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不少的时间,到如今终于有了“新家”的模样了。
“好啊,等你们新房开火,阿姨好好给你们做一顿好吃的,”齐姨呵呵直笑,“你中午想吃什么啊,你还爱吃番茄鱼,我再出去买条鱼?”
看了太久屏幕,眼皮不觉有些重。
“不麻烦您了,我吃完饭等会儿去补一觉,”沈瓷合上电脑,“他晚上回来,我睡醒早点去机场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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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职流程简单到不可思议,沈瓷去人事报了道,具体的交接要等到下周一了。
明珂约了她晚上见面。
“就让你报了个道?”蒋斯侨的声音远远从化妆间外传来,“我以为今天会丢给你一堆的工作,周末两天让你好好消化一下?”
沈瓷对着镜子,抬手调整着流苏耳环的暗扣,“蒋总不会每天就是这么对待你手下员工的吧。”
她从镜中看到了他走进来,接着,她的脖子上便落下一丝莹凉的感觉。一枚小巧圆润的珍珠,嵌在她的锁骨之间。
蒋斯侨站在她身后,边检查项链的长度,边看她,“你就当我是嫉妒你——你跟明珂今晚要去哪儿来着?香水沙龙?我还得去公司处理工作,不定几点能结束。”
“特别急的事吗?”
“也不算,但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是装样子,也得让我爸知道我成天有事情做,不然他和我妈又该说我配不上你了,”蒋斯侨笑着看她,“就戴这条吧,配你这裙子。”
沈瓷的裙子也是珍珠白色,荡领的设计,一溜儿地沿着腰缝的线条柔顺下去,在大腿根部开了个隐晦的衩。
她的身材纤细又不过分骨感,完全撑得起来。
镜中又是这么一张清滟的脸,淡妆轻抹。
令人移不开视线。
沈瓷下个月过26岁生日,蒋斯侨不多不少大她4岁,他读研究生的时候,她刚去伦敦上大学,两人差不多也是那几年在一起的,他几乎是看着她从青涩少女模样一天天出落得成熟、端庄,偶尔又像今天这么的……
他突然不知怎么形容了,只是注视着她,好一会儿,才舍得去瞧墙上的挂钟。
“我送你,顺路我去公司,”他吻了一下她的耳朵,“玩开心了也别忘给我发条消息,我得知道什么时候去接你。”
“明珂有车。”
“说了我来接”
沈瓷拗不过他,她轻轻捏一下他的脸:“那去公司就别喝咖啡了,不然回来又睡不着。”
蒋斯侨对她一向言听计从:“知道了老婆。”
年初订婚以来,他偶尔这么冒出一句,沈瓷有些招架不得,忍不住笑:“出门吧。”
地点在“蟾宫”,一家会员制俱乐部,位于望京附近。
路上飘了场零零落落的小雨,霓虹一溜溜铺在潮湿的柏油马路上,夜色喧腾。
还真让蒋斯侨给说准了。
沈瓷上午去入职,下载了公司的工作软件,app的图标是VELOURS从上世纪创立以来最经典的那款香水“7号天鹅绒”的瓶身形状。
她在车上发呆时点了进去,想把那封“欢迎加入VELOURS大家庭”的邮件点个已读,就有一封新的跳出来——
“Flora,请查收你新的工作内容。”
车子泊在蟾宫门口,明珂已经看到他们,挥起手便打招呼:“Hello!”
蒋斯侨开过去,降下车窗:“结束后把小瓷好好儿送回我车上,知道吗?”
明珂化了个特朋克的烟熏妆,她白眼翻到天上去,根本不接他的茬:“蒋大少爷,你这话过分了啊——我们就是找了个沙龙去玩儿,都不是什么带点风花雪月的场所,我还能让人给她吃了不成?”
沈瓷和蒋斯侨告别,下了车,明珂立即跟她告状:“你们家蒋斯侨怎么一天天这么啰嗦?我一想到你马上还要忍他一辈子我就心疼你。”
蒋斯侨从车内探出半个脑袋,“明珂,我可听见了啊——”
明珂一把挽起沈瓷,拉着她扭头就走。
二人沿一道通往旋转门的长阶梯向上走去。
明珂不忘从头到脚看了沈瓷一遍,两眼放光,“不过,你今天晚上也真是漂亮死了,别说是蒋斯侨,我也担心你给别人盯上去了。”
沈瓷故作出不悦的笑,“行了,这么久没见,你一见面就开我玩笑是吧。”
明珂:“你还不知道我?我评价人可都是真心实意。”
沈瓷忍不住笑,听出她这是又腹诽了遍蒋斯侨。
沈瓷第一次来蟾宫。
眼前这栋楼七八层高,门前不断有车灯闪过,时不时混入几个车牌很扎眼的,倨傲地绕过后门的岗哨,往更深处开去,甩尾不见。
推开旋转门,大厅中央迎面坐落一座雕塑喷泉。
赤.裸丰腴的女人坐在水池之中,大朵大朵的水培白昙紧密簇拥住她,与她毫无忸怩的姿态一齐,隐秘张扬地绽放。
乘电梯上至八层,明珂和她咬耳朵:“估计跟你在国外去过的那种‘沙龙’很不一样,今晚应该就是大家一起玩玩儿,聊聊天,认识认识人什么的,图个社交。”
沈瓷了然。
进来后,她观察了一圈。
比起她印象中那种学术气息浓厚的沙龙,今晚这儿布置得的确更像是一场圈子性质的聚会。
明珂是策展行业人,她公司有意向筹备一个概念香水展,今晚就是个不错的能接触到业内人士的机会。
原本她们要约别的地方,昨天明珂和沈瓷提了一嘴,问她愿不愿意来玩玩,沈瓷欣然答应。
“怎么也不算你吃亏,”明珂说,“提前见见你们业内人,没准儿还能提前听到点什么平时不能说的行业八卦。”
