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特助盯向这个目露野心的年轻医生,道:“魏总请你们过来,是希望你们集思广益,商讨出合理的方案,而不是推诿责任,您说是吗?”
年轻医生扶着眼镜,隔着投影,感觉自己的小心思完全被窥破了,讷讷闭嘴,不敢再挑事。
可是其他混了多年的老狐狸更加不会冒头,去提出一些自己压根就没把握的办法。
会议再次沉寂下来。
长久的沉默里,张医生开口道:“刘特助,这是魏总最新一份身体监测报告——”
他一面说,一面调出文件发送给大家。
“您可以看一看,魏总身体的激素水平有了显著提升,尤其信息素的活跃度,远超往常平均数值,甚至比之前药物代谢期的数值还要高。”
刘特助道:“您直接说结论。”
张医生深吸气,说道:“魏总很有可能提前进入易感期,到时候他的自控能力会大幅下降,而本能会占据上风,以魏总信息素的等级来看,他爆发时的状态属于极不可控——”
刘特助最清楚魏总陷入易感期时的状态,一听便觉得头疼得几乎要炸,他无力道:“您继续说。”
张医生小心地觑着刘特助的神情,“也就是说,当魏总药.瘾和易感期同时发作,别墅里几乎没有人能控制得住他,这种情况下谈任何方案恐怕都没有意义。”
刘特助:“我知道了,你们先提前做好准备。”
说完他退出了会议,仰面靠在椅背上。
*
窗外的夜空众星拱月,明亮的银辉洒满每一个角落,外面精修细剪的花木在夜风中微微摇曳,不时有虫鸣鸟叫,显得夜色更加幽深。
廖绽咬着细长的香烟,深吸一口,对着月亮吐出长长的烟气,繁杂的思绪似乎也在这吞云吐雾间平息。
如今来看,及时收手才是最佳打算。
随着主意打定,她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走廊那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廖绽循声看过去,珍珠白的裙摆伴随着皮鞋踢踏声靠近。
魏二小姐向着走廊尽头的窗边小跑,不时回头探看,俨然有人在后面追。
等魏二小姐跑到走廊中段的时候,才终于发现廖绽的存在,三两步跑过来躲在她身后,拽着她衣袖说道:“你快帮我拦着他!”
后面追着的人也显出身形,是大力。
大力视线率先落到廖绽夹着烟的手上,似乎有些讶异,随后才解释道:“廖小姐,我来带二小姐回房。”
廖绽点点头,往旁边挪开,以示自己没有插手的打算。
魏二小姐不可置信地看着廖绽,眼睛瞪得老大,“你为什么不帮我拦着他?”
她的眼睛像是鱼一样圆溜,莽撞、无知,毫无内涵。
廖绽抖了抖烟灰,在心里暗下定论。
或许是今晚的变故太多,廖绽的心情多少还是受了影响,变得刻薄许多,她自己也心知肚明。
魏二却被她的沉默刺激到了,所有人都觉得她做错了,可是她做错什么了?她明明是帮了哥哥!
现在不知哪里冒出的一个工作人员也敢无视自己了吗?
魏二正了正衣领,扭头道:“大力,快把她赶出去,把她赶出去我马上就回房待着!”
廖绽倒真气笑了,她正烦着呢,偏有人要往枪口上撞。
她慢条斯理地把香烟在窗口按灭,转身走近魏二小姐,微微笑道:“二小姐,不用您赶,我会自己走,但是走之前我想问问您,您真的知道自己今晚做了什么事情吗?”
魏二本就是个性格软弱的人,旁人的语气稍一强硬,她就不太敢造次。
这是她被魏家收养之后,在这个陌生的家里养成的生存之道,毕竟她也不知道有时候意外得罪的某个小人,背后的靠山会不会是她惹也惹不起的存在。
对面的女人几乎要贴到魏二脸上,淡淡的烟草气味传了过来,她呼吸一滞,下意识撇过去头避开对视。
廖绽轻哼一声,拉开距离淡淡道:“您的魏岩哥哥,也就是魏总,他前段时间参加商会被人陷害,下了一种毒药,名叫黑色荆棘,这段时间称病都中了毒,一整个医疗团队入住别墅,是为了给魏总解毒。
前两天刚研究出解毒方案,解了一半,您的魏岩哥哥才刚能下地好好走路,急急忙忙跑去参加酒会,被人偷袭中了药,回来之后又被您喷吸了药雾。
要不您猜猜看,您喷的是什么药?”
她定定地看着魏二,目光像钉子一样把人钉住了。
魏二小姐呆怔片刻,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他跟我保证过的,那是给哥哥治病的药!”
廖绽冷笑出声,“您让医生检查过没有?三岁小孩尚且被教导,知道病从口入,别人给的东西不能乱吃。您这么大的人了,别人说什么信什么,不但害人,而且害己。
明白的人知道别人拿您当枪使了,不明白的人还以为您早就对魏总不满,趁他病要他命呢!”
