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他打理得一丝不苟的裤脚，他的手指修长干净，指间一点薄红明灭，烟草燃烧得不疾不徐。
他打量着她，也慢慢缓缓，从头到脚。
这样被审视一般注视着，更让她感到了难堪。
“抬头。”
她听见他开口。
听不出任何多余的意味，除了命令。
沈瓷脑子再混沌，到底后知后觉，她是作为什么样的“角色”被错误带入了刚才的局面。如果她再不走好像就更“坐实”什么。
可她没半点力气，抿了一下干涩的嘴唇，张了张唇，想尝试说些什么。
他倾身向她靠近过来。
“你别。”她本能别开脸，低下头向一侧闪躲。
呼吸却又是一轻。
然后被迫抬起头，对上了他的眼睛。
视野绰绰约约，也能看出，这是一个单看脸，就足以称得上清隽的男人。
可他如此慢条斯理地打量着她的目光，又尤为赤/裸，不加掩饰。
估价一样的丈量着她。
沈瓷一时心慌至极，感到害怕。奇怪的是她莫名有了力气，她微微阖眸，下意识一口气补充完自己的话：“……你别碰我。”
顾听白闲闲捏着她下巴，垂下眼看她。
她的睫毛很长，朦胧一双氤氲的眼睛，像是枯蝶的翅膀被打湿了包裹住，嘴唇紧咬，一张瓷白的脸因为醉酒而变得靡艳。
实在楚楚可怜。
顾听白看到了她手上的戒指。
他轻笑一声： “这么放不开，不用勉强自己出来做这个。”
沈瓷到底从他口中听出一丝鄙薄和奚落的意味，她匆匆说：“……你搞错了。”
她尽力不被酒精的作用影响到，她仰着脸，轻声而坚定地：“我不认识你，还有刚才你们的那些人我也……”
他放开了她。
就像那些轻飘飘被他丢在桌面上的牌，沈瓷一瞬间跌坐回去。
她与他之间的那一道遮挡飘然从她眼前掉落。
牌桌上方一盏顶灯明亮，有些刺目。
沈瓷看到了他。
男人一副倦懒的姿态坐在那里，他的长相与她想象无异，只是他的眉眼很淡漠，他的人有一种矜贵疏冷的气质。
那一支烟还未熄灭。
顾听白靠了回去，隔着一层烟气，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淡淡问：“所以，我现在应该对你做些什么。”
沈瓷眨了下眼睛，有些愕然：“……什么？”
“你想我从这里带你出去，还是，我们就在这里。”顾听白早见过不少她这样的“状况”，见怪不怪了，绅士地征询她的意见，“毕竟你的老板好像很想我对你很感兴趣。”
“……”
顾听白脊背下沉，胳膊肘搭在一旁，拿起手边的酒杯，“或者你有什么想法吗？”
他瞥一眼刚才从她的脸上掉落的东西，垂眸小啜，嗓音平淡，“如果我带走了你，今天晚上，可能就全都要按我的想法来了，我担心你回去以后会不好交差。”
“你想这样吗？”
似乎并不建议她和他之间这样“收场”。
“或者你还有一个选择，”他继续看着她，淡淡笑，“我不碰你，你一个人从这里离开，不过那样的话，很快你的老板就会知道，我对你完全没有兴致，你愿意吗？”
咄咄逼人。
明明每一句话都在为她“考量”，可他的语气，却分明漫不经心得并不关他的事。包括她口中的解释。
她所谓的“不认识”，在他眼中好像成了一种有人为了激起他对她的兴致，而精心设计出来的。
这些话彻底恼到了沈瓷，她的酒意一瞬间都消解了不少。
然而被他注视着，缓慢估量着的隐隐心慌还在，她不想和他起什么争执，也不想再多解释了。
她平复一下呼吸，看着他：“不用你对我做什么，我自己会离开……你也别误会了，我对你也没有兴趣……”
顾听白嘴角牵了牵，一脸故作遗憾的微笑。
他放下酒杯，从她的面前起身。
男人的身姿笔挺，深枪灰色的衬衣裁剪得当，让他更多了几分有条不紊的斯文与清儒气，他的视线也如薄雪似地，最后在她的身上停留须臾。
他拿起了一旁的外套。
“酒醒好了就自己走吧。”
房间门关了，满室寂静。
他离开了这里。
明珂在走廊尽头的房间找到了沈瓷。
她不过是接了通工作上的电话，一边赔笑脸，一边在心底痛骂了五百遍她老板，偏偏要在双休日的前一天晚上打给她。