她们来晚了,四下差不多坐满了人,空位只剩吧台。
晚香玉的气味渐渐拢入怀,馥郁却不浓烈,是极其讲究的香氛种类。
衣着鲜亮的男女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语气狎昵且细微地谈笑着,在水晶酒杯一盏盏的碰撞之中,逐渐也混合出了些鼓噪的频率。
服务生模样的男人过来,询问她们口味。
“你就别喝了吧。”明珂记着沈瓷酒量不好,提醒她。
沈瓷浏览着酒水单,纤细的手指在平板上轻点而过,推给明珂:“你给我接风,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喝?我少来点就好。”
“有人接就是任性哦,你要是把我喝倒了,得负责把我一起送回去啊。”
话说到这,明珂一拍脑门想起什么:“我忘了带我姑妈给你的东西了!她还给你打了个调节睡眠用的香块儿来着,还有那天寺庙送的伴手礼……我在车上放着,但我今晚特想喝酒,就没开车出来……”
沈瓷早习惯明珂偶尔毛毛躁躁的样子,她支着下巴,笑道:“下次也行的,反正以后见面的时间多的是。”
的确不是什么氛围严肃的沙龙。
起初在场的从业者、香气爱好者们还在认真调香、品香。
一些个人调香师带了自创的沙龙香,邀请大家一一品鉴,讲述着自己的品牌概念。
橙黄青绿的酒水在一张张艳丽的笑脸间穿梭过去,打照面、认识人、混脸熟……逐渐变成相拥在角落的一个个身影,交颈厮磨,无人在意。
明珂碰见了几个业务上有过交集的熟人,把沈瓷作为她的朋友“Flora”介绍给他们。
这个夜晚,名字也和香气一样,变成了一种感觉。
沈瓷酒量一般,她有意控制,也知道自己的临界点在哪里。
这儿的酒却比她想象中烈很多。
她支着脑袋,倚在吧台边,望着眼下的一切,思绪便有些飘忽,跟随室内充胀着的那些复杂的气味,毫无目的地游散。
明珂好像出去打电话了。
有个瘦高的女生,刚和沈瓷聊了会儿天,这时沈瓷听见她唤她一声:“Flora。”
沈瓷微微直起了身,她裙子的后背近乎全空,一直用了件单薄的外套挡着,随她的动作往下滑,她伸手及时抓拽了一下。
几乎同时,眼前忽然覆过来一抹薄凉的触感。
黑色的蕾丝遮住了她的眼睛,灯影瞬间扑朔成谜。
透过了细密的孔隙,她有些无措地瞧出,是在场有人带头玩起了什么游戏。
女生细心在她后脑勺打了个不松不紧的结,她看出沈瓷醉了,便好心提醒:“Flora,等会儿你就选个比较容易辨别的味道,比如玫瑰、茉莉、檀香这种,然后你找到谁的身上喷了含这种味道的香,就算是我们得分了。”
“嗯……”沈瓷大概明白了这场游戏的规则,所谓“闻香识人”,参与游戏的每个人遮住眼睛自然也是规则的一部分。
她忘了自己有没有点头,只感觉酒劲一股脑往上顶。
她缓慢从椅子上起身,“……不好意思,我先出去一下。”
中途她和明珂在洗手间补过妆,从这里出去后,她便循着印象朝那里找去。
她得去清醒一下,随便哪里。那里实在是太多人、也太闷了,各种气味交杂。
很快她就后悔了。
整个八层走廊遍布,曲折百转,四周的墙上挂满了大面积色彩诡丽的油画。空调的冷风从头顶灌下来,毫无作用似的。
她兜了一圈已完全分辨不出自己在哪里,像是跌入一个斑斓的漩涡迷宫。
她迷路了。
“Flora?”
有人在身后的不远,喊她的名字。
她回头。
是刚才的那个女生,瘦高苗条的。
沈瓷的脑海此时钻满了她那时说的什么“游戏”、什么“规则”……她的外套出来之前好像就不见了,走廊里冷飕飕的。
“Flora,这边。”
那女生见她回头,继续唤她。
沈瓷还记得她们是一个team,她不确定提前取下挡眼的蕾丝是否会影响计分还是什么……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她没有犹豫,朝她走了过去。
女生比刚才沉默了一点,带着她穿过回廊。不知是不是因为醉酒,沈瓷总觉得,这一趟比她来时要更长,路线也更曲折。
走进一个房间,嗅觉先行,有一缕冷淡优雅的苦艾草的气味,混了些许雪茄的味道。
迎面向她扑了过来。
门在身后关闭,四周的光影陡然暗了下去。那些鼓噪的人声消失不见,在场的人,似乎比刚才少了很多。
某个瞬间她惊觉,这个房间到处铺着极厚重的毛皮地毯,与她今晚待了很久的地方明显不同。
……跟错人了?
话卡在喉咙,她没来得及出声,细长的鞋跟像是陷入沼泽,被什么勾绊住,然后不受控地向下跪跌了下去。
重重地摔在了谁的脚边。
沈瓷仓皇抬起眼,隔着一道遮挡,朦胧中,蓦然对上一双狭长而幽深的黑色眸子。
一缕灰白的烟气如薄纱在眼前弥散开。
顾听白靠在沙发里,他微微垂下视线,好整以暇地,向她俯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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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晚香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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