魏二尖叫道:“我没有!”
她抬腿想要逃离现场。
廖绽看穿了,一句话把她定在原地。
“劝您最好别乱跑,现在正是救治魏总的关键时期,您万一又误闯哪个房间,乱动了什么东西,等魏总醒来,您想想谁来担这个责任?”
魏二此刻已经毫无初见时的淑女姿态,发狂似的叫喊道:“我回家行了吧?”
廖绽道:“所以您打算把私自下药这事扔下,趁着魏总还没醒,赶紧逃跑推卸责任是吗?”
魏二哭喊道:“我也不知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廖绽:“是的,您的一句‘不是故意’足够您的魏岩哥哥死上好几遍了。”
魏二哭的妆全花了,颓然道:“我回房间,我回房间总行了吧!要是哥哥出了事,我就把我这条命赔给他!”
廖绽:“您魏岩哥哥这条命,活着能值整个光明生物,死了也有旁人享用几辈子、甚至十几辈子都用不完的遗产。麻烦您动脑筋想一想,您的命值几个钱,怎么赔魏总这条命?”
魏二“哇”的一声,哭哭啼啼地跑开了。
大力看着廖绽,欲言又止。
廖绽打定主意要撤退了,这会也不管得不得罪人,只图心里痛快,下巴一点,提醒道:“还不快去追,现在趁热打铁,说不定能从她口中挖出背后的人。”
大力不敢耽误,忙追着离开了。
走廊重归平静,廖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转身欲走时看见隐在楼梯口的刘特助,脚步不由一顿。
刘特助看着她姿态立刻警惕起来,抱手站立,人站在月光里,脚下是她清瘦的身影。
他清楚地把廖绽怼魏二的过程看在眼里。有时候他们不是不明白,只是他们的身份并不适合说这种话。
在魏家这种地方生存,挑明一切撕破他人的体面,需要相当强硬的后台,才能有这个底气。
廖绽道:“不用谢,顺手帮魏总解决一点小事,说不定能揪到幕后之人的小辫子。”
刘特助却说了一个无关的话题,“没想到您会抽烟。”
廖绽品出他的言下之意,淡淡一哂:“是没想到我会抽烟,还是没想到一个Omega竟然会抽烟?”
刘特助没有明说,但心底的确是这么想的。
从见到廖绽的第一眼,他就觉得对方委实不像个Omega。不是他对Omega群体有偏见,但也的确受了社会的刻板印象的影响,他所见所闻的Omega都是柔软的、需要人呵护的娇花。
而廖绽完全不是这样,个子高挑到几乎跟他持平,身上从来没有香气,无论是香水或是信息素,声音冷淡像地底下挖出的干尸,毫无**……
她的一切,都挑战了社会对Omega的定义。
不过很显然,刘特助也感受到了她语气尖锐的刺头味,他放缓了语气道:“廖小姐,闲聊而已,您不用这么紧张。”
反正要离开了,廖绽也没有揪着不放的意思,只是淡淡说道:“我想我们只是共事关系,并没有什么闲聊的必要吧。”
刘特助仿若没有听到,自顾自说道:“我的父母为老魏董服务,我自小在魏家长大,一直都是魏总身边的跟班,有一段时间,平京的少爷圈里流行赛马。
魏总那会还年轻,对这些还有尝试的兴趣,于是自己挑了好几匹马养在马场,对它们相当爱护,等到赛马的那天,有家少爷连输十几场,心里恼恨之下,当场就把自己养的马宰杀了。
魏总看不过去,直言对方输不起、姿态难看,自此那家少爷就被排挤出了圈子,不久后家里也破产了,平京很快查无此人。”
廖绽嘴角凝着嘲讽的弧度,“刘特助,您有话不如直说。”
刘特助道:“身在名利场里,争不争斗不斗有时候不由自主,一旦卷入其中,就只能赢不能输。身在魏总这个位置,一旦输了就得付出身家性命,我们这些被绑在魏总船上的蚂蚱,同样逃不了。”
他上前两步,“廖小姐,我得告诉您,魏总和光明生物正处在生死攸关的时刻,而您同样在这条船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赢,您得到光明生物的支持,要么输,大家一了百了,没有下船这个选项。”
廖绽面色冷凝,“你在威胁我?”
刘特助语调格外柔和,“不是,我在请求您,请您再想想办法,毕竟您曾经有过一个成功戒除的案例,不是吗?”
廖绽瞳孔一缩,身形瞬间紧绷。
刘特助甚至有那么一秒怀疑,怀疑她会像兽类一样扑上来撕咬自己,但旋即他摇摇头,把这个念头摇出脑海里。
她毕竟是个Omega,不是吗?
哪怕不像常规Omega那样柔软无害,他对其产生这么可怖的联想也是过于冒犯了。
下一刻,廖绽面色缓和,露出笑,“我觉得您说得对,我想我们应该坐下来,喝杯茶好好聊一聊。”
刘特助伸出手,绅士地一礼,“您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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