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海长青不朽》
作者：景戈
晋江文学城发
一场暴雨席卷夜间的临北市，阴冷的城市如同一幅寂寥的水墨画。
商寂应酬喝多了酒，靠在后驾驶座里，闭目养神，眼尾携着浓重的倦意。
沈拓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坐在副驾驶上确认商寂之后的行程。
“今年休假还是一样不出海吗？”
商寂抬起手，拧了拧发疼的额角，许久，淡淡的“嗯”了一声。
自两年前，商寂再也没有出过海。
沈拓觉得奇怪，怎么一个人多年的习惯说变就变了。
低调奢华的轿车在拥挤的马路上缓慢前行，雨天路滑，后车谨慎的与他们的车保持着相当远的距离。
大雨倾盆而下，如鼓点打在车顶上，雨水在窗外凝结成一缕一缕的水线。
商寂察觉到车没有在移动，睁开眼，隔着窗户和水幕，一排排的车灯如走马灯般来回闪烁，他微微侧过手腕，看了一眼手表。
“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堵？”
司机老赵接话：“前面就是大剧院，应该是赶上了演出结束。”
闻言，商寂的眉心微不可见地轻蹙。
沈拓合上笔记本电脑，往前看了看，车流蜿蜒，他们在离大剧院的影子也看不见的地方就堵上了，道路两旁是稀稀疏疏的行人，正从剧院的方向走来，许多人都提着相同样式的帆布袋。
“他们手里拿的什么？”沈拓问。
老赵余光一瞥就知道了，“演出的周边，我女儿昨天看演出回来也拿了这些东西。这丫头，这周三天两头就往剧院跑，看的还是同一部剧，说是要看全勤。”
“什么剧目这么好看啊？”在车里坐着没事，沈拓跟司机闲聊起来。
老赵想了想，“叫什么来着？哎呦，名字我忘了，外国名，难记得很。当时网上卖票的时候，她还拉着我帮她抢，那票卖的是真快，一眨眼功夫就售罄了。”
他们说话间，车流终于缓缓地挪动，经过临北市大剧院，建筑造型犹如张开的贝壳里含着一枚珍珠，此时灯火辉煌。
剧院外，立着一块巨大的宣传幕布，隔着窗户和雨水，幕布像是染了红色的水面，模糊不清。
商寂望着窗外，眼皮忽然跳了一下，鬼使神差的，他的食指移动到车窗按钮上。
车窗缓缓落下。
雨声瞬间变大，密集的水珠从窗檐飞溅进来，落在他的眼睫至上，打湿他的手背和西服。
隔着细密的雨，深红色幕布上，印着一张女人的脸，精致得不像真实的人类，更像一张艺术油画——
如血泊里的白玫瑰，鲜血的红色将她映衬得更加苍白无瑕，她的眼睛染上金色，比国王镀金的权杖还要高冷，静静地凝视这雨夜。
熟悉而陌生的一张脸就那么闯进商寂的眼睛里，不打招呼地横冲直撞。
-
车在剧院门口时又堵上了，寸步难行。
商寂收回目光，垂下单薄的眼皮，食指拨在车窗按钮上，车窗玻璃徐徐上升。
老赵看向剧院，许多人还围着演员离开的出口在等待，雨伞叠着雨伞，水滴顺着雨伞落到人们的肩膀上。
“哦对，我给我女儿打个电话，问问她回家了没。”
老赵打通了电话，开口问：“阮阮，回家了没有啊？”
外面雨声太大，盖过了人声，老赵没听清楚，把手机的音量调大。
女孩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没呢，我刚排完队，拿到签名。”
老赵：“还没回去？那么大雨，你不赶紧回家，等什么签名啊，昨天不是说要过签名了吗？”
赵阮：“这次是帮朋友要的，对了爸，你来接我吗？我都打不到车，等好久了。”
老赵：“我还没下班，接不了你，剧院离家又不远，你走回去也行啊。”
赵阮嘟囔：“哎呀，我怕把我的签名弄湿了嘛。”
这时，商寂冷不丁地开口：“让她来。”
老赵和沈拓皆是一愣，两人对视一眼，老赵确认自己没听错，顿了顿，对电话那头说：“阮阮，爸爸工作的车就停在剧院门口，你快点过来。”
老赵将车靠边停下，打开双闪，取了伞，下车去接赵阮。
上车前，老赵叮嘱她：“爸爸的老板坐在上面，你上车以后别乱说话，听到没有？”
