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一个电话把袁九沐给打醒了。
他窝在被子里摸了半天,什么都没发现,最后才在房间那头找到自己的手机,袁九沐套着拖鞋抓着头发睡眼朦胧地走了过去,而后把充电线一拔。
【袁九沐!】
黑大胖的声音震耳欲聋,袁九沐的睡意瞬间就被吼了一半去了,袁九沐捂着眼睛,无比疲惫地问。
“又怎么了?”
【你他妈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黑大胖在电话那头急得直跳脚,【我来找你人都不在!】
“迷路了,大半宿才回来。”
说到这里袁九沐回过神来,他微微瞪大了一点眼睛,看了一眼房门,关了。
而后他再看了一眼自己手机通话页面。
电充满了。
袁九沐抓了抓头,四下回首发现那小崽子不在,往门口走了几步,这才发现沈祚走的时候似乎还帮自己扔了下垃圾。
算有良心。
【你在听吗?】黑大胖幽幽来了一句。
“哎,在呢在呢,”袁九沐回过神来,点开扩音键,“你刚说什么?”
电话那头的黑大胖明显是叹了一口气。
【先说钢铁厂那件事。】
“哦哦哦哦哦,”袁九沐揉了揉眼睛,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起了泡面,“你说。”
【也没多大事,就那地方之前不是一直要拆迁吗?闹了好多年,可算上面透了口风出来,说是要拆了。】
“嗯,”袁九沐夹着手机点了点头。
【就这,】黑大胖哼了声,【最近最大的新闻不就这。】
“慢着,”袁九沐回过神来,“那我昨天去的时候怎么大家火气都那么大?”
【这不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嘛,钢铁厂片地方,这些年违建的房子都不知道多少了,之前拆不成功,就是因为这些违建的算不算在赔偿里。】
“不算,”袁九沐嘟囔着道。
【那你等把人房子拆了人住哪里去呢?】
黑大胖叹了口气,眼瞅着这话题要越拉越长,袁九沐一边接水一边喊住。
“停停停,不是为你这事的,你直接说那边到底怎么了?”
【不就……】
以黑大胖的性子,估计本来就是想一句话把这事给总结了的,可想了半天,还是一句话说不了,他于是深吸一口气,慢慢和袁九沐说了起来。
要说钢铁厂那片小区,准确地说,全国大部分老社区都遇到过这种情况。
那就是一个地方说要拆,折腾了几回又不拆,拉拉扯扯,中间各方利益纠缠在一起,各方势力互相battle老半天,结果一纸文书下来,又不拆了的事十分常见。
项旭日他们家那片就是这个情况。
【一般遇到这种事吧,真落地之前有关系有口风的提前都会告知下面的人一声,趁着户口要求不严审核不苛刻的时候,把那些什么边边角角便宜买下来,过个户。】
袁九沐的筷子僵在半空中,他皱着眉,泡面冉冉升起的热气把他手掌都润湿了。
“过个户?”
黑大胖哼了声,【钢铁厂那房子都快成危楼了,价格又不高,现在拆迁政策是国家原面积外加装修补助一套,你说这生意会不会亏?】
泡面的香气在房间里涌动,袁九沐拿着筷子挑了挑。
“合着是这样,我明白了。”
筷子一放,他心里瞬间敞亮了大半。
“怪不得那天我去的时候人家脾气性子那么大,是不是有人把这事捅出来了闹大了,结果政策卡死了,一群人算盘都落空了?”
黑大胖无声地在电话那头点了点头。
而后他才记起来袁九沐看不见,于是嗯了声。
袁九沐好奇,八卦心一起。
“怎么把事情闹大的?有人说漏嘴了?”
【听说是有个娘们把私下聊天记录发群里去了,钢铁厂那边当天就炸了,那场面,热闹得很呢。】
袁九沐坐在桌边。
他默默地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嘴面条。
黑大胖在电话那头哼唧了下,【怎么,和你现在这事有关系?妈的,你不会惦记上人家那两母子的拆迁款了吧?】
“我他妈还没那么废物!”
袁九沐狼吞虎咽地咽下面条,他拿起手机,咬着筷子问。
“怎么出的事?聊天记录怎么发出去的?”
【谁清楚,】黑大胖喃喃来了句,【反正就闹挺大,听说聊的内容也不是什么好事,总之还上社会新闻了。】
袁九沐歪了歪头。
他记起来在项旭日脑海中看到的画面,对方格外在意的不是那个洗澡的倩影,而是桌面上的手机。
水杯里的水波光粼粼。
袁九沐嘀咕了句,“不会是什么水杯打翻了刚好触碰到什么手机屏幕按键给发出去了吧?”
黑大胖来了句,【估计是呢?】
袁九沐心里给出了一个结论,但也没和黑大胖说,他坐在那里,用筷子把一些零碎的方便面渣子捞出来,又纠结着碗底下那几块碎胡萝卜。
挑着挑着,袁九沐发现黑大胖电话还没挂断。
“咋了?”袁九沐头也不抬,盯着碗底问,“还有事?”
