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紧。”
俞织薇抽回手,却被他阻拦:“家里有医药箱吗?”
“有,就在矮柜下的第二个抽屉里。”见蔺珩冬脸上写着关怀,她一愣,因为从小到大她受过的伤不计其数,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紧张放在心上。
“你别动,我去拿。”他还不放心嘱咐一句。
落地窗外宁江两岸灯火迷离,俞织薇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一点小伤,不用麻烦了。”
他一本正经地坚持,她拗不过。
蔺珩冬拿棉签沾了碘伏,打算给伤口消毒:“我尽量轻一点,姐姐你忍一下。”
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却把她逗笑了:“我又不是小娃娃~”
棉球温柔地一下下擦拭过伤口,微凉的,刺痛的,却酥酥麻麻的,原来蔺珩冬怕她疼,呼气轻轻地吹着。
他像如临大敌修复着易碎的文物,唯恐力道重了一丝,就听见她的吃痛声,那只会更加剧他内心的愧疚。
明明是想千方百计好好保护她的。
不过是一道极细的伤口,消了毒还贴了创可贴,他却拿着一卷纱布欲欲跃试:“要不要缠一下?”
“再绑个蝴蝶结?”她清冷的眉眼都舒展开。
两人一并坐在沙发上,距离隔得很近,他能数清她如鸦羽般的睫毛,而羽毛灯的光影落在他身上,有些斑驳的朦胧。
他匆忙垂下的眸光,根本不敢跟她对视。
金发衬得他侧脸和脖颈线条愈发清晰,锁骨上的齿痕被遮瑕掩盖,而耳根却像他过敏起的疹子一样红。
黑夜静谧无声,心跳却急促而蓬勃。
他抿唇的样子,像极了误闯密林,却稚气未脱的小鹿,看了就莫名其妙想让人欺负。
俞织薇向来最讲究边界感和秩序感,她的“领地”固如金汤,蔺珩冬跟她道歉,埋怨自己帮倒忙时,她却不忍心苛责。
她散漫勾着嘴角,提醒他说:“医药箱里有西替利嗪。”
“好,谢谢织薇姐。”
他片场忙了一天,都来不及看医生,疹子痒得他不住去挠后颈,一道道像猫抓痕。
但身上的痒,却缓不了喉间的躁。
俞织薇来不及说每天会有家政阿姨上门,他眼疾手快就把碎掉的玻璃渣清理了,因着那股若有似无的苹果木香,她忽然觉得空荡的家里多了份“人气”。
热闹喧嚣的烟火气,是她最向往的,像漂泊已久的船舶,终于寻觅到停靠的港湾。
幸好伤得是左手,她坐回餐桌,叉子挑起一颗透红诱人的虾仁:“面要坨了,快过来吃吧。”
当初装修时选的餐桌,是很大一块岩板,大到俞织薇能在上面同时放10个8寸的烘焙蛋糕。
但这是第一次,在这餐桌上有人陪她一起面对面吃宵夜。
她觉得更神奇的是,认识蔺珩冬不过才两天,她就意外解锁许多“第一次”。
还和他,很新鲜。
汤面味道着实不赖,她能尝到海鲜的甜,香菇和青菜的鲜美,面的劲道以及汤汁的醇厚,自从她回国开始吃药,味觉敏锐度越发麻木迟钝。
无论布朗尼还是红丝绒蛋糕,往往要多加一倍糖,她舌尖才能尝到一点甜。
柳叶眼天生像一层氤氲的水雾,她难得狡黠一笑:“难怪人人都想谈恋爱,原来手受伤了,不仅有人照顾还有热面吃。”
私下里的她,淡漠疏离是真,沉静温柔也是真。
这话一出口,她就觉得不对劲了,因为太暧昧了。
虽然她还不至于对小三岁的弟弟起“歹念”,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有两张红本本的加持,怎么遐想都太含糊旖旎?!
“姐姐如果想吃,我还可以给你做。”
蔺珩冬也不是束手束脚的人,骨子里的他明朗痛快,敢闯敢拼,面对她的“有所保留”,是他反复告诫自己要慢慢来,任何一环节都出不得错。
就像看似死寂的活火山,底下的岩浆早已沸腾,成倾天之势。
无论是印象中,还是调查资料里的俞织薇都很果决,对自己对别人都异常狠得下心,在没有一击即中的信心时,任何轻举妄动,都会前功尽弃。
因为,她不会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
择其上者取其中,择其中者取其下,披着羊皮的狼只能蚕食鲸吞,徐徐图之。
装乖,不是一件容易事。
俞织薇享用着美味,蔺珩冬则返回卧室,拿出今早上被她退回的戒指和翡翠手镯,一大一小两绒盒在餐桌上被推来推去。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如削葱根的手指,又轻轻推了过来。
她知道这几件都是上拍卖会的品质,没个□□位数美刀拿不下来的,极品天空蓝和粉钻历来有价无市。
他眼窝深邃,下颚骨线条流畅,不笑时带有一丝丝疏离感,笑起来眼皮掀起浅浅弧度,是清风霁月的温柔明朗。
“织薇姐,爷爷那边心电监护已经撤了,而且他嘱咐我说‘能娶到你,是蔺家的福气’,更是……我的福气。”
这是他的真心话,暂时却只能借爷爷口吻说给她听。
蔺珩冬话里话外意思很清楚,这是她应得的,这场联姻本就是“冲喜”。
她眉间划过一丝讶然,从小到大,有人叫过她“祸害”,叫“累赘”、“灾星”,甚至其他更侮辱性的词汇代指和形容她。
蔺家爷爷这么说,是前所未有过的。
灯光映进蔺珩冬澄澈的眼眸中,那腼腆中却是清亮的真诚与坚定。
他的声音清越磁性,带着蛊惑:“姐姐,我可不可以留下来?”
