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教。”
“尤恩死了?”
希照雪双膝压在地上,他被主教掐住脖子不得不仰头望他,主教稍稍用力,他的脖子就会被拧断。
阿涅尼卡看到希照雪毫不挣扎的样子缓缓松了手,他盯着希照雪被掐的发红发紫的脖颈,嗓音沉缓:“你知道尤恩对我们有多重要。”
“我知道。”希照雪垂下脑袋,尤恩是目前他们发现唯一一个体内能容纳两只恶魔的人类,尤恩不能死,如果死了恶魔会失去栖息地,它们会陷入危险之地。
阿涅尼卡望向北部,仿佛看见北部高塔上悬着的猩红之眼,他们与北部恶魔使徒截然不同,他们为恶魔效力,而北部的使徒为人类卖命。
“谁杀了尤恩?”阿涅尼卡问。
希照雪怔愣地抬眸,视线在和阿涅尼卡交汇时希照雪心虚地交代了一切。
阿涅尼卡嘴角勾起,他走向黑暗中,片刻后,希照雪听见一声从石门里传出的尖锐笑声。
“去吧,找到和你灵魂共鸣的人类。”阿涅尼卡大笑着看着青绿的浓雾从塔上远去。
希照雪看着飘飞的绿雾,惶惶然问:“你放它走了?”
阿涅尼卡回过头,眼下一大片阴影,看起来十分可怖:“只是断头恶魔,不会造成太大危险。”
希照雪心有余悸,怎么说也是恶魔,这么轻易放出去……
尤恩虐杀过路人的画面历历在目,希照雪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遗忘那些血红的画面,那些凄厉揪心的惨叫。
气氛一阵死寂,在希照雪要站起身时,阿涅尼卡忽然转身托住他的下巴,希照雪僵在那,不知该做什么。
“我们人不多了,”阿涅尼卡眼中闪过悔恨,不过稍纵即逝,“不要背叛。”
希照雪点头,“永远都不会背叛。”
阿涅尼卡仰头望向前方宽阔无际的景色,总有一日,恶魔会将这个世界重塑,如此野蛮不公平的世界,终将会消失——
风吹林动,余谨看着眼前葱绿的一片,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穿着。
“这是哪?”余谨往前走了一步,手边可以摸到的草木随着他往前走的动作摆动着,余谨惊奇地看着这些油绿的草,伸手碰了碰。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没有现实,没有系统,更没有游戏世界。
余谨幻想过这样的地方,但仅仅是在梦里和幻想中,他以为这样的地方永远不会出现,但没想到他居然有机会真的来了这里。
意识到这里是他理想的世界后,余谨就肆无忌惮地狂奔,在没有尽头的原野奔跑,让茂密葱绿的芦苇从自己的身上滑过,就像掠过人群被无数人拥抱一样。
跑累了余谨直接躺在了地上,松软的泥土像床垫,他看着犹如梵高画一样的天空,心里被填满了似的,他找不到有什么让他遗憾的事。
如果时间能在这个世界静止就好了。
……
“已失去和玩家的联系,正在全系统全时空寻找玩家,请稍等。”
4762急得咬着手指看着所有屏幕都息屏的主控室,怎么突然就联系不上余谨了呢,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申请强制连接。”4762向主系统说。
主系统:“申请失败,请稍后再试。”
“强制连接!强制连接!!”
主系统冰冷道:“申请失败。申请失败。”
“已失去玩家的联系,1分钟后连接程序将强制关闭,请4762尽快找到玩家并且将目前所有的主线和副本进度进行存档。”
主系统一旦说出这种话就意味着玩家在游戏里即将确认死亡,玩家有一定几率会回到现实,也有一定的几率会直接死在游戏中,永远也回不去,随之现实的尸体会重新出现。
4762重重往后一靠,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一切。
所以一切……都结束了?
余谨已经,已经死了?
在亚马逊雨林寻找了三天三夜尸体的瓦妮莎和调查员已经找到了余谨死前靠着的那棵树。
但他们并不知道这是余谨最后依靠过的树,只当它是一棵寻常至极的树木,毫不在意地从它边上走过。
瓦妮莎看着地上的水壶,弯腰将它捡起拿在手里看了看。前面不远处有驻扎过的痕迹,瓦妮莎举着枪小心谨慎地往前走了几步,她挑开被压低的树枝和杂草,没有什么新发现。
跟她一起来的调查员对身旁人使了个眼色,往瓦妮莎那边走了几步,“上校,余教授的尸体应该已经腐烂了,就算不腐烂也可能被野兽吃掉了。”
瓦妮莎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将枪口对准他的脑袋,“把他的骨头和衣服找到。”
说话的调查员面露难色,他磨蹭地后退一步,躲开枪口。
“是,是……上校。”
瓦妮莎看着散开寻找的人群,她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压抑着心中的痛楚,转身朝另一个没人去的方向走。
但不等她迈出一步,余谨的身体就赫然出现在她们刚刚路过的那棵树下。
瓦妮莎在原地愣了一秒,不过眨眼功夫就冲过去要将余谨抱在怀里,但就在她要跪下去抱他时,余谨又立马从她眼前消失,就像错频闪现一般。
瓦妮莎停在原地,石化了,她用力砸了一拳树干,树叶簌簌抖了抖,瓦妮莎却一点也不觉得疼,拳头用尽全力攥紧,她现在只恨不得要杀了实验室的那群畜生!