回去后把那形形色色的人群翻了个底朝天，怎么都没见到沈瓷。
在沙龙那儿捡到了沈瓷的外套，还有她的包和手机……明珂都心想，再找不到她干脆去调监控算了。
敲了这房间的门没反应，一推开，竟见那一道月光般柔白的身影，虚软伏在房间里的沙发里。
她的一张脸娇弱惨白，黑发缭乱，说是狼狈至极也不过分。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沈瓷听到了门响，心口不由地抖了一下，立即辨识出是明珂的声音。
她看到了明珂焦急的脸。
“你去哪里了，”明珂赶紧过去，都吓坏了，“我到处找你！”
沈瓷也不知怎么解释，好在是清醒多了，她抚摸一下从滚烫中渐渐降下温度的脸颊。下巴上，似乎还有谁的手触碰过的凉意。
“这里太难走了，我走错地方了……”她微微摇头，“今晚喝太醉了。”
明珂拿着她落在吧台的外套，赶紧披在了她的身上，落地窗大敞着，夜晚风太凉。她说：“你都醉成这样了，要不我们回去算了？那边也没什么好玩儿的了，人都走差不多了。”
沈瓷攥住领口，闭上眼睛，轻轻地“嗯”了一声。
明珂自然挨了一顿的数落。
蒋斯侨接到电话，公司的事正好结束，他赶紧过来，见沈瓷醉成这幅样子，他是真的生气了：“也就我来了，不然在这儿真喝出点什么情况，你们两个怎么办？”
明珂吐吐舌头，“对不起嘛……”她和蒋斯侨一起把沈瓷在副驾驶安顿好，她摸了摸沈瓷的头发，嘱咐：“回去喝点儿蜂蜜水、牛奶什么的啊，实在难受全吐出来就好了，早知道我不出去接那破电话了……”
沈瓷看着明珂，微微笑了一笑：“也没到这程度，你别担心我了，我没事。”
“……希望我也没事！”明珂快被蒋斯侨的眼刀给剜透了。
/
又飘起小雨，前方车尾带过一阵霓虹的灯光，在夜色中化作一片水雾。
顾听白开着一辆G级巴博斯，轻缓打了个方向盘，从后院的停车场开出来。蟾宫门前的主干道正在堵车。
他踩住油门的动作稍抬，接起电话。
“喂。”
耳边忙音多久，陈旻文就忐忑了多久，他无数次期盼干脆别接通算了，现在听到顾听白的声音，他也顾不上自己这儿还有多少煎熬了：“我刚打给你你没接。”
顾听白说：“在路上。”
陈旻文立即说：“——我给姓何的送回去了。”
顾听白抬起眼。
隔着车流，他看到停在蟾宫门前的一辆车，有些熟悉。
以及那个女人。
陈旻文说：“你别生气，我没想到今晚会这样，本来觉得你刚从香港回来，多跟那边有点联系也好……”
“我生什么气。”顾听白淡淡笑，“你不是小孩子，没必要什么都跟我认错。”
至此，陈旻文也只能安慰自己别放心上了，沉默了会儿，想到了转移话题：“哦，对了，我刚出来的时候，好像在这儿看到蒋斯侨的车了。”
“这么巧。”
“对啊，那会儿怎么没跟他碰上？今晚这牌还不如喊他来打，真是。”
顾听白看着那个女人。
他见过她，不止在叶敬棠那里。
他知道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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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男主XP会很坏，有一些变态 [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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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夜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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