“嗯?”
“虽然我们是‘协议婚姻’,但演戏要认真。”
“家里会查岗,我现在无处可去,又身无分文,底下的公寓装修最起码还要几个月,我把出演《闪耀》的片酬,抵给你当房租好不好?”
她尾音拖着,语调温吞:“我这儿庙小,恐怕容不下你这座大佛~”
他很认真在毛遂自荐:“姐姐,我很乖的,既会做饭打扫,也会咖啡和调酒,而且女生一个人住不安全,我可以做姐姐的‘护花使者’。”
任谁恐怕都拒绝不了这么一张脸。
精美绝伦的侧脸弧度,似披上层薄如蝉翼的鲛霄轻纱,剑眉朗目,英鼻薄唇,浓颜得像烈酒,蛊惑人则像危险的曼陀罗。
蔺珩冬嘴里的“查岗”所言非虚,他手机里蔺爷爷再三逼问,他才装模作样零星地汇报他们这两天“同居”生活。
那张照片算不得偷拍,只两碗鲜虾菌菇汤面。
蹭亮的汤匙却反射出一旁她的身影,单薄的,纤细的,小小的骨架,薄薄的肩背,像一只轻盈的蝴蝶。
配合演戏的频次有些高,俞织薇突然有点后悔签那份协议。
“蔺家对你这么狠心?”
“这次回国,我跟家里发了誓要闯出个名堂来……”
俞织薇知道不少豪门丢玩咖小开出来创业,美其名曰忆苦思甜,但大多半途而废,她也从不觉得成功的定义就是从商,要名利双收,功成名就。
一个人如果在他领域做到top,那就是“成功”。
据她所知蔺珩冬归国前所在的组合“Free Helix”,无论人气音源,还是话题度榜单,曾多次断层第一,“五团一”几乎实至名归。
她没问蔺珩冬为何回国转战影视圈,决定从零开始,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秘密。
但他决定破釜沉舟,家人给予他的是百分百的支持和信任,那是他的底气,他的退路,她最羡慕于此。
俞织薇白天在车上,悄悄看过现场制片发来的原始帧镜头,满满全是他的舞台高光,Eric本色出演就是巨星。
他演技没得说,导演组和身边人都是夸奖。
“片酬当房租啊,我考虑一下吧。”那双柳叶眼看起来婉约睿智,但她话里却自带傲娇,其实是松了口。
俞织薇无往而不利,协议是一回事,给小少爷面子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们俩早出晚归,楼上楼下其实互不干扰。
制片人攒局,最重要的就是拉投资,而“蔺家少奶奶”这面大旗,足够招摇拉风了,而且她最近太无聊了,既没有惊艳的本子,手机里几十上百的工作群也要协调统筹。
一潭死水的生活,需要点新乐子解闷。比如面前这位蔺家太子爷,赖在她这儿,到底意欲何为?
时间,往往让真相不攻自破。
他可以住到《闪耀》杀青,俞织薇则立了两项规矩,不能去楼上打扰她,更不能擅自带人回来,男女都不行。
“谢谢织薇姐!”
他比吃了最爱的苹果慕斯还开心,主动收拾两人的碗筷。
她嘴角明显翘起点弧度,指点他:“厨房有洗碗机。”
江面上,有游船穿梭不息,层层涟漪汇成一幅流动的夜景图。
眨眼间,指针渐渐划过12点。
“姐姐,我能不能借借家里的影音室?孙导发给我几部电影。”
“可以,但是孙导还对你有指教?”她挑了挑眉,用腕间的黑皮筋将散落的长发扎起。
孙导算是她最常合作的导演之一,最讲究镜头艺术,分镜头脚本堪比漫画,他对演员演技反而更讲求感觉。
“是《狮子王》和非洲动物世界的记录片,他希望……我找找狮子身上桀骜不驯的王者感觉。”
俞织薇随手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摇曳着醉人的琥珀色,她正准备上楼,却忽然听见他问:“织薇姐也觉得我太‘乖’了吗?”
没发觉,其实他跟了过来。
说着他用他手里那杯温热牛奶,换了她的威士忌。
“乖?没觉得……”那眼眸中似盛满盈盈澈光,晦笑一声:“心眼子倒是不少。”
“姐姐,牛奶才最安眠。”
果然这一天听了太多次“姐姐”,含糖量明显超标啦。
次卧房间门彻底关严后,那双澄澈的眸变得漆黑,那希冀和占有欲像暗夜中幽蓝的火焰,他只觉得一颗心被她无声牵扯着,往下坠。
往深渊里。
他从不是稚鹿,而是装乖的猛兽。
只是暂时收敛起嗜血的獠牙,而指尖,还残余沾染那抹岩蔷薇气息的温热。
是她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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