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打开那刻,雷蒂娜愣在了原地。
她看到门后站着一位有着蓬松浅色发丝的女孩,对方秀丽如洋娃娃般的脸庞在灯光下颤动着,她投向雷蒂娜的眼神,就和雷蒂娜自己一样地惊讶——
“什么人?”
笛敏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她看见是雷蒂娜,脸色一下煞白,她冲上前来,挡在那名蓬松头发的少女面前,眼神蛮狠地瞪着门外的Alpha。
“夜雀。你先进去。”
笛敏低声对身后的少女说,便走出了门外,反手关门,满脸戒备地与雷蒂娜对视。
雷蒂娜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对方,笛敏身穿着实验服,手上还戴着未来得及脱下的黄色橡胶手套,手套上沾着污迹,那是她下午刚处理掉一批实验品留下的痕迹。
“有事吗?”笛敏问。
“夜雀。”雷蒂娜轻笑一声:“真好听的名字。”
“没事就给我滚。”
“你是这么和自己的房东说话的吗?”雷蒂娜侧过身,微弯下腰,抬起一只手朝向那匹停在屋前的枣红色马匹:“我现在是来邀请你去和我一起吃晚饭的。大科学家。”
“我吃过了。”
“你不会忘了我们的协定吧?”雷蒂娜眯起眼说,那只伸出去的胳膊收回来,托起了笛敏的下巴,然后手指轻轻用力掐住了她:“那天你自己就在这个门口对我说的话,现在就忘个一干二净了?”
笛敏浑身一抖,雷蒂娜所说的痛苦记忆迅速倒灌入脑海。
那日,她发狂地冲出门口,抓着雷蒂娜,抱着她的胳膊,苦苦哀求她放过自己的朋友。
那时雷蒂娜听说笛敏家里深夜有形迹可疑的人出没,便在早上马上带着枪过来突击搜查,她那时一把推开了拼命阻挠的笛敏,打开杂物间的门,才在里面看到了惊慌失措的两个多冈族人。
蓝柏那时不停地咆哮,还向雷蒂娜射出了一支弩.箭,擦伤了她的额头,要不是雷蒂娜闪避及时,她的眼睛也许早就瞎了。
但雷蒂娜的枪口始终更胜一筹,她当时就放枪吓住了蓝柏,趁其不备上前和对方扭打,把蓝柏压在地上,捆住了她的双手,而夜雀还在发烧,除了用本族语言拼命哀求,她什么都做不到。
雷蒂娜把两人都制服住后,马上拽着笛敏出来,扬言要把她和两个通缉犯都送到监狱里。
然而那时,笛敏却红着眼圈对雷蒂娜说出了一句话。
“你对我说,只要我不向警局供出你窝藏着的罪犯,那我想怎么使用你的身体都可以。”
仿佛恶魔的话语从雷蒂娜喉间飘了出来,笛敏紧捏双手,指甲刺入了她的掌心,在雷蒂娜那双如同火焰的金橘色眼眸注视下,她的嘴唇轻微地颤抖了起来。
“本来我根本不用给自己惹麻烦,我身边难道缺你这个Omega吗?”雷蒂娜的唇间溢出一阵冷笑:“就算是现在,我依旧可以直接打个电话到警局说明一切,把你的朋友抓走,你是想逼我这么做吗?”
“不要!”笛敏叫出了声,这番话让她冰冷面具粉碎了:“请你不要这么做!”
“那不想我对付你的朋友。你该怎么办才对,告诉我?”