等调查员回来,瓦妮莎直接抓过一人的头发将他的脑袋重重砸在这棵树上,将刚刚所见全部告诉了他,最后在他被砸破的脑袋上啐了口唾沫,狠厉道:“告诉我他为什么凭空消失!告诉我!”
周围一圈调查员不约而同地举起了枪对准瓦妮莎,不过即使有枪,在面对瓦妮莎这样体格和耐力都异于常人的人时他们还是会害怕,就像现在,虽然举着枪,但说话还是不利索,甚至在打颤。
“瓦妮莎,瓦妮莎上校,你不要和我们作对,余教授的死是必然,和研究所没有任何关系。”其中一位调查员壮着胆子说。
“你说没有任何关系?”瓦妮莎将手上的人用力一甩,那人头再次砸在了墙上,已经没有了意识,瓦妮莎看都不看一眼地朝举着枪的调查员中央走,一字一句清晰地逼问道:“你们敢不敢承认你们一直在关注我和我的孩子,一直在监视我们,即使我已经脱离组织了。”
“你们敢说在余谨的一生中你们没有过想要抓走他,把他绑起来做实验的想法?”
画一样的天空突然开始说话了——
“余谨,你的人生有遗憾吗?”
听到声音的余谨还有些好奇,但他却在认真思索他的问题,他说:“有啊,都有遗憾。”
“现实中的遗憾有很多呢。”
余谨回想着,他还没有亲眼看着试图侵.犯他的人死去,没有向学生传授完所有知识,没有陪小庄环球旅行,没有陪霍尔叔叔过完一个完整的生日,更没有向妈妈说“我爱你”……
他创立的慈善机构……他还没有亲眼看见社区建起,没有看见那些小孩享受到良好的物质条件……
“游戏中的遗憾也有。”
余谨竭尽全力回想着,但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了,那段记忆就像空白,好像他的脑子有一片被雪覆盖住了,他看不见又冻得让他麻木。
“我死了吗?”
余谨问,他闭上眼,感受着大地的呼吸。
“我好像听见妈妈的声音了。”余谨眨了眨眼,没有人回应他,他感觉自己的身体空了,被塞满了棉花似的,身体鼓鼓的,但是很轻。
很轻……
“我,死了吗……”
余谨睁不开眼。
他应该快死了吧。
那他是不是就解脱了?
“余谨,小谨……妈妈一定会把你找到带回来的……妈妈一定会为你报仇……”
“赞恩,赞恩快醒醒!”
“还有心跳,但他为什么不醒!?”
“赞恩……我求求你快醒过来,你可不可以睁眼,睁开眼睛看一下,不要一直这样……”
“余谨,宝贝……让我感受到你,告诉我你到了哪个地方……告诉我,一定要告诉妈妈…拜托!”
“……”
“……”
余谨平躺着,嗓音轻飘飘地像一阵风:“好累啊,我可以一直留在这吗?”
“余谨,这就是你吗?”
余谨猛然睁开眼,看着眼前出现的和自己的一模一样的人,他疑惑中又有些惊讶,指着自己问:“你是我?”
对面的人注视他,对比这个余谨的纯真、怯懦、逃避退缩,他显得更加冷静干练、游刃有余、气场十足:“是,我是你,你也是我。”
一副不谙世事样子的余谨抬眉,“你怎么会出现?”
冷静的余谨上前靠近一步,沉着道:“你是想继续留在游戏还是回到现实?”
第一个余谨回答不上来,他不想回答这样的问题,但结果对他来说是显然的,“现实。”
第二个余谨笑了一声,一开始没有说话,片刻后他说:“这是真实的你吗?”
第一个余谨哽住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问。
对面的人却信誓旦旦地说:“这绝对不是真正的你。”
“你不会留下尚未完成的任务,即使是你十分厌恶的事情,你也会亲力亲为把它做好,只要这件事与你有关,你就会把它完成。”
“这是你,有责任心,而不是一直在逃避。”
第二个余谨握着他的手,珍重道:“如果放心不下那就选择它。”
“如果遗忘痛苦,那就面对它。”
“余谨,回到游戏中吧,我比谁都清楚游戏里有你割舍不下的人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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