“我能乱说什么呀，我肯定好好谢谢老板叔叔。”赵阮抱住手里的帆布袋子，护得严严实实，自己身上都湿了。
赵阮钻进车里，一抬头就看见了后座另一边的男人。
他的身形挺拔修长，肩膀宽阔，靠在真皮车座里，双腿交叉架着，西裤的每一条折痕都尽显精致和优雅。
一双深眸望着窗外，若有所思，黑长的睫毛隐藏了瞳仁里的情绪，薄唇轻抿，好像不知是什么惹他淡淡不快，明晰深刻的下颚线条也紧绷着。
赵阮没想到她爸的老板原来这么年轻，而且长得也好极了，身上的气质甚至比她今天看的音乐剧里的约翰还要清冷孤傲。
叔叔她是叫不出来了，赵阮换了一个称呼，喊得甜滋滋的：“老板哥哥好，谢谢你让我搭便车。”
商寂不咸不淡“嗯”了一下，目光仍然望着窗外，没看她。
赵阮缩了缩脖子，局促地坐在后排，她在车里来回看了看，见没有人管她，于是从帆布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自己今晚的战利品，检查有没有被雨弄湿。
此时，她的手机铃声响起，是一首法语歌，女人的歌声婉转清雅，在车里显得格外清晰。
商寂的眼皮抬起。
赵阮手忙脚乱从裤子口袋里抽出手机，将音乐剧的宣传册、签名本一起搁到了她和商寂之间的中央扶手上。
她接起电话，头朝着窗外，一开始还压低声音说：“放心啦，你交给我的任务，肯定给你完成，小云和德兰的签名我都要了。”
但很快她就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和朋友炫耀起来：“嘿嘿，小云今天还认出我来了，笑着说又是我，近距离看她真的好美啊，我人都快没了！”
赵阮聊电话的声音越来越大。
老赵猛地咳嗽了两声，透过后视镜，瞪了赵阮一眼。
赵阮反应过来：“哎呀，我现在不太方便，回学校我再跟你聊！”
她挂了电话，转过头，发现中央扶手上的宣传册和签名本不见了，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商寂的手中。
商寂正翻着宣传册，最后在演出人员名单介绍页停留许久。
赵阮见商寂似乎有兴趣，立刻给他介绍起来。
“老板哥哥，这一部音乐剧特别好看，而且女主演还是中国人，小云的唱演都非常厉害！”
赵阮手指在名单的首位演员上，“看，就是她！漂亮吧？”
商寂：“小云？”
赵阮：“嗯，我们剧迷给她起的昵称。”
名单里夹着一张签名纸，商寂的目光落在雪白的纸上，女人的签名肆意洒脱。
——苏云歇。
是她的名字。
小云。
当真是一朵没有良心的云。
“老板哥哥，你想不想去看啊？我有一个朋友临时有事去不了，多出一张票，你想看我可以原价出给你。明天就是《莎乐美》今年世界巡演的最后一场了，黄牛票都买不到呢。”
“不看后悔一年！不！一辈子！”赵阮夸张地说。
商寂合上签名本，放回中央扶手上。
“沈拓。”他淡淡开口。
“明白。”沈拓立即回道。
他看向赵阮，“阮阮是吧，我加你微信，回头把票钱转给你。”
赵阮：“好。”
前方的车流缓缓移动，他们离开了最拥堵的路段，很快就把赵阮送回了家，然后再送商寂回院里。
江老上将的副官已经在院门口等候多时，军姿笔挺地站着，撑一把黑伞，将商寂接进院。
经过花园的天鹅湖时，商寂独自撑伞，驻足在湖边，四周漆黑，仿佛浓墨般的深海，浪潮起伏。
一如他和苏云歇初遇的那个暴雨夜——
一个关于海的故事，希望你们喜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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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Chapter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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