【关于沈少爷的。】
黑大胖难得语气严肃。
【人少爷是不是叫沈祚,家是本地的?】
袁九沐一愣,抬起头来,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窗外,窗外榆萌萌正在抖翅膀,榆萌萌转了个身,好像是遇见了什么朋友。
“确实是叫这个名字,”袁九沐的注意力放在了外面,“其他我不熟。”
【把那个委托给我推了!】
黑大胖如此严肃,倒是袁九沐第一次遇到,这一句话把他的注意力彻底吸引了回来。
袁九沐一手拿着碗,一手拿着手机,他盯着手机屏幕‘啊’了声。
“可是不是你说的要我好好工作吗?”
【沈家少爷的事你掺和什么?沈家的事情你个塔里出来的你沾边都得……】
“慢慢慢慢!”
袁九沐一把按住手机,大声呵斥。
“黑大胖你悠着点啊,别又犯之前那种老毛病,我的工作是你挑的,我的工作也是你拒绝的,这没问题啊,没问题,但是你要把前因后果说清楚!给老子说清楚!”
黑大胖啧了下。
【袁九沐,你个傻子!沈祚,沈小少爷的耳朵是聋的。】
袁九沐,“我知道啊,他那状态看着不像啊?治好了啊?”
黑大胖大怒,【就你们塔里的人给弄聋的。】
袁九沐,“这我也知道啊,宋越说了。”
黑大胖估计是被气的差点咬到了舌头。
【他们家是海滨市首富,你知道什么概念吗?】
袁九沐歪歪头,什么概念?
估计是袁九沐这油盐不进的态度让黑大胖心都碎了,那家伙在电话那头深吸一口气。
【那他爸为了他,就差把自己断子绝孙了这事你不知道?】
下午袁九沐约沈祚在河边见面的时候,袁九沐的神色明显有些不好。
“又怎么了?”沈祚隔得老远就问了句。
芦苇丛随风摇荡,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而袁九沐站在那儿,差点听不清沈祚刚刚到底说了些什么,他一个正常人听不清这世间万物,可沈祚的听力却好到出奇,至少比他这个向导要好。
“没多大事,就早上吃的不消化。”
袁九沐随口回答了声,而后盯着沈祚的双耳不放,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沈祚到底是怎么把听力又找回来的。
黑暗哨兵五感敏锐,代价是过于敏锐了,你要说沈祚做了手术,可光是异物植入都会让他时时刻刻生不如死。
看了半天袁九沐才记起来自己得避嫌,于是他摸了摸鼻子。
“白朔今早上去找榆萌萌玩了?”
“你还不许?”沈祚反问。
“没有,就问下。”
河风冰冷,袁九沐从桥沿边往下走了几步,又回头深深看了沈祚一眼,沈小少爷这些年也不是白干的,对方估计一眼就看出来袁九沐心里有事。
“到底怎么了?”沈祚问。
“你那耳朵到底怎么治好的?”袁九沐比划了自己的双耳下,“黑暗哨兵那么敏感,你年纪又那么小,手术应该承受不了吧?”
沈祚嗤笑一声,并不回答。
袁九沐还没察觉到异样,笑着道。
“说下呗,请什么好医生治好的?”
这个少年看向袁九沐,神色颇有玩味之意,他别过头,插着口袋盯着江面看了许久,而后缓缓重新看向袁九沐这人。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
袁九沐嗤笑一声,“我知道什么了?”
沈祚目光如冰。
“断子绝孙。”
那一刻袁九沐心中咯噔一下,一个不好的念头浮上心头。
“你?该不会……”
袁九沐踩着河堤一个踉跄,他抬起头,“今天早上白朔来找榆萌萌的玩的时候,他偷听我和黑大胖的电话了?”
沈祚不回答。
袁九沐进一步意识到了什么,“白朔不是专门来找榆萌萌玩的,他是特地来听我和黑大胖聊了什么的吗?”
沈祚依旧不回答。
那一刻,一种被人偷听了的愤怒以及说人闲话被抓到把柄的羞耻感一股脑涌上了袁九沐的脑门。
“你!”
他抬起手来刚想指着沈祚说些什么,却瞬间感受到了种威迫感,那种压迫感如此之紧迫,是他身为顶级哨向多年战场厮杀才培养出来的保命符,袁九沐猛地一回头。
白朔不知何时已经耸立在了他的身后。
白狼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
袁九沐心中一紧,忙回头问。
“沈祚想干什么?”
少年微微抬了抬下巴。
“我说过,我想看你的进阶能耐。”
“不可能!”袁九沐直截了当。
“不可能?”
沈祚十指交叉,戒指碰撞发出咔咔声响。
“凡事总有可能的,就赌你昨天看重的那个小向导,昨天的比赛不是还没分出胜负呢,袁九沐,我们比比看谁先把真相找出来。”
“你别闹!”
袁九沐的精神丝线就像雨滴一样冲向沈祚,在触碰到对方的那一刻沈祚继续。
“你们不是觉得我嫉妒他,想要抹杀他的天赋吗?”
“……”
精神丝线和声音同时停了下来。
沈祚微微一笑。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他妈才不需要你们的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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