雷蒂娜语声低沉,仿佛在引诱笛敏踏入一个个早就设计好的陷阱,笛敏垂下了头,双眼都蒙上了一层水汽,她低声说:“我明白了。我会陪你吃晚餐的。”
“不止吃晚餐。我的小Omega。”雷蒂娜满意地笑了笑,她伸手撩了一下笛敏的鬓发道:“从今以后的每个夜晚,我都不打算让你回来这里住了,听到了吗。”
“我明白了……”
雷蒂娜低头在笛敏额上落下一个轻吻:“去换衣服。带齐东西。我在外面等你。”
笛敏僵硬地点点头,先前的乖戾和怒意都压抑在了胸口,她默默钻进门,准备换衣服。
仿佛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小野猫,想要伸爪伤人,却又因为太饥饿,只得强迫自己讨好那早被抓出了一手伤痕的饲主。
雷蒂娜向来享受驯服野兽的快乐。
几分钟后。笛敏走了出来,她换上了一身宽大却陈旧的墨绿外套,下是旧的工装短裤,脚上还是一双不知道哪里买来的大头皮靴,瘦而白的腿在短裤的衬托下显得更细了。
笛敏的骨架本来就不大,脸还显幼,这么一看,简直就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
雷蒂娜轻松地笑了,她伸手招这只小野猫过来,等笛敏走近时,雷蒂娜双手一把圈住了对方的腰,然后把她横抱了起来,放在马背上。
“啊!”
笛敏本来就有点低血压,这么被人一抱,满脑子都是天旋地转的感觉,她被雷蒂娜放在马上,马这时轻晃了一下身体,她差点觉得自己要被摔下去了。
“坐稳了。”
雷蒂娜跨上马,搂住了笛敏,双手拉紧缰绳,马刺一踢,马儿便带着她们往东边跑了过去。
马匹缓慢前跑,穿过一片黝黑的小树林,雷蒂娜把马速放得很慢,行进间,她那只搂着笛敏的手把她圈进了怀里,然后手指探进Omega的外套,抚摸着她。
笛敏被摸得浑身发起抖来:“别这样。”
“我就喜欢这样。”雷蒂娜轻舔笛敏的耳廓:”那晚你不是也很喜欢我这么摸你吗。“
“那只是因为我在发热期。”笛敏咬牙说道,却发现雷蒂娜的手越摸越起劲了。
“只要我想,无论何时何地,我都能让你热起来。”雷蒂娜笑了笑,决定不欺负小野猫了,于是把手移下去,搂住她的腰:“但是我今晚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你那天太累了,我昨晚本来都准备了洗浴香精,好好泡个澡,在我家里休息吧。”
“……我不累。”笛敏还想挣扎,但是脑袋传来的一阵眩晕,差点让她说不出话来,只得枕在雷蒂娜的肩上歇息。
雷蒂娜没有说错,也不知是否首次标记产生的不适,笛敏这两日疲倦得不行,仿佛要把她的灵魂从里到外掏空,她不再是活在地面上的实体,而是徒具人形的空壳,靠着高浓度的咖啡才能撑着把预期的工作完成。
笛敏自十四岁分化后就被家里当做垃圾一样扫地出门,那么多年,都是一位好心的Beta远房亲戚给了她一处地方住,为了不让信息素打扰别人,发热期一开始,她就得住在院子里一个堆满了农具和木柴的杂物房,与蟋蟀和野猫同睡。
每次发热期,她都是自己咬着手,痛苦地硬撑着熬过去,最难受时,彻夜她都睡不着,只能发出小兽似的痛苦的呜咽声。
月复一月,年复一年,只要发热来袭,她就无法入睡,也不想进食,连平常走动都像踩棉花,只能在发热间隙补充一点糖水恢复体力,很快地,她又会被躯体的躁动和温度所俘虏,陷入了痛苦的循环之中,这种情况,在刚分化那两年尤其严重。
撑过发热期后,笛敏手上全是一圈圈深红的牙印,她只得带着旧手套或者缠上绷带,谎称受伤,才能避过外人怀疑的目光,她的亲戚们都对此视而不见,只要笛敏身上不要带着信息素气味干扰到年少的孩子,他们才能让笛敏继续住在家里面。
