旁人知道自己吃偷来的鸡......
“等你回去了,打算怎么向你的救命恩人报恩?”蔚细低头拍掉腿上的小虫。
骆灿用那种“可能会先掐死你”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在她抬头前,又将目光收回去。
他说话还没办法太连贯,慢吞吞地答道:“你日后若实在活不下去了,可以去燕城的‘滔天茶社',会有人给你银子的。”
“什么叫‘活不下去了’?——这恩是你应该报的。”蔚细用脚尖碰了骆灿一下,“哎,能给多少银子?”
“足够你每天吃香喝辣了。”
蔚细扯过一张荷叶递给他擦手:“嗯,算你有良心,不用担心,我花销也不大。”
骆灿:“......”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人时,她一个人点的一桌子酒菜。
“你家开茶社的?”
当然不是。
“嗯。”骆灿敷衍地应了一声,身边有这么个轻功高手帮他隐匿行踪,他安心多了,至于偷鸡......算了,偷鸡也着实算不上什么大事儿,忍了吧,只是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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