笛敏那时没有零花钱,也不被允许经常外出,根本买不了抑制剂,而且这种乡村地方,流传的根深蒂固的观念是Omega本就不应该抑制发热。在半个世纪前,俄勒尔州甚至禁止给Omega出售药物,现在也比当时好不了多少。
但是笛敏从没向任何一个Alpha求助,即使一生都无法抚平这阵燥热和渴望,她也不愿在Alpha的信息素里委曲求全。
被上天选择成为Omega,就意味着一生都要活在欲.望的牢笼里吗。
她憎恨这么软弱和怯懦的Omega,她憎恨人类的基因制造出这样没用的躯体,她有时会觉得自己的一生都被这具身体拖累了。
但是,就在和雷蒂娜共处的那夜,笛敏发现自己变成了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回忆起当晚她缩在雷蒂娜怀里和她接吻,那耳根发烫,额头冒着细汗的样子,那叫人害羞的声音,她根本不能相信是从自己的胸口发出来的,她早习惯了用冰冷的面目去接触这个世界,但发热期里,被欲.望浸泡后的面目全非的自己,却早已陌生得让她难以辨认了。
自我厌恶的情绪一浪浪地洗刷着心脏,笛敏纤瘦的身体不自觉缩了起来,细白的手指抓住了雷蒂娜的衣襟。
察觉到怀中人的不安,雷蒂娜轻轻把马拉停了。
“别怕。”雷蒂娜轻蹭着笛敏的脸,乌黑带着芬芳植物气息的长发笼罩着怀里的Omega:“都交给我。我会让你恢复精神的。”
“……”笛敏还是紧紧攥住了手,在渐渐变暗的天色里,她那双绿中带金的眼睛闪烁着,眼神里既有防备又是疑惑。
真的好像小野猫。
雷蒂娜语气更温柔了,她几乎是哄孩子般的口吻说:“至少就一晚上。相信我好吗。”
“那过了这晚之后就可以放我回去工作了吗?”
“我可没这么说过。”雷蒂娜笑了,修长的手指轻轻弹了下笛敏的额头。
笛敏有点郁闷:“……不用麻烦你。我也许是热期后综合征,你要是能出个监护证明,到药房里买点波利托芬片给我就可以了。”
戈纳镇对于抑制剂监管的规定非常可笑。只要你是未婚的Omega,要购买和发热期相关的药物,就得Alpha开出证明书。整个国家,只有笛敏身处的俄勒尔州和隔壁的波达纳州还维持着如此不人道的政策。
“那药我有。”雷蒂娜淡定地说:“我每次和一个Omega过夜,都会一点波利托芬片备着,免得她们身体出什么问题,又没法去药店买。”
听到这句话,笛敏胃里升起一阵厌恶。但她只能把这股反胃感压下去,她默默松开手:“谢谢。”
“但那玩意也许对你来说力度不够,还是用草药汁热敷一下腺体比较好。”
“什么意思。”笛敏疑惑地说。
“因为我标记你了嘛。”
“临时标记带来的后遗症不至于连药物都压不住的。”笛敏皱起眉头说。“难道你还做了标记之外的事吗。”
雷蒂娜嘴角勾起一丝恶劣的微笑:“不告诉你。”
“我话先说在前头,你心血来潮临时标记我一次也罢了。但请不要继续越界了。”笛敏脑中警铃直响,她又用仿佛承受了屈辱的口气狠狠地说:“永久标记我这种人。传出去了对你的名声也不好听吧?”
雷蒂娜没有回答。
笛敏在这阵沉默中越发不安起来,她手心出了汗,在渐暗下来的天色中,心跳逐渐加快。
“我怎么可能会想永久标记你?”雷蒂娜淡淡地说。
“谁会那么蠢到想让自己身体被Omega绑住?在我的字典里,这世上就没一个Omega能配得上我,更别提浪费我的信息素去给你们做永久标记了。”
笛敏听到这个话像是如获大赦一般,连雷蒂娜那叫人倒胃的措辞她都不在意了。
太好了。只要不是永久标记的就最好。
“走吧。”雷蒂娜把人搂住,马刺轻轻踢了踢马:“抱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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